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女（十）

　　周六中午，女兒來電話，告訴我學校準備召開家長會，這是女兒進入高中以來的第一次家長會。我試探着問：“讓你爸爸去參加吧，他是老師，或許他去更有價值？”女兒撒嬌地喊着“媽～媽～”，我只好說“好吧好吧，正好能回家看看我的爸媽，一舉兩得。”

　　周日中午，女兒放學回來，媽媽已為女兒準備好下午去學校帶的水果、牛奶，我做了香噴噴的排骨燉土豆來犒勞辛苦一周的女兒和侄女。午飯後，我隨口問女兒：“為什麼不同意爸爸來參加你的家長會呢？”女兒頓時淚如泉湧，我笑到：“怎麼沒出息了呢？這麼大了還哭鼻子！”女兒哭得更傷心了，我忙摟着她說：“哭什麼呢，讓姥姥看見又該批評我了，究竟怎麼回事啊？”女兒抽抽噎噎地說：“爸爸又不了解情況，他看我這成績還不得發脾氣？”我說：“這成績媽媽也不高興，只是我知道你努力了，而他更關心成績，僅此而已。”女兒擔憂地問：“媽媽，老師會不會批評你呢？”我說：“為什麼要批評我呢，我做錯了嗎，你成績不好難道全是我的責任嗎？當然，我有責任，你有責任，老師也有責任，有什麼理由批評我呢？”女兒有點釋懷，繼而又擔心地問：“你不會因為我的成績抱怨老師吧？我可是人在屋檐下啊。”我嗔怪到：“你小瞧媽媽了不是？你們老師都很好，除成績之外，我對你進入高中以來的所有表現都很滿意，這就是老師的功勞嘛！”女兒又內疚地說：“媽媽，讓最親我的人去家長會上承受打擊，我傷害到最親我的人了。”我坦然地說：“真的沒關係，這點兒承受能力我還是有的，你已經很努力了，繼續努力就好。”我思忖着，看來上周末她小舅舅給她減的壓又被家長會提起來了。女兒一邊收拾去學校要帶的物品一邊和我嘮叨這一周的學校生活。

　　下午，女兒陪我到校，我去教室參加家長會，她去圖書館上自習。來到教室，已經有許多性急的家長在教室里參觀，黑板的左上角赫然寫着女兒的名字，她是這一周的值周班長，迎接家長的板報是她組織完成的，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同學們想要說給父母的話，我一眼就瞅到女兒的留言“媽媽，感謝這麼長久以來你對我的理解和支持！”有的同學寫“祝再過28天媽媽生日快樂”還有的寫“爸媽，你們辛苦了”“對不起，爸爸媽媽，我會努力的”……家長們一會兒看自己孩子寫的留言，一會兒到教室后牆上看板報，來到這個教室人，都有一個共同的身份——家長。老師準時走進教室，家長會在輕鬆愉快的音樂聲中拉開序幕，首先是在學校歌會比賽中獲得團體第一名的學生表演節目，然後班主任老師對一年多的工作進行總結，宣布獲得學習標兵的名單和進步生的名單，女兒只有一個單科優秀獎。接下來老師幾乎分析到全班每個學生的情況，在日常行為中有不良習慣的，在學習方法上有問題的，在人際交往中有障礙的，在生活中自理能力差的等等，涉及到學生在校的方方面面，不因為成績優秀就全是溢美之詞，也不因為成績落後而苛責，正應了老師開場提到“不以成績論英雄”的那句話，我第一次深深地感觸到女兒口中的老師真的很棒。在老師分析學生的時候，兩次提到我寫給老師的文章中的話語，六十多個同學家長的文章，老師竟然記得這麼清楚，當她說看到我文章中的一段話她幾乎落淚時，我也感動得差點不能自持，女兒的成績實在不能令我們滿意，可是遇到這樣盡職的老師，我還能說什麼呢？老師是盡職的，女兒是努力的，我應該正視女兒的成績才對。當談到學生的全面發展時，老師再次提到我在文章中說她積極樂觀的生活態度給我的孩子帶來很大影響，她很榮幸。女兒能有這樣的環境這樣的老師，我也深感幸運。

　　家長會整整開了三個小時，教室外站滿了焦急的孩子，當我走出教室時，女兒第一句就是“媽媽，你坐在門口怎麼這麼晚才出來？”可見女兒等得有多急，她擔心她最親愛的媽媽會因為自己的成績受到老師的批評，我摟着女兒的肩說：“你的擔心多餘了。”我把家長會的大致情況向女兒複述一遍，然後自豪地告訴女兒我的文章老師提到兩次，她僅提到兩位家長的文章，我這初中生沒給你丟臉，你這高中生肯定不會給我丟臉，加油吧！女兒把我送下樓三步並作兩步地往教室返。我站在校園看着女兒遠去的背影，心中說不清什麼滋味。

　　回到家裡，已經六點整，冬天的北方，天已黑盡，陽台上站着等我回來的爸媽，他們也在關心這次家長會，我得彙報一次。第二天中午，放學回家的侄女顧不得吃飯就詢問家長會的情況，我只得再彙報一次。唉，現在的孩子，真不知道是幸福的一代還是不幸的一代？

　　人到四十越來越困惑了。看到受挫的女兒想要安慰口中的詞竟然潰乏到只有“加油”。越來越覺得沒資格為人母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