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的油茶樹
手機:M版 分類:經典散文 編輯:小景
我的家鄉盛產茶油,漫山遍野的油茶樹是我記憶中最溫馨的一幕。
油茶樹,是我家鄉最常見的樹種。她和松樹長期和諧地共存在一起,分層利用空間。而近二十多年來,松樹撤出了,油茶樹這種灌木卻仍然頑強地堅守着陣地。油茶樹在園林鑒賞者眼裡是非常不起眼的,它沒有完美怪異的的樹形,沒有奇麗色彩,它像一位的質樸的村姑,身穿的是農家自製的粗布衣裳,紮實着馬尾辮,頂多插一朵家鄉的野花,超凡脫俗,純天然地生活在那片沒有喧囂的世界里。但它卻總是讓家鄉的人們惦念着。
春天,特別是清明節前後,油茶樹已長出了新綠,家鄉的大地便披上了盛裝。山山嶺嶺的翠綠像是水墨畫中的景色被渲染過似的,青翠欲滴,捧手可掬,讓你的心靈得到洗禮,脫盡塵埃。特別是與樹周圍的蔓草融為一體,你會情不自禁在草坪上打個滾,或仰卧着從綠錦似的樹梢間欣賞藍天白雲,或又轉身反撲擁抱大地感受小草的溫軟。最愜意的是,你突然發現那濃綠的枝頭有白嫩嫩的像“白熾燈”一樣閃亮的“茶泡”在和風中顫悠着,這使你頓感有了食慾,但又不忍去摘取她。破壞這綠意中的亮麗。
油茶樹的夏天和秋天,是她長生繁育的季節。家鄉的父老鄉親也似乎暫時遺忘了她,她過着那屬於她自己的寂寞的日子。可是一到冬天的“霜降”前後,山野的油茶林里便沸騰了,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到這山裡來了,學校也要放一周“摘茶籽”假,他們全天候的在這裡摘茶球。他們有的是送飯來的,有的甚至就地做飯,菜一般是現成的,早就準備好熏得黝黃滴油、腌制的又香又辣稍微一蒸的“榨肉”。而小孩子最開心的是在那堆積如山的茶球中嬉戲,象是在泥淖攀爬,又像在雪地里登山,毫不亞於現在幼兒園裡的塑料球或氣球堆里翻騰。油茶樹是“帶子懷孕”的,茶籽的生長期整整一年,在摘茶球的同時,人們還可以欣賞那潔白的茶花,享受蜜蜂的哼唱。稍大一點的孩子又多了一份福利,從樹下如被褥似的蕨菜叢里折其一枝,抽出芯來,做成吸管,銜在嘴裡,把吸管刺進茶花的花蕊中,輕輕地一吸,口中的甜意,卻讓你美在心裡。更有甚者,帶上一個洗乾淨的小藥瓶,把吸進管中的糖液又吹到瓶里,儲存起來,在一個優閑的時間,一次性的喝下去,在那年代可算是痛痛快快地享次口福,過一個饞癮,讓你對她在口舌上產生依賴。
但最使我敬仰油茶樹的是她的品格。她耐得了凄涼又守得住貧賤而又不忘感恩。油茶樹生長過程,不需要特別的照料,常是自生自滅,順其自然,盡其天年。她不用高貴的肥料,也不必精心地栽培。她的生存環境也不挑三揀四,不論是肥沃的黑土地,還貧瘠的黃土地,她都能盡情地生長。哪怕是遭受山火焚燒的滅頂之災,她也要在砍去樹身的樹蔸上長出新芽,三五年後也要結果。對生活,她一片赤誠,不抱其中的怨枯燥乏味,不詛咒人生的平淡無奇;對環境,滿腔熱情,她不在乎舒適與惡劣,不計較功過得失。只是默默無聞地扎紮實實地開花結果,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在歲月的風雨中勤勤懇懇地奉獻自己的青春與激情,消受自己的花樣年華。每年的冬季,人們就會從不同地方回到家來摘茶球。記得小時候,有的年頭要摘半個月,還要請親戚來幫忙。榨油也榨好幾天,收益頗豐,我們當地人都稱她是“地寶”。那時我讀大學每年的學費就靠這茶油。她不像現在種的臍橙那樣,費心費力,又是要家畜糞肥,又是要剪枝傳粉,又是要病蟲害的防治,天天在果園裡管護着,盛產期過後,其人生系統還要升級甚至於更新換代。而油茶樹最多是每隔三五年翻翻土,當然最好是在下雪天上山把樹上的螞蟻窠劃破,讓螞蟻凍死,或是用火熏死帶回家餵雞。她憑藉旺盛生命力,頑強強的毅力,敦厚的品格,堅強地生長着,開她的花,結她的果,反哺着和她一樣淳樸憨厚農民,回報着這片明凈的青山綠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