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水滸》說晁蓋

　　讀《水滸》說晁蓋

　　夏延民

　　晁天王是水泊梁山上的第一任老大，這個靠結識江湖人物起家的土財主走上江湖之路，比宋江代價大得多。乾的事情也比宋老大幹的大。毀家打劫花石綱，直接觸動的是貴族的利益，所以被通緝在所難免。按道理說，一個土財主要吃有吃，要喝有喝，不至於走上這樣一條不歸路，問題出在哪裡呢？

　　赤發鬼劉唐的例子露出了些許端倪，劉唐來找晁蓋，告訴他什麼事情呢，花石綱要從這裡過的事情，事有不測被都頭雷橫抓住，雷橫陰差陽錯到晁蓋莊上討點心吃。這場景熟悉吧？跟前些年，有的鄉鎮幹部下鄉打秋風有些類似。下來公幹，你公幹完了趕快回縣復命不就完了，雷都頭卻要去晁蓋莊上打秋風。於是就引出了晁蓋假認親，雷都頭徇私情，然後晁蓋給銀兩好處的故事。這裡需要注意的是，晁蓋跟官府的關係，什麼關係呢？利用的關係。縣衙里的公務人員應該沒少到晁蓋莊上打秋風，包括宋江在內。那麼晁蓋花錢供養這些人，無非就是通過交往，少受些官府的欺壓，辦事好辦。如今的企業家們熱衷當個政協委員乾乾，估計道理也是一樣的。曾與一個企業家朋友一起吃飯，說起地位和身份的問題，回答令筆者吃驚。企業家朋友說啥？說甭看我錢多，在政府部門一個小科長面前我都是三孫子。如果我不當這個政協委員，這些人更不拿我當回事，我有錢不假，可花錢得買個痛快不是，吃我喝我還瞧不起我，我心情能好的了？晁蓋的心裡估計也是如此。家大業大，何必趟江湖渾水？因為人有錢了多少就需要個精神，一看這社會的精神老是讓自己不精神，於是就瞅機會反了他娘的了。

　　晁蓋結交的江湖好漢挺多，多是有能耐的江湖中人。可以說如果不搶花石綱，平時也就是抱團取暖，互相有個照應。晁蓋喜歡結交江湖人士也並非沒有目的，如此大的家業，官府、黑道都要有人才保險，不然哪頭不安穩，日子也過不好。晁蓋與官府的雷橫、宋江等是盟兄弟，這個很好理解，錢權結合才能事半功倍。前一段網上暴露的什麼“兄弟會”，據說都是有權和有錢的，與這個道理是一樣的。沒有利益，就不會成為同盟，只有利益才能把錢權結合的如此緊密。中國社會向來就是私義天下，哪裡有什麼公平正義。皇帝用的是皇親國戚，靠血緣、靠姻親，靠哥們維持天下；大臣之間是結黨營私以取榮華；江湖上是大哥小弟靠所謂的義氣一起打家劫舍喝酒吃肉；鄉村是同姓抱團維護一家利益。社會就是一個又一個土圍子構成的，土圍子裡面有自己的規則，相比外面的寒冷裡面溫暖多了。如今你想到一個部門辦事，公事公辦往往多有掣肘，如果你裡面認識一個同學的同學的小姨子或者干姐妹，或許就會暢快的多。需要蓋八回章的不用蓋就能過去。其實中國人永遠想不明白一個道理，就算土圍子再大，與外面的那個世界比也是極小的，互相在土圍子裡面提防，其實受害的還是自己。但是基因千年寫就，根本看不出有什麼改變的意思。

　　晁天王上梁山，身後一群好哥們隨着，王倫一看就麻了爪，要知道晁天王自從上梁山開始，王倫的下場就已經註定。不管是讓還是不讓，王倫的領導位置是保不住了，為什麼？晁天王後面的小弟隨便拉出一個，也比王倫那幾個心腹和小弟厲害幾倍。再加上有林沖不知道拉攏，終於在黑幫火併中丟了性命。盟兄弟多好辦事，筆者所在的這個城市，就是非常熱衷盟兄弟遊戲的地方。那是大哥，這是五弟，也有官也有商也有民，為什麼？無非就是互相可以有利益利用。也有被盟兄弟把媳婦勾搭走的，也有被盟兄弟後面“捅刀子”的。但是缺乏基本的安全心理，誰都認為這是一個可資利用的好路子，於是大行其道也就成了時尚和民俗。有人曾建議筆者也拜盟兄弟，筆者當時就拒絕了。基於幾個方面的考慮，第一人微勢孤，老家不在這裡，沒有可以給盟兄弟們利用的東西；第二筆者從來天馬行空，不願受什麼人情世故的拖累；第三孤僻慣了，看不慣的東西太多，難免會吹毛求疵，別盟兄弟不成反而成了仇人；第四人至察則無友，有時候太過清晰，太過直接，怕弟兄們面子上掛不住；第五不願意私情公義打折，人家幫筆者筆者就得幫人家，難免會涉及到法律、公正，以私義廢公理，不到萬不得已，筆者真難走這一步。

　　筆者以為，《水滸》、《金瓶梅》比任何中國歷史都寫實，這些筆觸把千年中國社會的真實狀態還原的惟妙惟肖，看《水滸》，你會明白公義只存在於底層社會，統治者生活在天堂里，老百姓生活在底層的地獄里。一群江湖混混為了家國可以以死抗遼，而統治者卻高居廟堂之上陰險算計。看《金瓶梅》你會發現人性的卑鄙和猥瑣，什麼叫潛規則，什麼叫權錢勾結，什麼是真實的生活？這就是真實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