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化

　　愛上喝咖啡，應該是高三的時候

　　那時中午僅有的一個小時午休時間，我需要用來看我攢起來的和高考無關的書

　　《挪威的森林》《希特勒的一生》《葉赫那拉氏》《老人與海》《草房子》《邊城》《官場現形記》……

　　還有買了一直沒時間看摞了一堆關於世界地理的雜誌

　　當然還包括一些關於或風花雪月或無病呻吟或讓人覺悟或使人墮落的詩歌

　　這個時候

　　無異於頂風作案

　　教室里難得的安靜讓我終於找到些安寧的光陰打發文字

　　班主任總是走來語重心長的讓我睡覺

　　真的是語重心長，語重心長得讓我懷疑她的動機

　　瞌睡當然是有的

　　所以咖啡成了我高三整年整年的伴侶

　　濃濃的香味像來自巴拿馬邊的海風，迷得我精神恍惚，一恍惚彷彿就看到未來

　　父母是不喝咖啡的

　　但媽媽上次去雲南卻帶了一盒珍貴的雲南土產咖啡回來

　　真的好老土

　　一個圓形的鋁皮罐子，外麵包的是一層簡單的咖啡色標籤

　　幾乎沒有糖和牛奶的黑咖啡，我喝不慣

　　不過濃郁的香味卻是我從未嘗過的

　　我太懶了，我也不夠小資

　　所以我只喝速溶的

　　上次，朋友請到星巴克喝藍山，他說他喜歡星巴克的氛圍比它的咖啡要多

　　並且也推薦我喝藍山

　　我還是點了Cappuccino，女孩不都該喝這個嗎

　　上面漂浮的一層奶油像窗外的流雲，形散神聚

　　他要服務生把咖啡機搬到我們的餐桌上來現磨

　　弄得那個小女孩澀澀的，不過還是一副從容的樣子

　　後來我們走在路上

　　我說：你說把星巴克外賣回去會是什麼樣子

　　朋友若有所思：我覺得他就應該叫伊拉克了

　　一起捧腹

　　大學的時候

　　咖啡離開了我的生活

　　茶葉肆無忌憚橫衝直撞的沖了進來

　　學校外面有一天條很長很長的火車軌道

　　整日轟轟烈烈的往前開着很多很多火車

　　火車軌道的旁邊有一塊不大不小的茶園

　　第一次發現的時候覺得十分驚詫，這非邱非林的乾澀地段如何可以生長出翠綠的茶來？

　　沒有看到過主人采

　　大概我從來去得都不是時候罷

　　只是翠綠的樣子可愛的樣子，嫩嫩的葉尖惹得我心生歹意

　　嘗試偷偷掐了一些回去

　　喝這樣沒有炒制的茶葉還是頭一回

　　沒有澀澀的味道

　　也不像幹了的茶葉需要在沸水的浸潤下細細打開

　　我只是盯着這一杯茶水。舒展，翻騰，跳躍

　　便已是一茶一世界，一水一乾坤了

　　茶與酒相配那是最好不過

　　茶和酒本身都無辜，興至時，渚茶野釀，足以消憂，不然，則好茶美酒，只倍添愁

　　小的時候

　　爺爺開過一間茶鋪，立在村裡最熱鬧的地方

　　來喝茶的多半是附近的人，其中他們大多又是爺爺年輕時的朋友老年時的牌友，那時

　　有一個專門給我們送茶葉的老爺子，而他送來的茶葉多半也是一些下腳料

　　我之所以在那個幼小的年紀記得他到如今如此清晰

　　是因為他缺了一隻耳朵，至於他缺一隻耳朵的原因，爺爺一直給的解釋都是月亮割的

　　而至於為什麼月亮要割他耳朵我就無從知道了

　　這樣的茶葉雖然粗糙，但是久泡不寡，越泡味道越重

　　非常適合那些從清晨來一坐就是到夕陽下山的老頭子老婆婆們

　　土裡土氣的蓋碗茶

　　在鄉間在城市幾乎已經絕跡了

　　去年春節媽媽收拾屋子，我好像還看到過一眼

　　大多優質的白陶瓷茶碗都已經斑駁

　　上面滿是茶的痕迹

　　如同歲月

　　長大了，我工作5個月了，我學會了喝酒

　　從菠蘿啤開始學習，到雪花，再到純生，生啤，老白乾，二鍋頭，梅子酒

　　對於愛酒的人來說這些無疑是小兒科

　　但是對我這個曾滴酒不沾的人來說，已經算是為難

　　我知道自己的底子

　　所以從不會刻意喝醉

　　我知道那會是迷糊醜態百出的我

　　朋友說，上班的人了，你不喝酒

　　我說不喜歡喝

　　他說我還不喜歡呢，酒也不見得就喜歡被人喝

　　你說這個世界有多無奈

　　多無奈

　　前些天

　　在網絡上聯繫上了幾個多年未見到的朋友

　　大家聊到深處，竟都有淚濕眼眶的尷尬

　　這樣的尷尬，我想大多是緣於對現實的力不從心和對美好強烈的渴望

　　我說人都是一樣的

　　我從不認為一個人的思想決定他的高度

　　對於現實主義的風氣更是不敢苟同

　　可是，這樣有什麼用呢

　　還是在太陽升起的時候爬起來，梳洗穿戴好準備出門

　　在太陽下山以後托着一身疲憊回家

　　三樓那戶人家的一隻小狗和我成為了好朋友

　　我不知道為什麼他的主人經常把它關在外面，出門也不帶着他

　　每次回來他要不是在樓下的花園裡孤獨的走着，就是在他主人的門外安靜的趴着

　　後來我經常帶些吃的給它

　　漸漸地他再見到我的時候開始親熱起來

　　尾巴厥得老高老高的，搖得像風扇一樣

　　有的時候它會跟着我上到七樓，可是每次我邀請他進來的時候，他就轉身走了

　　有的時候到了三樓他就開始停在門外，目送我離開

　　我想，這也許是條好狗

　　他的寂寞倒是和我又幾分相似

　　H從青島回來的時候

　　我天天纏着他陪我晚飯後去散步

　　可是離家太遠懶得走，離家近的就只有一個廣場了

　　所以我們天天去，那裡晚上好熱鬧

　　很多很多跳舞的人，他們隨着招搖的音樂起舞

　　即使是強勁的搖滾樂點也被他們跳得舒緩而落落有致

　　這樣的生活，其實我是很羨慕的

　　有一天

　　我和H在舞蹈的人群中發現了一條狼犬

　　那天的配樂特別震耳

　　狼犬安靜的趴在人群中，四處瞅着

　　盛夏的晚上依舊悶熱難耐

　　所以它也耷拉着長長的舌頭

　　作為狗，皮膚和毛孔不能散熱和排汗是十分悲哀的，何況還批着一身厚實的長毛

　　後來我們給它取名叫“淡定狗”

　　接下來我們也去找過兩次，沒有見到他

　　在H走的前一天我們去看到它了，這次他在人流中穿梭，幾下就沒見了蹤影

　　弄得我們幾乎失神，四處搜尋

　　後來，我明白

　　其實作為狗，也是幸福的

　　最近重新看了魯迅

　　曾今聽過很多朋友同學說，魯迅的文章小說都晦澀難懂

　　我覺得不是這個原因，倘若要是和他有同樣的心境，這些文字就鮮活了

　　熱愛魯迅，熱愛這位用筆誅伐的鬥士

　　看到狂人日記的結尾我哭了

　　我覺得這些吃人的東西應該放到現在來說

　　或者早就該說

　　再看到《葯》的時候

　　想起那個饅頭，想起瑜兒的花圈和新墳

　　想起魯迅寫這些的樣子

　　我長出了口氣

　　像要炸裂的樣子

　　我說看東西是可以看到熱血沸騰的

　　很多人不信

　　今天又是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