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澱在時間流里的沙

　　沉澱在時間流里的沙

　　——秦淮桑

　　坐在桌前，百無聊賴，倒轉一隻海藍色沙漏，隔着透明玻璃，細碎沙子慢慢流逝，悄無聲息，卻似乎看見光陰荏苒，一寸一寸，不知被什麼蠶食了。

　　時間，簡單得似乎沒有輪廓。520秒，不過半杯咖啡的時間。就着溫熱，抿一口濃滑如綢，柔軟溫潤過喉，遺留滿口濃稠馥郁。

　　原來也曾深深迷戀它的醇香，卻打從心底里嫌棄這份如影隨形的苦味，習慣了加很多糖，試圖淹沒這綿粘的枯澀，明知它的苦是與生俱來，加再多糖也是徒勞，終於厭倦，擱在一邊。

　　直到沙子流盡，時間被掏空，手指觸碰到陶瓷杯的邊緣，早已涼透。信手塗鴉，紙上繚亂的筆跡縱橫交錯，依稀可辨，那蒼涼的心境，棄置在一隅，漸漸荒蕪：有些愛情經不起等待；有些等待經不起猜疑；有些猜疑經不起時間；有些時間經不起分離。

　　回想起鮮衣怒馬少年時，荒唐如我，苦心孤詣孤注一擲，妄想用一場輪迴的時間，換你一句願使現世安穩，歲月靜好！而你留給我的懷念，清晰得只有背影，漸行漸遠，終於離了我的視線。

　　聲音調到最小，戴上耳機，聽着歌里的“好久不見”，Eason的聲音忽然沉了下去，像挂念，像留戀，像期盼，像抒情，更像哽咽。

　　好久不見，想想這真是一個煽情的詞。有人說聽陳奕迅的人，都是有故事的人。而我，只不過愛在歌詞里尋找別人的故事，在別人的故事裡尋找一份久違的心動。

　　“你會不會忽然的出現/在街角的咖啡店/我會帶着笑臉揮手寒暄/和你坐着聊聊天”多年後再遇見，兩兩相對，也只能淡淡的一笑，一笑泯恩仇，你看，時間把過去詮釋得多麼簡單，一切問題都不足以成為問題，一切困擾都不足以成為困擾。

　　終於知道，曾經心痛，後來雲淡風輕，原來會讓人這麼措手不及，一陣失落湧上心頭，嘴角依然驕傲地保持光鮮上揚的弧度，心裡卻難過得只想找一個無人打擾的角落痛哭一場。

　　不知往咖啡裡面加了多少方糖，也無別的話可說，只看着你的臉，那麼熟悉又那麼陌生的臉，不知什麼時候多了風霜劃過的痕迹，伸手想替你撫平歲月饋贈的滄桑。

　　卻忽然覺得唐突，還是又算了，手指順勢掠過鬢間的發。他在對面，攪着一杯咖啡，分明看呆了，看似隨意的動作，因了他曾說喜歡，她便刻意修飾得更加嫵媚嬌嗔，行雲流水，竟成習慣。

　　只是曾經滄海難為水，誰知一轉身已過完大半生，各自成為對方心裡隱忍的疼痛，不輕易提及，總是夜深人靜萬籟俱寂的時候忽然想起，過去的日子，眼淚和歡笑，笑漸不聞聲漸消，黯然神傷。

　　直到後來，各自有了新歡，心裡的留白漸漸被另一個人填滿，時間長了，傷口漸漸淡了，你似乎不那麼重要了。

　　故事裡的動人畫面，總是唯美中滲透着荒涼。屬於光陰里的故事，就讓它在光陰中結束。或許有天，回憶慢慢泛黃，風乾，剝落，紛紛揚揚，飄成沙，落在時間的掌紋上，抓起一把沙子淺嗅，竟沉澱着腐朽陽光的味道。

　　2014.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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