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落盡柳如煙第十五章梨花滿地不開門

　　桃李。春風。一杯酒。

　　江湖。夜雨。十年燈。

　　如果沒有你，十里荷塘，也依舊漣漪不起。

　　如果沒有你，就算遠山上的桃花林開了，也沒有欣喜，桃花只是寂寞，寂寞地開，寂寞滴落。

　　旌旗沽酒，對酒當歌，杏花開了，杏花落了，杏花又開了，從春到冬，再從冬到春，彷徨了又彷徨 ，駐足了有駐足，彳亍了又彳亍，可那窗扉緊掩的心門，除了你，就算傾瀉漫天的梨花雨，也依舊無關痛癢。

　　紗窗日落漸黃昏， 金屋無人見淚痕。

　　寂寞空庭春欲晚， 梨花滿地不開門。

　　一入侯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牆裡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

　　可是牆外的小道已是蕪草萋萋，牆裡的庭院已是物是人非，人去樓空，所有的過往，化作雲煙，變做滄海。

　　那院里的粉面桃花，在草長鶯飛的三月，又是當年一般探出頭來，像昔日院牆裡的佳人探出牆來的驚鴻一面，像是尋覓遠方的過客，有沒有昔時青衫落拓的他 。

　　可還有那浪跡天涯的過客，風塵僕僕地趕來輕叩門扉？應聲而出的，可還是那院牆裡傾城的人兒，用了盈盈素手捧着丁香茶，滋潤着劍客遙迢而疲憊的心田？

　　可還有那斷橋的驚鴻一瞥，匆匆一面，未說一句話，未有一次親密的碰觸，可就是就是這樣的情，生生地把兩個根本不能在一起的人，連在了一起，即使，你已成他人妻，即使你在眾人面前跳驚鴻舞 ，即使你未說過一句你愛我，而我，卻是這樣沒有骨氣，沒有尊嚴，這樣卑微地愛着你，為你呼吸，為你疼痛，為你淋雨，為你死。

　　我的城，住着你和我的地老天荒，即使，我們永遠不可能。

　　慕容梅落自回來之後便一直悶悶不樂，夢裡出現的全是柳如煙顛倒眾生的笑顏。

　　他走到一家酒家，一杯一杯地喝，一遍一遍地問，為什麼，為什麼會是你。

　　慕容梅落最後索性拿着酒罈子一口一口灌，好像只有喝酒才能忘記一切煩惱 。

　　不是借酒消愁嗎，為什麼喝了這麼多，還是會很難受 。

　　燭火閃耀，一隻飛蛾一頭扎進去，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慕容梅落吃吃地笑了，飛蛾也這般痴情。甘願做烈焰的俘虜。

　　可是，如煙，你的心裡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我嗎。

　　慕容梅落面容憔悴，不復以往的青衫落拓，髮絲凌亂。

　　‘少爺 ，少爺’，小四慌慌張張從外面跑來。

　　‘別煩我，滾。’慕容梅落不喜歡這個時候別人來打擾他。

　　‘少爺，這裡有一張素心箋，是一位姑娘送來的。’小四喜滋滋地說。

　　‘滾’，慕容梅落身處慕容府，又長的格外清朗 ，文武雙全，自是有不少千金傾慕，這些慕容梅落早就見怪不怪了。

　　小四看到慕容梅落正在氣頭上，也不敢說下去了，正準備下去。

　　慕容梅落像是感覺到了什麼。

　　‘等一下。’

　　‘少爺還有什麼事。’

　　‘什麼名字？’

　　‘什麼什麼名字，’小四不由的困惑 。

　　‘昂，她說她叫柳如煙。’小四終於反應過來，原來少爺說的是這個啊。

　　‘什麼，你確定是如煙。’慕容梅落站起來清醒了許多。

　　‘是啊，她說她叫柳如煙，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

　　‘少爺，這個姑娘可真的是個美人啊，如不入凡間的仙子，清冷孤傲，遺世獨立，像是盛開的雪蓮，堪比飛燕，勝過西施。小四細細地回味。

　　’快把素心箋拿過來。‘慕容梅落急急地說。

　　小四走過去遞給慕容梅落。

　　慕容梅落結果素心箋，輕輕打開，素心箋上印着粉面的桃花，一個美人的背影遺世獨立，上面有着幾行娟秀的小字；

　　‘“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

　　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花好月圓，煙雨客棧，你不來，我不走。’

　　‘現在人在何處。’慕容梅落望向小四。

　　‘剛走。’小四回答

　　慕容梅落快步走出去，遠遠地望去，已無蹤跡。

　　‘如煙，這是你的心意嗎 ？那為什還要嫁給二皇子，你有你的身不由己嗎？’慕容梅落不斷地猜想，想給自己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理由有千萬個，可是最正確的仍然不在自己手裡。

　　是夜，花好月圓，蓮花盛開。

　　‘你來了’慕容梅落推開房門，聽見柳如煙的聲音。

　　‘是。’慕容梅落回答，張不開嘴再多說一個字。

　　兩目相望，顧盼生情，一時間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月圓之夜，那個斷橋之上，那個美麗的邂逅，那場驚鴻一面。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金盆洗手止風雨

　　不戀紅塵卻難捨回憶

　　每一段都有你

　　年少初遇常在我心

　　多年不減你深情

　　江山如畫又怎能比擬

　　你送我的風景

　　柳下聞瑤琴起舞和一曲

　　彷彿映當年翩若驚鴻影

　　誰三言兩語撩撥了情意

　　誰一顰一笑搖曳了星雲

　　紙扇藏伏筆玄機詩文里

　　紫煙燃心語留香候人尋

　　史書列豪傑功過有幾許

　　我今生何求惟你

　　不如吃茶去

　　年少初遇常在我心

　　多年不減你深情

　　江山如畫又怎能比擬

　　你送我的風景

　　柳下聞瑤琴起舞和一曲

　　彷彿映當年翩若驚鴻影

　　誰三言兩語撩撥了情意

　　誰一顰一笑搖曳了星雲

　　紙扇藏伏筆玄機詩文里

　　紫煙燃心語留香候人尋

　　史書列豪傑功過有幾許

　　我今生何求惟你

　　。。。。。

　　遠山傳來清晨悠然的曲笛

　　曉風掠走光陰

　　殘月沉霜鬢里

　　有了你

　　恩怨都似飛鴻踏雪泥

　　。。。。。

　　柳下聞瑤琴起舞和一曲

　　彷彿映當年翩若驚鴻影

　　誰三言兩語撩撥了情意

　　誰一顰一笑搖曳了星雲

　　紙扇藏伏筆玄機詩文里

　　紫煙燃心語留香候人尋

　　史書列豪傑功過有幾許

　　我今生何求惟你

　　我今生何求惟你

　　‘驚鴻一面，就這樣滿滿地留在了我的心裡，旁人再也沒有位置 。’柳如煙深情滴說。

　　‘既是如此，那你為何又嫁於二皇子，我的心意也與你一樣。’慕容梅落悲傷地看着柳如煙。

　　柳如煙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默不作聲。

　　‘你是不是有苦衷，是不是有你的無可奈何，你說啊。’

　　‘你是不是貪戀富貴榮華，你是不是想成為王妃，甚至是皇后，你是不是想站在最高的頂峰，主宰所有人的命運，你是不是看起我只是一個天涯浪子，你是不是覺得我無法給你所謂的幸福，你告訴我啊，只要你想得到的，我什麼都會給你，何必要找個二皇子呢？’

　　‘難道我柳如煙在你慕容飄眼裡就只是這樣的女子嗎 ，如果是，我就不會讓你來這裡，如果是，我就不會告訴你我的心意，如果是，我就不會跳那場驚鴻舞，如果是，我根本就不會愛上你。’柳如煙低聲啜泣。

　　‘那是為什麼，二皇子只是個衣冠禽獸，在表面上溫爾文雅，內心可是心狠手辣，他是風塵浪子，擔風袖月書寫問世傳奇，他是膏粱輕薄仕宦，終日溫香軟玉在抱。我是為你不值的，若你嫁的是你今生所愛的，我一定會默默滴祝福你，可是，你不是，你嫁的是野心勃勃的二皇子，你嫁的是你不愛的男子，告訴我，為什麼？’

　　‘為什麼，為的是權。為的是情。’柳如煙清冷的目光如炬。

　　‘果然正如我所料，你真的是個薄涼的女子。’慕容梅落痛心疾首地說。

　　‘是的，我本就是薄涼之人，從來沒見過父母，從來沒有得到過愛，除了飛軒哥哥，我這一生，就是為了復仇，所以，我只能逃避，逃避你的愛，逃避我的心。’

　　‘復仇？為什麼。慕容梅落愁眉緊鎖。

　　’那是十幾年前的事了，柳如煙嘆着氣，抬頭望月，清冷的月光灑下來，凄婉素素。

　　慕容梅落聽完后反應很大，’如煙，你確定是慕容復殺你全家嗎？‘

　　’是，我恨了二十年，我忍辱了二十年，我一定要讓慕容家死無葬身之地，以慰我爹娘的在天之靈。柳如煙眼神凌厲。

　　慕容梅落從來沒有見到這樣的柳如煙，如此憤恨。

　　‘可是，是二皇子讓慕容復這樣做的，就算慕容復不做，也會有別人做的。慕容梅落不由得為父親辯解。

　　‘就算是，但畢竟是慕容復親手殺了我全家，我永遠不會原諒他，至於二皇子，我要讓他生不如死。’

　　慕容梅落獃獃地站在那裡，不言不語，他一定沒有想到，這中間竟有這樣的曲折，這樣近的兩個人，竟被上一代的仇恨劃出了無法逾越的鴻溝，即使近在咫尺，依然遙不可及，只是，慕容梅落依然沒有把握，如果他告訴柳如煙他就是慕容復的兒子，她會不會殺了他。

　　‘所以，飄，原諒我不能愛你，我是個沒有明天的人，我知道愛人的滋味，我明白那種愛而不得的痛苦，可是，我不能再讓你承受，這樣的痛苦，我自己就行了，可是，我想了又想，我一定要告訴你，我是真的愛你，雖然我們無法在一起，可是，，，，’柳如煙蹲下來，不知所措地哭。

　　慕容梅落看着柳如煙柔弱的肩膀，仍是痛苦不已，他摟住柳如煙，如煙，你放心，有我在，我必會護你周全。

　　柳如煙緊緊滴摟住慕容梅落。彷彿是世間的珍寶，久久不曾鬆開。

　　夜色漸深，紅燭通明，佳人劍客，帳暖春宵。

　　‘這一夜，我是你的。’柳如煙臉上泛起紅暈。

　　慕容梅落橫抱着柳如煙走到軟榻上，簾動，星移。

　　你不曾來，我的春天就為你空着。

　　你來過之後，我的心門就算梨花滿地，也不能撼動分毫。

　　過了今夜，你我就是陌生人。

　　荼蘼花開后，再無花開放。

　　你來過之後，再也沒有人能走進我心裡。

　　對不起，我欠你一個未來。

　　我走後，你定會一個溫柔的女子，執子之手，鳳凰于飛。

　　煙雲千里。一抹西山翠。碧瓦紅樓山對起。樓下飛花流水。

　　錦堂風月依然。后池蓮葉田田。縹緲貫珠歌里，從容倒玉尊前

　　水寒江靜。浸一抹、青山影。樓外指點漁村近。笛聲誰噴。驚起賓鴻陣。往事總歸眉際恨。

　　這一世，我愛不起你。

　　這一世，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