花開兩季

　　凝視着眼前逐漸開放的仙人球花，我的心情沉重，思慮萬千。

　　聽人說，很少有仙人球開花的。我家的仙人球卻與眾不同，獨樹一幟。它不僅去年夏天開過一次花（一次就一朵），今年，它又連續開了兩次，一次是5月20日，一次就是今天7月1日的晚上。

　　我家仙人球意外的開花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據花語說，仙人球開花預示着奇迹的出現，或能得到原諒。去年花開了，要說奇迹的出現，應該是我的文章在《寶雞日報》發表了不少，算是在寶雞文學界嶄露頭角了吧。那麼，今年，仙人球花竟然花開兩季，這又意味着什麼呢？是否仍然有幸運降臨，還是有喜事發生？數算兩個月的日子，我遇見了什麼好事、喜事呢？思來想去，什麼也算不上呀。但眼下，這件事卻令我憂心忡忡、惶惶不安。

　　下班回到家裡，我見女兒哭喪着臉跟着妻子嘟嘟噥噥，一問才知，她要自己的手機卡。手機卡是我昨晚就收走的，一提起這件事，我就來氣。昨晚睡到半夜，我突然被吵鬧聲驚醒，隨後聽到女兒房間里傳來妻子的聲音：“半夜了，你跟誰在打電話？”

　　女兒沒有回答。妻子繼續追問：“我聽得清清楚楚是個男孩的聲音，說，是誰？”

　　女兒吞吞吐吐地說：“我們班同學……”

　　“為什麼晚上通話，什麼事？”妻子步步緊逼。可女兒始終不告訴妻子是誰，什麼事。我聽着聽着就怒火中燒，忽地從床上跳起，衝進女兒房間，一手奪走了她的手機。我一邊關機一邊訓斥：“別再想玩手機了，你看你都變成什麼樣子了！”回到卧室，我立即將女兒手機內的卡取下藏到了我的錢包里。我已經打算不讓她用手機了。所以，第二天，我就帶着卡去上班了。

　　這一夜，我終於想明白了她為什麼在中考前兩天一再嚷嚷着要買手機，原來是放假后，為了與同學保持聯繫，當然這個同學在女兒的心目中是缺一不可的。我不想說這句話，我覺得羞於開口。一個十四歲的女孩子不應該那樣，不務正業，甚至談情說愛，簡直是丟人現眼。可事實證明，女兒很可能已經走上了這條無知愚蠢的道路。女兒以前和我是好友，可自從我留心觀察她的動向之後，這些動向主要是指她在空間里發表的言論，誰都留言，她怎麼回復，都是些什麼內容等，通過這些信息，我既能把握女兒近期的思想軌跡，又能適時對她進行引導教育，這不是挺好的嗎？然而，不久，她居然將她的父親，一個默默地關心她、疼愛她的爸爸從好友里刪除了。從此，我也就沒有了女兒的任何信息，這個信息指的是她的心靈世界。

　　女兒照樣每周日上網聊天、聽歌、玩遊戲、在空間發表日誌，只是這一切，我都不得而知。如果她的所作所為能讓我看到，我的心裡就踏實些，對她也就放心了。可就是因為她總躲着藏着不讓我發現，我才愈發懷疑她的心裡有鬼，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為了不影響她的學習，我給電腦設置了密碼，可她藉著查看問題答案，或向同學問作業總要用一用，為了不耽擱正事，我又不得不告訴她密碼。中考結束之後，我完成了對她的承諾，滿足了她的願望，讓她如願以償地得到了一部3G智能手機。看她歡天喜地、心花怒放的樣子，想必應該知足常樂、懂事聽話了吧。然而，得到手機的女兒並不是我們想象的那麼讓人省心，你看她成天拿着手機不是打電話就是在上面摁這摁那，不是玩遊戲，就是聊天，要不就是聽歌。我時常提醒她，少玩手機，保護視力，可她對我的勸告置若罔聞，依然我行我素。更讓人出乎意料的是，她居然在半夜裡偷偷地打電話，還是和一個男孩！幸虧被她媽媽及時抓到，要不，她這毛病要持續到什麼時候呀。她，已經到了我忍無可忍的地步，逼得我非治治病不可了。

　　她纏着妻子要手機卡的時候，妻子說，這次可不是我沒收的，你得找你爸爸要去。她不敢向我要，可還是一聲不吭地跟着我。我想，你用手機可以，但必須要有個度。我坐在陽台靜待花開，也叫她搬個凳子過來。她來了，我們面對面坐着。我看到她的指甲很長，並且塗成了黑色，我嚴厲地對她說：“去，先把長指甲剪掉！”我原本以為她為了得到手機卡，會很聽話地剪掉長指甲，誰知，她毫不猶豫地說：“不剪。”我伸出手去拉她的胳膊，想比劃比劃她的指甲有多長的時候，卻無意間有了觸目驚心的發現——她的左手腕上方刻着幾個英文字母。再細細辨認，才看清寫着：WJY，這是她的名字的首寫字母，再看，旁邊還寫着：LY。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另一個肯定是男孩的名字，一想到這個，我頓時火冒三丈、怒不可遏，隨之掄其右手對着她的腦袋就是一巴掌。

　　“你呀，你——已經不是爸爸心目中的好女孩啦！”我義憤填膺，話音都在發顫，我一時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麼才好，才足以表達對她的不滿、憤怒和失望。霎時，我幾乎感到了自己的恥辱，作為父親的恥辱！一個做老師的父親，竟然把自己的孩子教養成了這樣！羞愧呀，羞愧！“女兒呀，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可知道你所做的將對你的一生造成多壞的影響嗎？那是抹不掉的恥辱啊！”我也曾為我的學生紋身的事情發過一次火，他們僅僅是在身體上貼了幾張貼畫，用水一洗就沒了，可現在，我的女兒做的是什麼呢？竟用小刀在肌膚上劃了幾個一厘米大的字母！我一定要你知道你做了多麼愚蠢的一件事，我忍住火氣，繼續苦口婆心地開導她：“這是自己手臂，你怎麼忍心呢？你可知道，你的身體原本不屬於你，而屬於父母親嗎？是母親生養了你，給了你生命……你無權支配和損傷你自己！”我猛然間想到那些天生殘疾的兒童來，我說：“上帝賜給你健全的身體，端正的五官，你還嫌不好嗎，若讓你看到那些有耳不能聽，有眼不能看，有嘴不能說的兒童，你會不珍惜你擁有的幸福，你還能自我傷害嗎？”我越說越氣憤，掄起手臂又是一巴掌。“其它事情都可以原諒，只有這個我不能原諒，也不能饒恕，我連不要你做女兒的想法都有了……丟人啦……”我氣得團團轉，早已把賞花的事拋在了一邊。

　　女兒坐在那裡開始抽泣起來，我強壓心頭之火，還想通過擺事實講道理讓她醒悟，但我覺得此時我的任何言語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可我不甘心，我要讓她明白，不思進取對一個人將有多麼嚴重的影響。“比你聰明的人多了，就像我的一個同事的兒子，小學、初中和高中在學習上都名列前茅，可是就在高三那一年說變壞就變壞了，跟着壞孩子抽煙、喝酒、逃課、打架、追女孩子……結果呢，大學沒考上，現在都23歲了，還沒有個對象，整天遊手好閒，不務正業，有何用？廢人一個！”

　　女兒呀，你想一想，爸爸為了你，費了多少苦心。一上初中，爸爸就花了1400元為你買了一台快易典學習機，雖然貴了些，但花多少錢爸爸都樂意，只要你認認真真地學習。上初三了，爸爸怕你學習困難，又給你報了假期輔導班，花去1200元。還好，你的成績提高了，爸爸從心裡高興，為你自豪。一想到我的乖女兒要上高中了，爸爸一想起來就喜上眉梢、笑容可掬。為了不斷地激勵你學習，我請朋友、同事為你作了兩幅字畫。一幅是請我的師傅滕老師作的題畫詩（隸書）：不是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另一幅是由省書法協會的朋友用柳體字書寫的一首詩《金縷衣》：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那天，當我把裝裱好的兩幅字畫贈送你的時候，你居然說：“我的房間不掛這個，掛在你的房間好了。”你冰冷的話語如同針尖刺痛了我的心頭，你可知道？我越來越感到你的變化，你已經不是以前那個聽話的“乖乖女”了，也不是那個熱愛學習，追求進步的好學生了。你變成了一個不尊重父母，不明事理，又自私自利，虛榮心強，愛攀比愛打扮，不把心思用在學習上的孩子了，甚至跟着你們班某些同學談起了戀愛……唉！我不想提這個，一提到這個字眼，我就頓覺羞恥。你，一個十四歲的孩子，怎麼就不聽父母的忠告呢？我為你擔憂，為你難過。

　　我記得這是第二次打你耳光了，你還記得嗎？上次，是你在校服上用墨水寫了幾個字，說是畢業留念。我看了就很生氣，給你一巴掌。你說，同學們都寫了，我說，大家乾的事情難道都是對的嗎？我問得你啞口無言，我想你應該知道自己錯了，再不要做這樣的蠢事了。更讓我不可思議的是，你居然敢拿自己白凈光滑的皮膚開刀，劃上幾道血淋淋的口子？你不覺得疼，你的父母卻為此感到心疼呢……你好無知呀！

　　後來，我向你約法四章：不準帶手機；不準隨便獨自去外面玩，外出必須有父母陪同；不準玩電腦（電腦重新設了密碼）；不準觀看“穿越時空的愛戀”之類的卿卿我我、你死我活的愛情劇，每天堅持寫日記。聽了我的一番教誨和忠告，女兒哭得稀里嘩啦。我不知道她的哭聲是意味着她的幡然醒悟，知錯認錯了，還是，為自己失去的一些所謂的自由而傷感？誰都有犯錯的時候，何況她還是個孩子。我期盼着女兒能明白父母的良苦用心，迷途知返，好好生活，好好學習，勵志成才。要知道，孩子是父母的希望，是家庭的希望啊！今後的日子，你不能再給父母臉上抹黑，定要為父母爭光！

　　人生有着不同的選擇和道路，走對了路，你將錦繡前程，錯過了時光和機會，你的一生將黯淡無光。花開兩季，浪子回頭金不換。我再次將目光投向盛開的仙人球花，看着它那喇叭似的潔白無瑕的花朵朝天怒放，我多想它是在為女兒吹響前進的號角！（2014年7月1日凌晨）

　　（作者簡介：筆名田園 、春雲時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