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再見

　　下一站再見

　　<；一>；

　　都市中那些絢麗多彩的生活並不一定適應所有人，也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是在不斷追求着物質上的滿足，而往往這些不喜追求物質享受的人總會呆不慣都市。當然，也有一部分人受夠了都市中的氣氛，選擇了離開。

　　零就是其中一個，在家人的一味嘮叨下，又加上學校中令人不快的種種，他最終選擇了逃避，他準備轉學去一個偏遠的小鎮，父母雖有阻攔，但最終的決定權還是在零的手上。零帶上了自己所有的零花錢和父母給的生活費，以及一些簡單的衣物就這麼出發了。在零踏上火車離開時，他的家人很傷感，但零卻是笑了，因為他終於擺脫了以往的枷鎖，也即將離開這個讓自己厭惡的地方，零並不指望小鎮可以有超脫世俗的可能，空氣中依舊會瀰漫著銅臭味，人與人之間不會有長久的感情，也不會有單純的讚美。但至少比都市中淡一些吧，零就抱着這樣的心態和過去說再見了。

　　由於是工作日，這節車廂中只少數的幾個人，零也清閑，不光可以一個人霸佔一排座位，還可以免受人們懷疑或是詫異的眼神。距離目的還有很遠一段的距離，理論上是次日凌晨就可以到，所以趁現在可以休息下，沒有什麼比一大早睡眼朦朧的趕火車更累人的事了，就這樣，零抱着自己的行囊便睡了過去。

　　<；二>；

　　赫莉在和家裡大吵一架后決定離家出走，匆忙收拾了一點東西便趁父母上班時溜之大吉，到了車站，赫莉直接買了最近的一班次火車的終點站車票，她只想去遠些的地方，越遠越好。赫莉受夠了家裡的不滿，也厭煩了學校中的冷嘲熱諷，離開，有時候只是為了換個生活方式，去尋找那種更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赫莉這位平時同學口中的富家女，雖然她完全不具備富家女的一切陋習，但卻在別人的嫉妒中傳出許多不好的傳聞，而赫莉能堅持到現在也實屬不易了。不過，這個平時生活富足的女孩，還第一次做火車，而且第一次就要去那麼遠的地方。

　　上了火車，赫莉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卻發現一個老爺爺睡在上面，赫莉無奈的看看車廂，發現大部分人都橫七豎八的睡倒在座位上。無奈，赫莉只好坐到了一個同齡人那一桌上，或許是出於相近感亦是安全感。赫莉看着這個和自己一般大的男孩，顯然也不是什麼所謂好學生，不然怎麼會在這種時間段出現，還留着長發，雖說長得還是蠻英俊的，但希望不會是什麼壞人吧。赫莉就這麼胡思亂想着，越想越怕，於是整個人就蜷縮在了椅子上，眼睛卻一直盯在那個男孩身上，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

　　<；三>；

　　零被一個可怕的夢驚醒，他夢見自己被一隻小貓追着欺負，還毫無還手之力。睜開眼睛，發現面前多了點什麼，一個穿着粉紅色哥特風衣服的女孩，整個人蜷縮成了一團，雙腿擋住了大半張臉，但可以看見那頭髮卻長到了腰際，瞬間讓人聯想到了哥特式蘿莉。充滿了好奇、害怕和警惕眼睛盯死着自己不放，當然零並不在乎這些早已習慣了的事物，但要命的是眼前這個女孩穿着短裙還敢這麼坐在椅子上，那雙穿着黑白相間長襪的纖細的腿，又怎麼可能擋住那裙下的春光。零心中嘀咕，好歹我也是個正常男性啊，不要這麼刺激我啊。

　　“同學，你走光了。”零實在忍受不住女孩對視以及誘惑，只好故作嚴肅的說道。

　　赫莉臉一紅，並立刻恢復正常坐姿，用手壓住短裙，狠狠的瞪着面前的傢伙。

　　零有點尷尬，看着眼前這個十分可愛的女孩，心中就突然這麼一盪，也不知道是害羞還是不敢正視那雙怒火燃燒的雙眸，零默默地轉頭看起窗外的風景。

　　赫莉看到這一幕就直接認為他是看見了什麼所以臉紅了，越想越生氣。不過，也正因看到了他這個樣子，赫莉也稍許放心了，他應該不是壞人，反而可能是和自己一樣的年輕人罷。

　　“你都看到了吧？！”

　　“沒！”

　　“什麼顏色的？”

　　“白的……”零說完就意識到完蛋了，壞事了。

　　然後，不等零解釋什麼，赫莉像只生氣的小野貓，抓起桌上的方便麵，直接朝砸零過去……

　　<；四>；

　　為了賠禮道歉，零隻好在火車靠站時下去幫赫莉買飲料。零也只能怪自己活該，但對於這樣的偶遇和開始，零心中還是莫名的抱着一點的期待，或許這就是所謂的青春吧。

　　“色狼，你叫什麼名字？”赫莉接過飲料問道。

　　“零。你呢？”

　　“我叫赫莉。你是學生吧，為什麼這種時候會在這裡啊？”

　　“因為各種原因，還有，你似乎沒資格這麼問我吧。。。”零無語的看着赫莉。

　　“我、我。。。這要你管啊！”赫莉語塞，乾脆就不說了。

　　見赫莉不想說，零也就聳聳肩表示無所謂，便坐下來看起了書。

　　“零，你什麼時候下車啊？”赫莉見車廂里來了幾個凶模凶樣的陌生人，突然很擔心的問道。

　　“額。。。是個很偏的小鎮，要明天凌晨才到呢。”零依舊低頭看着書，但似乎又想到了什麼，也問道“那你呢，要去哪裡？”

　　“恩~是終點站，車票上說是明天清晨晨到。”赫莉翻出車票看了下答道，心中卻安心了一些。

　　“哦。”零看似漫不經心的回答着，同時心裡也打着小算盤，這種時候對於一個平時極少和女孩子接觸的零來說是個很大的考驗，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同時赫莉也鬱悶着，眼前這個木頭怎麼和平時在她身邊的男生不同，雖然那些男生一直圍着她還總是噓寒問暖的，但她一點都不喜歡，可零卻是偏偏是話很少還不怎麼正眼看她。赫莉拿出手機照了下，發現臉上沒什麼不對啊。

　　零第一次和這麼可愛的女孩子坐到一塊兒，正在苦思冥想該說些什麼話，卻不知不覺皺起了眉頭。而這一幕剛好落到了正在納悶的赫莉眼中，結果小野貓瞬間就來氣了。

　　“色狼，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啊？！”赫莉又開始瞪着零了。

　　“沒、沒有啊。。。”這回零鬱悶了，莫名奇妙被罵了。

　　“那你怎麼說話都不看我一眼，還對我皺眉頭？”赫莉對此不依不饒。

　　“這個，我不是對你有意見，我是在思考問題啊。”

　　“那你在思考什麼問題？”赫莉雖然沒有就此罷休，但她卻對此來了興趣。

　　“額。。。我在想關於這次外出的。。。目的，或者是意義吧”零半真半假的回答着，相遇也是旅途中的一環，而對於喜歡思考的零來說，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需要好好去想明白的，無論是這次旅途的意義還是該怎麼和女孩子聊天。想着想着眼神便認真了起來。

　　赫莉也是個聰明的女孩，但由於身處的環境，她不得不將很多真實的掩藏起來，並且帶上面具去迎合著身邊的一切，裝清高也好，裝無知也好。但這些對於一個孩子來說太殘忍了，稚嫩的肩膀如何承受的住那些偽善。見零這麼認真的回答，赫莉也明白自己是需要思考下這些，這次有些衝動的離家，有很多事還沒有想清楚。

　　“那你是怎麼想的？對於你這次。。。外出。”赫莉突然認真的問道。

　　零沒想到赫莉居然會問下去，抬頭迎上赫莉的目光，也從她的眼神中意識到，赫莉的這個問題，或許真的要回答，而非平時學校里的那種忽悠過這些重要的問題。但零依然有些顧慮，現在還不確定是否相信自己的直覺。

　　“也不是不可以，你別笑我就可以了。”零先打好預防針，也讓自己做好最壞打算。

　　赫莉很認真的點點頭示意可以。同時也覺得，眼前這個男孩或許真的不一樣，也或許就是自己一直希望找的，總之讓自己有種同病相憐的錯覺。

　　“我是厭倦了以前的生活，然後轉學去了一個偏遠的地方，說白了其實和逃避沒什麼區別。只是不喜歡以前的一切，大概，就是這麼吧”零最終也只是說了個大概，畢竟有些事也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

　　“那。。。不喜歡以前的一切的理由呢？”出乎意料的是赫莉並沒用驚訝反而是繼續追問下去。

　　“欺騙，自己以及周圍的人，看不見真實的充滿了謊言的世界。”零扭頭看着窗外。

　　接着是沉默，零還不想說太多，而赫莉則似乎在思考着什麼。列車便在沉默中毫不留情的前進着，向著旅途的終點。

　　<；五>；

　　不知什麼時候，赫莉又整個人蜷縮着坐在了椅子上，而零則依舊低頭看起了書。

　　“那你覺得，就這樣逃出那個大家都戴着面具的舞台，只顧自己，毫無在乎那些可能關愛自己的人的感受，是對是錯？”還是赫莉最先打破了沉默，整個人縮在那兒並幽幽地說道。

　　“我不知道，因為作為一個做出了這樣選擇的人來說，這個問題恐怕沒有答案。我們雖有掌握自己自由的權利，同樣我們沒有權利去傷害他人，雖然我們並不清楚那些感情是真是假。不會你是離家出走的吧。。。”零也僅是表達下自己的觀點，但讓他在意的是他覺得赫莉恐怕也是從家裡逃出來的，某些程度上來說還真是有緣啊。

　　“哼！要、要你管！你既然說你這次是想離開以前那些虛偽的東西，那意思就是你希望可以在其他地方找到那些單純的東西么？”對於零的懷疑赫莉不屑回答，但同樣是默認了。

　　“我也不敢肯定就可以找到，沒人可以保證這個世界有那麼單純的地方，但或許還有希望不是嗎。”

　　“那如果有一天你發現這個整個世界都是在欺騙你，讓你倍感失望時，你還會這麼堅信嗎？”

　　“……”

　　“如果世界的真實便是謊言，而一切美好都是虛假的，那你所追求的不便成為了虛假的，在逃避的反倒是真實了。”

　　“……”

　　“……”

　　“唉~其實我也不清楚，那些真真假假的，由於閱歷和知識的淺薄，我連自己的思想都無法感悟清楚。但即便如此，我還是懷抱着最初的堅持，去追求着美好、單純。”

　　“哪怕遍體鱗傷，哪怕一無所獲？！”

　　“恩！或許，這份單純的追求美好事物的經歷，才是我真正想要追求的也說不定啊。”

　　“有你這麼呆的嗎。。。你就不會為自己多考慮點啊。。。比如幸福什麼的。”

　　“想過啊，和自己愛的人，找個好點的環境就這麼開開心心的過一輩子，但我找不到那種地方，找不到那種簡單理想的環境。”

　　“愛的人？你難道不愛你父母嗎？”

　　“很抱歉答案讓你很失望，我是個不孝的傢伙，我只愛我所愛之人，對於一味把愛強加給我的，那只是負擔。但若能彼此相愛，就是另一回事了，對於彼此的負擔會變成責任，那是打開幸福的鑰匙。”

　　“那萬一你愛的人不愛你怎麼辦？你不是也討厭強加負擔么。”

　　“這個沒事，我會乖乖離開的。”

　　“哪有怎麼呆的笨蛋啊。。。”赫莉輕鬆嘀咕着

　　“啊？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啊。”零當真什麼都沒聽見。

　　“沒什麼！”赫莉腦子中徘徊着零剛才的話，不知覺得臉一紅，也不清楚她在想什麼。

　　“這樣啊，那你臉怎麼紅了，又沒走光，怎麼就臉紅了。”零完全沒有弄明白現在就在一邊瞎猜，比起那些沉重的話題，這些的確要輕鬆很多。

　　赫莉聽到這話當場就抓狂了，一股腦的把桌上的東西砸向零，之前的泡麵啊、餐盤啊、零食啊，可把零嚇壞了。

　　<；六>；

　　由於想法和現狀的一些相似，赫莉和零兩人倒也熟悉了起來，聊着天，看着窗外的美景，談論着以往生活中的趣事。

　　卻在傍晚時分，列車裡傳來通知，由於某些原因，列車要在某個小站停留上很長的一段時間。車廂里早就只剩下赫莉和零兩人了，眼看再過上一段時間零便要下車了，赫莉突然有點失落，漸漸的似乎沒什麼興趣聊天了。零看見赫莉有點無精打採的，便拉她下車走走，順便買罐咖啡提提神。

　　車站的靠椅上，赫莉和零兩人捧着熱咖啡，抬頭欣賞着都市中難得一見的星空。雖然不知道赫莉在想什麼，但零還是先開口了。

　　“那你到了目的地準備幹嗎去，一個人無依無靠的。”早在之前的閑聊中都多少了解了些彼此的情況，零也不經想要問下赫莉的打算。

　　“恩，你猜~”赫莉看着零投來的關懷的目光，有些期待的問他。

　　“是不是戴上貓兒，穿身女僕裝，找個咖啡店打工什麼的？”零認真的觀察了下赫莉后發表了觀點。當然，結果只是臨來赫莉的報復打擊。

　　“唉~這些再說吧，傳到橋頭自然直吧，對了，之前你看的文章能讓我看看不？”赫莉無奈，都說少女心難懂，也為難零了，赫莉也自覺轉移了話題。

　　“哦，這個啊，是講關於旅途的，還有點意思。”

　　“詳細點。”赫莉對於零這種不問就不說的類型實在無奈。

　　“有提到旅途中的偶遇啊，還有旅途的一些意義或是責任。”零津津有味的說道

　　“偶遇？那我們這樣的算么？”赫莉突然問道、

　　“呵呵，說來也巧，文章中說的偶遇就是在旅途中能夠遇上知己，和我們倒有點相像呢。”零樂呵呵道。

　　“那，如果我並不是你的知己，甚至是一路都在演戲，欺騙你呢？這種偶遇還值得慶幸嗎？”赫莉抬着腦袋，望着漫天的繁星。

　　“不管是不是，至少我現在選擇了相信，那我就一定會去堅持，哪怕遍體鱗傷、一無所獲。”零說的很認真，但赫莉沒有看到。

　　“謝謝。。。”可是赫莉依舊是道了謝。

　　夜空，總是那麼的安靜，黑夜中的星空亦是月光，反而更容易照亮人們一些心底的東西。世界的真相也好，少男少女的心也好，但終究在這份寂靜中只能是照亮，卻無法點破，無法將真相公之於眾。

　　年輕人的青春，或許就是這樣，伴隨着年少輕狂的衝動、天真單純的期待，卻也有着艱辛理性的剋制。既然明白了彼此旅途的終點不同，又何必道出彼此的眷戀來徒加傷悲。既然知道了這是偶然間的相遇，有何必硬說是命中注定的緣分。青春有着更多的希望，卻也伴隨着放棄希望的覺悟和淚水。

　　夜幕下，列車再次駛上了前行的道路，唯一見證了故事的，僅有明月繁星，以及留着了座位上兩個挨着的空蕩蕩的咖啡罐了。

　　零終究是到了該下車的時候，被赫莉叫醒然後與她道別，彼此祝好。雖說相識甚短，卻也相知甚深。

　　看着零遠去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了晨霧中，赫莉反倒長長的嘆了口氣，可能是種釋懷吧，雖然未必真的釋懷了。即便很難過，但很多事情是沒有那麼好挽留的。

　　零心中也是另有所想，把票給工作人員后聽見其抱怨了句不要在車票上亂塗亂畫啊，驚訝的低頭看了眼車票，上面多了一行字。。。

　　“我是不是成了你的負擔，對不起，我真的剋制不住……”

　　<；七>；

　　在零走了之後，赫莉一直愣神的望着窗外，心中不斷祈禱快點到站，然後好讓自己為了眼前的事情着急起來，這樣就可以忘掉一些。。。負擔了。

　　身邊似乎坐了一個人，早上的列車會有很多人也不例外，但赫莉絲毫沒有去看那人一眼的意思，只是單純的，腦袋在那兒亂轉。

　　“旅途也是有義務的，那就是陪同你有責任要一同下車。提前下車同樣是逃避，可是這不光是逃避受傷，同樣是逃避了責任，完整的結束旅程和陪伴與你一同下車的伴侶一起完成旅程的責任。”赫莉邊上那個人說了些莫名奇妙的話。

　　“……”赫莉或許是聽見了，但她並沒有心思去想這些。

　　“所以說，與其讓你一個人成為我的負擔，不如讓我們肩負起彼此的責任，把這段旅程結束，當然，終點必須是幸福。”

　　赫莉吃驚的轉過頭，看見那個面熟的男孩，他氣喘吁吁的，手中握着一張新補的票以及一張寫了不少字的車票。

　　赫莉撲上去，死死的抱住零，臉埋在了零的胸口，無聲的哭泣着，而零也摟住了她，撫摸着她的長發。

　　這一旅程結束了，但屬於他們的旅途才剛剛開始……

　　文：執筆唯心原創郵箱：zhibiweixin@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