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過的心

　　印度詩人泰戈爾在他的《飛鳥集》中有兩句著名的詩：“夏天的飛鳥，飛到我窗前唱歌，又飛去了。 秋天的黃葉，他們沒有什麼可唱的，只是嘆息一聲，飛落在那裡。 ”“使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 ”

　　人們說前句描寫的是自然之景，最是四季，說沒有如華麗辭藻的惺惺作態，自然難得。無論何時，環境如何變化，“我”就在這裡，看那花開花落，看那雲捲雲舒。本心沒有一絲浮躁，平靜而安寧。而我看不出那裡面蘊含著的四季更替和超然物外的哲理。我只是看到了夏天的鳥，看見一隻美麗的溫柔的鳥，在悄悄地陪伴着我。我也只是看到那片黃葉如何在空中打着旋留戀着樹枝，而後心不情願地落在地上。我多想去撿起那片黃葉，做成我枕頭邊那本書的書籤，最好是在那書的每一頁留下她的腳印。

　　但是鳥兒何故又飛走，難道是不習慣我窗檯的虞美人？難道是我的心浮氣躁讓她不得不離開？葉兒又何故要嘆息，雖然離開了樹丫，但我情願把我的書本讓給你作為你永遠的宮殿。要是你不願意，我把你珍藏吧，或者裱在桌前的牆上，讓我每時每刻都能看見你的樣子。讓我每時每刻都能為你寫一句情話，最後做成長長的紀念。

　　四年前初中畢業，我的紀念冊上留下了這兩句話。我以為她們都是喜歡着泰戈爾，或者他的詩，後來我才知道，她們其實是和我一樣，嚮往並又排斥着那樣的，那樣虛無飄渺的生活。但是同時又那麼小心，小心地不放掉身邊的每一份感動與情愫。

　　我們都是愛過的，也因此讓我不敢愛。愛過的心也難再拾起愛的勇氣，難再有愛的表白。葉子，在書里靜靜地躺了四五年，就像一個睡美人，從來不會醒來試着打破我寧靜的生活，從來不會想着醒來給我的生活增添一份綠意。但我仍舊那麼心軟：她愛睡就睡吧，這樣悄悄地看着她挺好的。

　　於是我也學着窗前的飛鳥，無論是在雨季，或是晴空萬里，在寂靜里太息，在人群中迷失，在匆匆社會形單影隻地飛行。我開始懂了，那飛鳥不是喜歡我的虞美人和七色梅，也不是受不了我的輕佻浮躁，她只是迷失了，但又不確定我的窗檯就是她的歸宿，就像我不知道我的未來在那裡一樣，她只能默默嘆息，飛走了。

　　我對葉子歌唱，唱着我想對她說的。葉子在睡夢裡沉默不語，但我似乎看見了她的笑意，那是秋天的滋味。我在書里一遍一遍地描摹着她的影子，連成一串串幸福的或者悲傷的回憶。我愛過葉子，我不知道還會不會愛葉子，但現在，我依舊享受着靜靜地看着她沉睡的滋味。

　　愛過的心，不是過去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