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幾個小時了

　　天陰，雲厚，人多，心亂。

　　在學校的西南角，有一餐廳，名字喚作：教工食堂。這個表明這個食堂和別的食堂是不同的，這裡面吃飯的人大都不是處男處女了，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學校才叫教工食堂吧。但是今天，元旦前夕，學校給廣大學生提供了一次免費的晚餐，地點就在教工食堂領取。

　　有人中午沒有吃飯，就是等待學校給的這次大餐，肚子充滿了粉紅色的期待，希望那肉都是粉紅色的，讓肚子滿足，把肚子征服。

　　下午考試心理學，研究人的學習動機，人有學習的動機，這個眾所周知，大家都沒有興趣。大家的興趣在飯上，尤其是免費的飯上。所以考試很快就結束了，監考老師還沒有過足監考的癮，學生就成群結隊地沖向教工食堂。

　　教工食堂里有很多圓桌，就如中世紀歐洲的圓桌會議中用的圓桌一個形狀，但是比那要小很多。吃飯與開會不同。開會就是說話，吃飯就是不說話。唯一的共同點是都要用嘴。大家都興高采烈地圍在圓桌邊，把嘴使勁兒得張開，用筷子往裡填肉。

　　那真的有肉，還是雞翅，名貴的雞肉。鬆軟合口，香而不膩，入口滑酥，精神盎然。女生們也忘記了淑女準則，男生們也忘記了觀賞女生，那些伙夫們忙着給大家分發食物。

　　分發食物的地兒就如春運火車站進站口一樣，人貼着人，人擠着着人，人踩着人。大家都有一個目標，就是那一堆飯盒裡面的屬於自己的那盒飯食，那根雞腿或雞翅。這可是不花錢的食物，大家心裡說不出來的高興，順暢，昨天晚上的失戀痛苦早飄到北冰洋去了。

　　領了飯食后的人，便挺直了腰桿，好像中了頭彩，有點驕傲，有點得意，有點忘乎所以。昂首挺胸，目不斜視，平日里的那個小美女如今還不如我飯盒裡面的一個雞屁股呢。這人都這樣想，整個人生突然就光亮起來，充滿了希望，彷彿前方不遠處就是堆滿金子的黃金世界，享不完的福。

　　有人選擇在餐廳里與大家一起吃，這種吃法，熱鬧，喜慶，有競爭的快感。環顧四周，皆是埋頭無聲的吃客，豎耳細聽，劈里啪啦的吃骨頭吐骨頭的聲音，宛如維也納金色大廳裡面宋祖英來了一曲辣妹子，節奏分明，動感十足。這個時候吃起飯來是異樣的香甜，別樣的風韻。想幾十年前大躍進時期全中國有個大鍋飯風，一下子就把國家吃窮了，和這種競爭精神不無關係。幾百號人在一起吃飯，誰不是奮力去吃呢？熱鬧的場面本來就是吸引人的。

　　但是有人還是喜歡獨居，這屬於孤獨行者類型，沒有朋友，沒有女人或者男人，光棍一族。領了免費晚餐，踽踽獨行，但抬頭挺胸走出去，蹬了車，電流似地飛奔宿舍。進了宿舍，鎖了門，打開燈，打開電腦。邊看電影邊吃，覺得味道更好了，骨頭都沒有吐出來，就下咽了。因為正吃着呢，電影裡面兩男女做起來了，一個吃驚把骨頭吞進肚子里了。幸好宿舍有醋，大喝幾口，應該有利於消化。

　　吃飽了的人，該考慮遊園了。遊園是個熱鬧非凡之事，大家又一次擠在一起，看看燈，玩玩遊戲，套個鴨子，跳個大神。女友在側，於沒人注意的地方，摸上兩把，軟軟滑滑，大為受用；在看人來人往，男男女女，穿紅帶彩，喜氣洋洋。這種氣氛下，想不興奮都難。

　　再看化學樓入口處，超級電影屏幕已經搭起，八點正式開播大片，百八十號人，坐在小塑料板凳上，喝着嗖嗖的小北風，牽着戀人的大手或者小手，看着電影，心裡暖暖如春水泛濫。

　　沒有幾個小時了，時針指到12的那一刻，一個新的年又開始了，當然不一定有新的戀人和新的心情，但是它開始了必定有它開始的意義。人總會給自己找樂子，來打發這個無聊的人生，尋找點刺激。

　　還有一個多小時，遊園就開始了，還有幾個小時2012就要開始了。我們寫日記就要記上2012年某月某日了，2011，永遠沒有了。難道我們就沒有什麼憐惜嗎？一定會有，只是沒有覺察或者不願意覺察罷了。

　　我們希望快樂，幸福，知足，平穩；討厭改變，討厭沉悶，討厭深刻帶來的痛。糊塗快樂的死去，有時候被大家認為是種幸福。既然大家都這麼認為，今天是個節日，我就不好唱反調了，免得引來大家的圍攻，我又沒有什麼受虐狂的疾病。

　　你看看你的表，手機上的時間也算，離2012還有幾個小時呢？沒有幾個小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