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杏花飄香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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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振武
五月一日,天暖和了許多,妻和女兒乘車護送在家小住了不多時日的老母親回老家。當日下午返回時,採摘了一束含苞待放、半開半閉的杏花帶回家,一分為二用盛滿清水的罐子分別供養在了客廳的茶几上和餐廳的圓桌上。一陣淡淡的清香襲來,令人心波蕩漾,思緒萬千。幾枝司空見慣的本不打眼的杏花頓時為斗室寒舍平添了幾份濃郁的詩意和些許祥和的氣氛。
一看到家鄉的杏花,便不由得勾起了我對家鄉杏園風風雨雨的回憶來,只覺得縷縷絲絮在腦際縈繞徘徊,飄浮不定。
我的老家座落在祁連山腳下,洪水河西畔的一個王家莊莊裡。在我幼小的記憶里,家鄉就是一個高而深的大莊子,庄牆由泥土板築而成,四圍合攏成正方形。面朝東中間開一個缺口,便是大門。幾戶大戶人家住在莊子里,大都是平整的四合院。我們大家族祖孫四代三十多口人就住在其中的一個四合院里。在大門口旁邊,有一棵高大的白楊樹,二人合圍才能抱住樹身,綠蔭蓋地,是盛夏納涼的好去處。據大人們說,這是一棵神樹,現在還茂密健在。神樹北側是一個供百十來口人吃水的澇池,澇池北側有一個四畝見方的杏園,裡面長滿了大小不等、密密麻麻的杏樹。由於傍依澇池,汲水充足,杏園顯得鬱鬱蔥蔥,枝繁葉茂,一年勝似一年。
家鄉杏園最美的時候是春末夏初。此時正值杏花次第開放,花色白裡透紅,艷麗迷人。遠遠望去,如層巒疊嶂的大粉團,似潔白無暇的大圓蓋。偶而在杏園裡徘徊,只見蜂去蝶來,鳥雀飛飛,嗡嗡作響,嚶嚶成韻。淡淡清香,沁人心脾。枝葉濃密如織,遮天蔽日,異常清涼舒適,實在令人留戀忘返。
家鄉杏園最令人着迷的是酸毛杏子剛拇指肚大的時候。每當花敗結子之時,生產隊長就召集眾人推選一名既敢管理又無私心的老人看管杏園,以防閑雜人員特別是小孩入侵偷摘杏子。孩童時代的我啊,一看到杏子就急得直流口水,恨不得能騎在樹上吃個夠,但很難如願以償。實在忍無可忍了,就千方百計偶爾偷摘一次。於是等到天完全暗下來,家家戶戶準備睡覺時,約幾個同伴悄悄地溜到樹上,憑感覺一邊摘一邊吃。也許是誠心做賊的緣故吧,動作非常利索,三五分鐘就把身上所有的衣袋裝個結實,便高高興興地回家獨自享受口福。吃剩的還要裝在書包里第二天帶到學校招徠男女同學,以討得同桌的乞討,博得自己的得意和歡心。現在回想起來,真有點滑稽可笑。
家鄉杏園最香的時候是金秋的收穫季節。隨着杏子的日漸成熟,看管也就越加嚴緊,再想偷吃已是望塵莫及了,只好待隊里集中打摘統一分配的機會了。機會一到,杏園裡可熱鬧啦!大人們用杆子在樹上使勁敲打,黃里透紅的杏子霎時從天而降,歡奔亂跳。老人和小孩子都在下面東奔西跑地撿拾,在撿拾的過程中可以揀好杏子吃,隊里的原則是只准吃不準拿。有個別不老實的夥伴還要被趕出杏園,不準靠近。我則是最聽話最勤快的了,好杏子吃得當然也就比別人多。
家鄉的春天來得遲,秋天去得也早,氣候涼爽。杏子雖然成熟的遲,但味道香甜可口,很少有蟲蛀的,吃起來沒有後顧之憂。杏子的品種也很多,你覺得哪種可口,就挑選哪種品嘗。杏子成熟期,正值秋收大忙季節,父老鄉親農活干累了,在地埂上歇息的當兒就拿分得的杏子解渴,在那時確實是上等的美味佳肴。學生放學回家肚子餓了,先吃幾個杏子,可解得一時的饑渴。親朋好友到家作客,可從豪爽地拿杏子招待,臨別是裝一小袋帶回去讓家裡人都嘗嘗。個別生活過得精細的人家還將吃不完的杏子掰開涼成干杏皮,留到冬天解解饞,哄哄哭鬧的孩子,真是絕妙無比。而今仔細回味起來,家鄉的杏子實在是太美了!
光蔭荏苒,歲月悠悠,快樂而短暫的童年稍縱即逝。改革的春風吹到家鄉以後,鄉親們的日子過得殷實了。家家蓋起了瓦房,戶戶看上了電視,鄉親們也比過去高興多了。但誰也再沒有吃到自產的一顆黃杏子。杏樹日漸高大,每到開花之時,照樣是芬芳無比。只可惜的是杏園成了沒人管理的公共財產。十多年來,毛杏子剛青稞大就開始被小孩子熱情光顧,等杏子長到拇指肚大時已消耗盡光。金秋時際,穀物成熟,遍地生金,唯有杏園空留樹葉迎風搖曳,片片飛落,諾大個杏園竟見不到一顆黃杏子,該是多麼的惋惜啊!
唉,又到杏花飄香時,我們何時再能吃上家鄉的杏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