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在日月潭上空的雲朵（6）_3000字

6　

　　娜子埋葬了仙鶴，又走了幾千里路。因為擁有仙鶴的仙肝，她的體力大增，奔跑和飛行速度快了許多，她一次飛行可達一百米遠。她的羽毛比原來鮮亮了許多，羽尾蓬鬆而修長，頭顱和脖頸閃爍着五彩斑斕的光芒，這個世界上幾乎難以找到其他像她一樣美麗的鳥兒或山雞。　

　　這更加引起了人們的注意，孩子們、青年、中年人甚至老年人都想捕捉她，但由於她動作極其敏捷，逃脫極其迅速，都未得逞。　

　　娜子翻山越嶺，跨江渡河，離城鎮漸漸近了。　

　　距離轉變成人的日子只有三天了，也就是說，從娜子和爾竹接到上帝的指令起，時間已過去五十四天。　

　　娜子依稀望見一些城鎮，心裡一陣歡喜，不禁加快了步伐。她默默地盤算着，知道只剩下三個朝朝暮暮了，她要儘快地、儘快地到達落花鎮。　

　　走着走着，眼前出現了一條大江。娜子順着水面竭力望去，江上一片杳渺，無法望到對岸。太陽剛從東方升起，江面上罩了一層淺藍，半天紅霞投在水中。娜子心想，如果不起什麼大風大浪，橫飛到對岸是沒有問題的。　

　　於是，她撲撲翅膀，開始飛渡。一切都很順利，她很快飛過了一大半路程。就在這時，一隻小舟疾駛過來，舟上有兩個人，一人划槳，一人站立舟上。娜子身體微微一顫，加速向前飛去，以她的速度，小舟是如何也追不上的。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站在舟上的那個人忽然取出弓箭沖她射來。娜子輕捷地一翻身，躲過了，可須臾之間另一個人已將三支利箭並排在弓弦上。“哧”地一綳，直向娜子射來了。娜子慌不迭一閃，躲過兩支箭，第三隻射中了她的左翅。她想繼續前飛，卻再也沒有力氣了，慘鳴着跌入江中。舟上的人隨即將她抓起。　

　　娜子的翅膀被擊穿了，飛翔將變得十分困難。她被帶到了一個小鎮里。　

　　娜子再一次遇難了。爾竹呢？讓我們來看一看他。　

　　安謐的夜。天空中有幾顆發亮的星，寥寥幾片白雲，月亮矇著一層淡淡的紅霧，繾綣移動在夜空。　

　　爾竹坐在籠網前，凝神地望着夜空。今天一整天主人都不在家，早上他們帶了些禮品，匆匆離開了，直到現在還沒回來。不一會兒，兩隻鵓鴣來了，他們像往常一樣，悠然地同爾竹漫談起來。　

　　“今晚的月色真美呀！”花鵓鴣笑着讚歎道。　

　　“嗯！你看她周圍那層紅色的霧氣，簡直像是蒙了一面薄紗似的。”黑鵓鴣應道，“我可從沒見過這麼美的月亮！”　

　　“我以前在深山裡常常賞月呢，也是這麼美的月亮。”爾竹平和地說，“那時我和娜子一起飛落在深山的一個角落裡，望着月亮一點點升起，掛在天空中央，十分溫暖。直到深夜我們才肯離去。那時我們站得很高，覺得月亮就在跟前。”他的臉上漾着笑容，卻不免透出一縷哀戚。　

　　“在深山中望月的確很美，可現在我們離得月亮遠一點，看上去依然很傳神呀！”花鵓鴣說。　

　　“可我還是總想念在深山中望月的情形，就連昨晚我還做夢和娜子一起賞月了呢。”爾竹的羽毛熠熠發亮，他看去瀟洒英俊，“不過我們賞得並不如以前好。我們正看得起勁兒，突然有一把斧頭從我們中間劈過，一直將大山分成了兩半，我們一人站在了一邊。後來有一隻怪物打昏了娜子，又有一人拿刀向我的脖頸伸來。”　

　　黑鵓鴣說：“看來你過分焦慮啊！”　

　　他正說著，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響，屋頂上有一個黑影閃過。“我們得趕緊躲起來，誰也別出聲。”兩隻鵓鴣飛進了大榕樹中。　

　　屋頂上的那個人朝院中掃了一掃，看到東牆邊上有個牛棚和一隻雞籠。不一會兒，庭院大門打開了，那個人走進牛棚牽出了黃牛，接着來到雞籠前，看到一隻俊美的山雞，便開始撬那籠門。　

　　鵓鴣們隱蔽在榕樹葉叢中，靜靜地望着下面：原來是個盜賊！　

　　籠門被撬開了，爾竹鳴叫着，被那盜賊一把掐在手中。盜賊向四周望了一望，便要帶着黃牛和山雞離去。　

　　“放了他！”一個響徹的聲音傳來，兩隻鵓鴣刷地落在了盜賊跟前。　

　　“我還以為是什麼呢！原來是兩隻臭鳥！”盜賊徑直朝大門走去。　

　　“放開山雞！”兩隻鵓鴣狠狠地啄了一下盜賊的頭。　

　　盜賊“歐”地一聲吼。　

　　爾竹趁機歪過身子，向著盜賊的手啄去。盜賊嗷嗷地叫着，鬆了手。爾竹趕緊向高空飛去，落上了屋頂。兩隻鵓鴣隨他一塊飛去。　

　　盜賊怒視着，破口大罵幾聲，又說道：“早晚我會把你們通通宰掉！”然後牽着黃牛離開了。　

　　“我終於自由了！”爾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興奮。他告別鵓鴣，準備離開這個鎮子。　

　　他不知道，這個夜晚娜子正困在另一個惡魔的手中。　

　　娜子被投進一個漆黑的深洞里。那人投下兩隻跋扈的公雞與娜子搏鬥，以探測她的體力。她只將翅膀揮打幾下，兩隻公雞便降服了。那人又將一隻狼狗系下，娜子先有一絲害怕，用力扑打十個來回，不想狼狗竟然癱倒在地上了。　

　　那人不禁叫好：“好一隻英勇的山雞！今後我要讓她去參加鬥雞比賽，必能取勝！呵呵！”他開始想方設法誘導娜子服從於他，可娜子始終不服從他。那人急了，將她關進一個僅能容身、連頭都抬不起的木籠中。那人捉來一條毒蛇，恐嚇她，她終不屈服。那人一聲令下，只見毒蛇鑽來，衝著娜子的腹部刷地咬了一口，血頓時溢了出來。娜子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不一會兒便什麼也記不得了。　

　　似乎過了好久，一股冷水潑在她的身上，依稀中聽到那人惡毒的聲音：“怎麼樣？這次好受了吧？你已經中了劇毒，十日之內得不到解藥，會死得很慘！”　

　　娜子睜開了眼睛。　

　　“服從我吧，我會放你出來，給你解藥，再也沒有痛苦！”那人說道。　

　　“讓我為你去打鬥，絕對不可能！”娜子的聲音嘶啞，但堅定有力，“即便是死，我也不會答應你……　

　　那人什麼也沒說，取來一把鋼鞭，打開一扇籠門，朝着娜子“嗖”的打來。娜子禁不住大叫一聲，一道血痕印在了她的身上，不一會兒，一些羽毛就呈現出了紅色。　

　　半夜，人們都睡去了。娜子醒來，向四周望了一望：“啊，只剩兩天時間了！”她勉強站起，奮力敲打木籠，透過籠縫向外鑽，無濟於事。“只有兩天，只有兩天了！我該怎麼辦……•”她哽住了，臉上堆起一重一重的陰雲。上帝的囑託，她的仙肝，仙鶴對她說的話，一切一切都涌到了她的腦海中。她的淚水又涔涔灑了下來。　

　　“啊，都什麼時候了，我還哭！”娜子突然意識到什麼，走近木籠邊緣，用喙一個個敲擊木條，終於選擇一片較薄的，一下一下啄起來，每啄十來下，就將掀起的木屑採下。靜靜的院落里，只聽到“嗒嗒嗒”的聲音，娜子腳下木屑逐漸落了薄薄一層。　

　　“你一定要在轉變成人之前找到爾竹……•若是找不到……記住，千萬不要延誤了時間。”這是仙鶴臨終前的話。娜子越想越焦急，加速地啄起來。她每秒能啄幾下，每一下都能使木條微微掀起一絲。夜深了，一陣涼風吹來，她不禁瑟瑟顫抖。她真想休息一會兒啊，可望一望天空，就不敢停歇了，加勁兒地啄去。奇迹般地，那木條的中部竟薄了一層！　

　　“嗒嗒嗒”、“嗒嗒嗒”，娜子的喙猶如一把小斧子，一刻不停地啄咬着，緊湊的響聲恰似一支樂曲。東方微微露出一絲紅光，天快要亮了！娜子的目光朝向天空：“時間不多了！”她默想着，伸開翅膀撐住地面，奮力地向木條啄去。忽然，木條從中間斷開了，她用爪子將木條向兩邊一撥，從空隙里劑了出來。　

　　院子里靜靜的，月光很亮。現在，娜子的目標是尋找蛇毒的解藥。　

　　她悄悄地走過一座竹樓，一場戲台，一列屋舍，突然看見一個小藥房，她試着從門縫擠了進去。　

　　裡面黑極了，她藉著月光看到一列列木架上擺放着成千上萬的藥瓶。她在其中找了好久，忽然看到一隻褐色的小瓷瓶，上面畫了一條蛇，還有四個字，大概是“蛇毒解丸”。她取下小瓶，將幾顆葯粒放入嘴中。很快，她感到一陣舒暢，傷口的疼減輕了許多。　

　　正當她要離開時，身體碰倒了一個木架子，“咣啷啷——”，藥瓶紛紛摔在地上。娜子慌忙地鑽出小藥房，向後花園跑去。　

　　聲音驚動了那一家人，一個婦女最先走出門，看見了娜子：“不好啦！山雞逃跑啦！”很快全家人一起向娜子追來。　

　　娜子想要攀出花園的籬笆，籬笆外是一條街道。　

　　人們看到這，趕緊分出兩人去街道上堵截娜子。　

　　娜子迅速地攀上籬笆，向大街跳去。她聽到身後越發響亮的腳步聲，便箭一般沿街跑去，轉過一彎，看到一片雜草，草間堆砌着許多樹根、枯木，她嗖地鑽進了一個縫隙。　

　　人們追來了，看不見娜子，又向前跑去了。娜子鑽出草叢，急切地朝另一個方向跑去。她不停地跑，一直跑出了鎮子。　

　　這時，爾竹正往落花鎮外行進，心裡想着娜子，當他行至一個空曠處時大喊：“娜子！我自由啦——我自由啦——娜子！你在哪裡？”　

　　隔着千山萬水，也許是心靈感應，娜子似乎聽到了爾竹的聲音。“爾竹！爾竹！”她叫道，“是你嗎？！這五十五天，我一直在找你呀！你在落花村嗎？”　

　　那邊爾竹聽到娜子的聲音，激動萬分：“娜子，是我！我是爾竹！我在落花村！”　

　　“啊，”娜子無比地激動，熱淚在眼眶裡閃爍，“爾竹，你快往北走啊！我正在去落花村的路上呢！”雖然她和爾竹隔着幾千里幾萬里，卻覺得爾竹就在眼前。　

　　一時間，爾竹飛快地奔跑起來，娜子也已更快的速度向落花村行進。　

　　他們相聚多麼遙遠啊，卻都在夜色中瘋狂地奔跑着。他們忘記了多日來所受的苦，忘記了身上的傷。　

　　“娜子！你還記得嗎？再過兩天，我們就要轉變成人了！”　

　　“記得！我們一定要在轉變成人之前見面啊！我們要去人間造福……”　

　　……　

　　夜慢慢盡了，晨曦的陽光穿透重重雲朵，灑在大地上。　

　　爾竹就要跑出落花鎮了。　

　　忽然，一張巨網向他撲來——一個壯漢和幾個瘦點的人抻開一張巨網，將爾竹捕獲了。　

　　“娜子，我……”　

　　“爾竹！發生什麼事了？”娜子喊道，然後什麼也聽不見了。　

　　他們兩個的通話在瞬間隔斷了。　

　　爾竹被帶進一個寬闊的莊園。他看到園子南側拴着幾十頭牛和十來匹馬，其中有蟊賊偷走的那頭黃牛。院子西側有成群的山羊，發出凄慘的“咩咩”聲，東側有上百隻雞鴨，一片紛亂。爾竹被扔進了雞籠中。　

　　爾竹看到園子里有幾十個做工的傭人，有的正在宰牛，有的宰馬，有的宰羊。那個壯漢在其間轉來轉去，檢查他們的工作。　

　　突然，那個曾經想要偷走爾竹的盜賊出現了，他向爾竹走來，說道：“想要逃生，沒那麼容易！逃出了我的手掌心，卻逃不出我們主人的巨網！你瞧，這裡的畜生和家禽，有多少是我偷來的！哈哈……”　

　　那盜賊正笑着，忽聽壯漢朝傭人們高聲叫道：“後天就是我兒子的大喜之日了，你們要加快速度幹活兒！你們已宰了三頭牛、四匹馬和十隻羊，現在開始宰殺雞和鴨！”壯漢望了望爾竹，“今天我們捕獲了一隻罕見的山雞，我要把他做為最華貴的宴餐擺到宴席上！哈哈哈哈……”　

　　後天，是這壯漢兒子的娶妻之日，也正是爾竹和娜子轉變成人的日子。　

　　（故事的尾聲將在下一集發出，請繼續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