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匹狼的光輝歲月_5100字

　　十一匹狼的光輝歲月　陳吉文

　　不知道以後是怎麼死的。

　　當我無意間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許多隱藏在歲月洪流了的記憶突涌了出來。我想起了我的足球隊，許多年前的一個黃昏，我們踢完球，坐在體育場的台階上喝水，正開心地交談着，一排老人從跑道上走過。他們一起來散步了。我們第一次看見這番景象，默契地腳步，整齊的隊伍，清一色地老頭。大家都安靜下來看着他們。然後我們第一次談起了多年以後我們老去地事情。我們說好了，等將來我們都這把年紀的時候，等大家感覺都活夠了的時候，我們都倒在足球場上不再醒來。　狼們，是否記得我們曾許下龐大的諾言？

　　那個橫衝直撞的年代，我們的名字叫十一匹狼。

　　碎片一：隊名

　　當本·拉登的名字在整個地球流傳的時候我們就認識了。班級里關於本·拉登的報紙鋪天蓋地，中國足球進入世界盃的消息也夾雜在那些報紙里。我們班有兩個人對本·拉登似乎沒有任何興趣，他們同一個姓，一個叫章進承，一個叫章永陽。我們後來才知道他們的祖先是同一個，而且是最早把手解放出來的。他們的祖先解放手是為了騰出腳研究足球。

　　後來這兩個人成了班級足球隊的創始人他們倆付出了不同的代價，永陽的代價是得到了一個美麗的外號，叫山坡羊；進承的代價是因組織我們訓練勞累過度，結果頻繁地抽筋。

　　我們剛知道足球不能用手踢的時候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挑戰別人，這時候我們發現球隊缺少一個隊名。於是大家都開動腦子，想了許多千奇百怪地名字，結果大家都覺得自己想出來的最好，都想用自己的。僵持了許多時日後，我們把那些隊名寫在一張紙上，晚自習的時候把那張紙傳出去，讓班級的人在喜歡的隊名上打勾。

　　我想到的隊名叫十一匹狼。那張紙傳遍班級的每個角落回到進承手裡，我很高興地發現“十一匹狼”後面打的勾最多。可是進承發現不知道誰在“匹”和“狼”之間加了一個“色”字，直至今日我們都不知道女生們為什麼在那裡打勾，大概是覺得我們確實是有顏色的吧。無論是怎樣的緣由，我們的隊名定下來了。此後的日子，我們常常忙着向別班的人解釋說：“我們是十一匹沒有顏色的狼，不是傳說中的色狼。”　快要與別班征戰的時候，我們發現我們少一個口號。

　　那時候與本·拉登一樣流行的還有我們語文老是眼裡的曹操。有一天，我們突然覺得“曹操”這個名字太獨特了，於是有人為曹操花了一張漫畫，看到漫畫里的曹操雙手叉着腰朝天空喊：“操”，大家覺得那個“操”字驚天地、泣鬼神，那個漫畫看一次就得掉兩次門牙。我們最終決定我們十一匹狼的口號就叫：操！

　　碎片二：第一場球賽

　　因為大家都不想輸了第一場球，所以我們選對手的時候故意選二班。我們在整個年紀段散布了眾多卧底試探情況，發現二班男丁稀少，而且大多體弱多病，便決定與他們交戰。下了挑戰書後，二班有個叫板鴨的人說接受我們的挑戰。

　　交戰那天，板鴨以前鋒的身份出現在戰場上。時至今日我已然能感受到板鴨當時給我的那種充滿大自然氣息的感覺。因為他的頭髮塗了很對定型水，所有的頭髮都像被高壓點擊中，堅硬地挺拔着，看上去像刺蝟一般，而刺蝟是來自大自然地。

　　開戰之前，我們圍城一圈，然後以最大的音量大喊一聲：“操。”我們分明感到二班的人在我們的咆哮聲里顫抖了。比賽開始后，在本班女生的加油聲里以為會如魚得水，可是訓練有素的我們卻一籌莫展，因為一旦我們的隊員帶球了，二班那些形容枯槁的隊員就宛如非洲災民一般紛紛朝球奔來，然後把我們的人團團圍住。

　　一陣瘋搶后，大家發現球不見了，醒悟過來時才看見板鴨躡手躡腳地帶着球趁亂進入了我們的禁區。我們的後衛看見他挺拔的頭髮，在關鍵時刻都避開他的鋒芒以保全性命，就這樣板鴨與我們的門將形成了單刀之勢。可是他並沒有抬頭看球門，而是一路帶球，跑進球門直到撞在球網上倒下。就這樣他們在上半場一比零領先。

　　關於下半場，我會像新聞一樣如實地記錄下來，因為下半場余傑出場了。余傑身材高大，又胖又結識，我們想利用他的體重和佔地面積的優勢擋住板鴨犀利的進攻。

　　余傑往球門一站，門就沒了。

　　下半場開始以後，我們扔處於被圍攻的態勢。余傑出色的身材優勢瓦解了許多射門。可是進承突然抽筋，這樣我們開始處於劣勢。板鴨加大了進攻，他抓住一個機會抬腳射門。球從板鴨腳下飛出的時候，他似乎使用了暗器，因為有不明飛行物往余傑飛去。余傑慌亂中看見兩樣東西像一道閃電一般朝他劈來，他一躍而起，想把兩樣東西都接住，但只接住了一樣，原來時板鴨的鞋子，而足球早已滾入進球門。

　　花花是我們唯一的球迷。別的女生看完上半場都說那麼多人搶一個球沒意思，就走了，臨走時候還給我們留下了一個偉大的建議：“不如一邊一個球，就不用搶得那麼辛苦了。”

　　碎片三：桂花

　　我曾經在黑白電視機里聽見電視劇的主人公田嫂黃桂花。後來隊里一個叫田貴坤的人名字就被改成了桂花。

　　我對桂花的感覺一直是悲喜交加。我之所以喜，在於他是班裡唯一一個數學比我差的人，考試的時候由於他比我差，我總是很順利的避免了倒一；我之所以悲，是因為他是我的情敵。有一段時間我愛上了所有我能看見的女孩子，因為我不知道何謂愛情。以我自己的標準，女同學都是大地。桂花在我遼闊的大地上想播其中一個女同學的種，被我發現了。我覺得他的數學那麼差，怎麼能搶我的地盤，於是我全力與他抗衡。

　　那片我們同時愛上的大地名字叫鄭迎。鄭迎的祖先和余傑是同一個。和山坡羊與進承的祖先不同，他們的祖先解放的不是手，而是嘴巴。他們解放嘴巴不是為了說話，而是為了吃東西，所以肥胖的機應代代傳。

　　這就註定了她必須多運動才能減肥，所以每個周末，鄭迎都要到體育場跑步。在我們舉行第二場球賽的時候，鄭迎正好去那裡跑步。桂花誤以為她是來看他踢球的，於是越戰越勇。他很想進球給他看。可是，他是後衛沒有機會。

　　鄭迎跑累了就停下腳步，使的心學來潮的桂花接到球的時候心花怒放，立刻抬腳射門，球就進了自家的門，那是十一匹狼歷史上的第一個烏龍球。

　　桂花進烏龍球后鬱鬱寡歡。他在絕望的邊緣愛上了素描，從此走上了畫畫的道路。因為高考時，美術特長生不用考數學，桂花便名正言順地放棄了數學，這樣我就成了倒一。

　　我們要舉行第四場球賽的時候桂花就離開學校了，到不遠處的廈門學畫畫。有一段時間台獨分子猖狂起來，我們就給桂花打電話，叫他從鼓浪嶼游泳去台灣消滅陳水扁。因為鼓浪嶼是里台灣最近的。　桂花說他沒有武器，能買到最先進的武器就是鞭炮，所以他滅不掉陳水扁。

　　桂花說到了鞭炮，這說明年關要到了。

　　碎片四：隊長

　　高二上半學期快要結束的時候我們隊還沒選出隊長來。因為大家都相當隊長，所以不存在少數服從多數。

　　最想當隊長的人是山坡羊，因為我們班新來了一個女同學，名字叫顏琳，長得像哈里·波特，山坡羊愛上了她，想在她面前樹立好感，於是隊長之位有所覬覦。可是他有勇無謀，難擔重任。

　　進承當隊長大家最放心，可是他每場球賽都得抽筋一次，無法掌控局面。

　　至於我，由於上坡羊的極力反對，也沒當上隊長。

　　就這樣，隊長的問題就想台灣問題一樣被擱置了。可是我們沒打過去，台灣的陳水扁卻一直以為自己是老大。山坡羊也是這麼認為的，他處處顯出隊長的樣子。

　　他說有任何事情他都可以罩着，這就助長了我穿拖鞋的氣焰。學校不許大家穿拖鞋，可是我很喜歡穿。我想到班主任要滅我的時候山坡羊會像一隻發情的公羊一樣去滅班主任我就公然穿起了拖鞋。

　　班主任抓到我的時候問我為什麼和學校公然作對。

　　我說：“不是我和學校作對，是學校和我作對。”

　　大家都笑了。雖然山坡羊始終沒罩着我，但我的氣勢卻使得大家覺得我像個英雄，於是我覺得我才是隊長。

　　可是沒有正式的認證。小孩子都放鞭炮了，快過年了，學期結束的時候十一匹狼還是沒有隊長。

　　碎片五：龍

　　這個宇宙曾經存在過一條離奇的布龍，那是我做的，十一匹狼的人回想起它的時候會想回憶起自己的大拇指一樣清晰。

　　元霄節的時候，我們十一匹狼歡天喜地地將它迎了出去。　由於桂花仍在廈門畫畫，我們地龍就有一隻腳沒人抬，這個任務就落在花花身上，她欣然同意，於是我們向鬧翻天地大街衝去。大街沸騰着，我們所到之處，人們發出的巨大笑聲和掌聲。

　　在這些喧囂里，有一個清脆的聲音大聲說道：“媽媽，快看，有一隻恐龍。”窩們尋聲望去，只見一個小女孩用手指指着我們。

　　我感到很緊張。並不是因為成為恐龍而緊張，我是怕進承抽筋。恐龍不值得緊張，但抽筋的恐龍一定會給地球人留下一個笑柄。我在震天響的鞭炮聲里祈禱進承不要抽筋。

　　直到大家都跑不動了，我們才停下腳步。我們高興得無法言表，大家因為自己得年少瘋狂而高興，我則是因為我做出來得龍沒有抽筋而高興。

　　從此我堅信，進承關鍵時刻是不會抽筋得。可是，不久后的現在，各奔天涯的十一匹狼時常聽到進承抽筋得消息。有一次他騎車載着女朋友時居然抽筋了。沒有我們的日子，不知道誰幫他把筋拉直。

　　碎片六：老婆

　　那條龍顯示出了十一匹狼萬眾一心得氣魄，此後的日子我們戰無不勝。雖然桂花回來后依然進了不少烏龍球，但這並沒有改變我們勝利的事實。

　　英雄不提當年勇，十一匹狼所向披靡的日子留給後人談論去吧。　我想說的是那段高處不勝寒的日子。由於強大，我們的對手越來越少了。每個傑出的人都是很孤獨的，就因為缺少對手。每一隻沒有顏色的狼都是寂寞的。在沒有比賽的日子裡，十一匹狼只好把自己的人分成兩派然後展開廝殺。

　　我們發現和自己人踢球找不到力量，無法全身心投入，這樣踢起球來就覺得沉悶。

　　我們為了激發鬥志就決定把老婆讓出來給贏的人。這個辦法使得大家都殺氣騰騰。可是大家突然發現自己都沒老婆的，這樣一來只好把自己喜歡的人假設成老婆然後拿來下注。接下來的問題是許多人表示自己沒有喜歡的人，他們大多是很靦腆的。首先說自己沒有喜歡的人的事亮亮。我們看見他臉紅紅的就知道是說謊，威逼利誘下他終於說出了她的名字叫小熊，原來亮亮暗戀很久了。而震驚全世界的是，余傑也在暗戀鄭迎，這表明我的其中一小片土地再次受到威脅。好在大地很遼闊，我也比較方的開。可是桂花堅決不同意，最後的辦法是他們倆在不同的派，所在的那一派贏了，鄭迎就歸誰了。

　　分派的時候沒人想和我一派，並不是我球技差，而是我喜歡的人很多。大家覺得我如果輸了也是無所謂的，我必然不會全力去踢，這樣一來勢必連累了他們，所以我被孤立了。最終的辦法是我下的注不是老婆，而是在踢完球后可以買汽水的錢。

　　一場你死我活的球賽拉開了序幕。那天天空上的小鳥可以作證，當日的體育場刀光劍影，塵土飛揚。那天的花花可以作證，痴情的十一匹狼是怎麼為心愛的女生奮力拚搏的。

　　比賽的過程驚心動魄，可是比賽的結果卻讓地球人大跌眼鏡，因為大家都輸了。兩邊都輸了的球賽就這樣在這個宇宙誕生了。因為兩邊都沒進球，這樣就沒有贏家，就證明兩派的人都得不到老婆。

　　直到現在，十一匹狼男的集會的時候仍會惋惜那場球賽，只恨自己不爭氣，沒贏下自己心愛的女生。

　　而我明白，我們輸的不是人，而是時間。我們在時間面前總是無能為力。

　　碎片七：演戲不散

　　本·拉登不再佔頭條了，如今物是人非，禽流感代替了本·拉登。　狼們，記得要慈悲；記得不要殺生；記得要吃素；記得預防禽流感；記得找個老婆；記得不要再輸給時間；記得要愛她。

　　還要記得我們留給自己的那些年少的記憶，記得我們許下的那個龐大的諾言。

　　宇宙有不散的筵席，在記憶里，我們永遠十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