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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三問(之三)

手機:M版  分類:經典散文  編輯:pp958

  三、散文怎麼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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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不象小說那樣是由事先虛構好了的情節和結構設計而成的。人生,純粹是一些偶然的片斷――流水帳式的早晨、詩歌樣輕快的上午、哲學般沉悶的中午,富有情節的小說那樣的下午、戲劇性的夜晚、文學批評式的帶有自省狀態的入睡之前……片片斷斷的一天過去,第二天,第三天,亦復如是。

  而散文也是由各種各樣偶然間於大腦閃現的“靈感”的片段所組成,散文象人生――人生是豐富的,散文也是豐富的;人生是多元的,散文也是多元的;人生是有趣的,散文也應當是有趣的。其實,每一個人的人生都可以寫成也都能夠寫成一篇篇精美的散文。況且,時代的飛速發展,媒體的全面崛起,已經為每一個人表達自己最個人最真實的生活提供了可能。

  正是網絡和報紙的發達,有效地打破了傳統中那種政治一手遮天、文字面貌過於嚴肅的局面,並漸漸地把人們的目光引向生活和文字的趣味上來。太多的人,已經過膩了無趣的生活,看煩了無味的文字,他們再也不願意為了一個空洞的烏托邦或大而無當的道德理想去犧牲生活的趣味了。

  對於新一代讀者來說,閱讀最大的敵人不是藝術的粗糙,而是文字的無趣。新一代讀者對無趣的文字是如此的不可忍受,以致他們中的許多人,還在讀中學的時候,便不再掩飾自己對一些入選課文(多半是無趣而僵化的)的嘲笑和憤怒。我想,這應當是一種不可輕視的語言情緒,它的背後,或許蘊含著漢語文學發展的新因素。

  問題是如何讓自己的生活從以前那種單一的政治空間里真正解放出來,變得可以在其中快樂舒暢地活着?這就要求我們恢復生活本身的豐富性、多元化和趣味性。照說,生活原本應該是豐富的、多元的、有趣的――高尚的生活是豐富的,是多元的,是有趣味的;平庸的生活同樣也不貧白,不單調,不乏味――甜蜜是味,苦澀還是味。生活是散文寫作的源泉!

  根植於這個信念,前些年我曾一度着力於在自己的日常生活中發掘細節和細節中的趣味性,“以理性的眼光觀察和審視生活,在煩燥中提取出寧靜,在痛苦裡開掘出歡樂”,比較隨意地寫過一些“生活散文”(收集在《雅事》里)。 我把人生看成一個個一篇篇變化着的文題,用散文把我生活的“珍珠”一顆顆串連起來。一時間,散文成了我心靈最親密的盟友。作文時,聽從了知堂先生(周作人)在三十年代說的話:“我很看重趣味,以為這是美也是善,而沒趣味乃是一件大壞事”(《笠翁與隨園》),把自己的散文盡量地寫得有趣有味――情節有趣些,文字有味些!就這樣,寫有情趣和理趣的生活散文不但充實了我的生活,而且還不斷地開拓了我的生命空間。我發現,我原來的自然生命空間很小,哪怕我從偏僻的農村投身繁華的城市,個人的自然生命空間也不大,而一次次關注生活一篇篇寫出生活散文,一天天地把我自己的生命空間拓寬、拓寬。

  說到文章的趣味,王小波在《紅拂夜奔·序》里曾經宣布:“每一本書都應該有趣。對於一些書來說,有趣是它存在的理由;對於另一些書來說,有趣是它應達到的標準。”他又說:“看過但丁《神曲》的人就會知道,對人來說,刀山劍樹火海油鍋都不算嚴酷,最嚴酷的是寒冰地獄,把人凍在那裡一動都不能動。假如一個社會的宗旨就是反對有趣,那它比寒冰地獄還不如。”(《我的精神家園·自序》)確實,回想起來,即便是“文革”,它夢魘般的記憶也許不單看它害死了多少人,更可怕的還在於它將民眾生活中那些有趣、輕鬆、柔軟、私人、有人情味的細節和經驗全部取消了,生活被簡化成只剩下一些粗陋而野蠻的政治線條,個人的喜怒哀樂完全被禁止,這種與趣味背道而馳的生活是違背人性的,是最最黑暗的。當代新散文一旦開始在行文中追求趣味,一種幽默、睿智、簡潔、直接的文風就慢慢地形成,而且已經構成了一股足以和傳統散文抗衡的力量,因為這種輕鬆和幽默,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插科打諢,而是在識破生活真相之後發出的會心微笑。

  有時讀一篇散文像喝白開水,乏味得很。散文之乏味,就是指這一篇散文缺乏韻味。什麼是散文的韻味?散文的韻味,是情感和語言的融合所產生的感染力或魅力。缺乏真情實感的散文,缺乏韻味;不講究語言的散文,也缺乏韻味。文學是語言的藝術,散文尤其如此。散文的文學功力,很大程度就表現在語言上。散文的韻味,是隨語言的表達自然地散發出來的。

  寫好一篇散文,語言的錘鍊實在至關重要。語言有各種各樣的滋味,豪放、激昂、清麗、流暢、質樸、醇厚、婉約、含蓄、幽默、風趣等等,苦、辣、酸、甜、咸,五味俱全。有長江大河,滾滾奔騰,充滿豪放之氣的;有清澈小溪,潺潺流水,細滋細味的;有花前月下,親切絮語,有綿綿的人情味的;有哀怨琵琶,如泣如訴,動情傷懷的;有說書講古,品茗飲酒,溢滿世俗生活味的……不論何種情形,只要能感染人,打動人,就是有了魅力,就是有了美感,就是有了韻味。

  當代新散文的面貌已經變得越來越複雜。隨着報紙和網絡媒體的崛起,那種腐朽、陳舊的散文路徑正在遭到蔑視,而更多面對事物和自身的話語道路被創造出來——這種新的語言運動還沒來得及命名,便已對散文的發展取得支配性的力量,因為在一個時代的話語方式發生內在變化之時,最先覺察到這種變化的應該就是散文。

  有人說人生有三種“情”不可少:親情、愛情、友情。三種皆有,自然幸福;缺一種,美中不足;缺兩種,人之不幸;缺三種,生不如死。而好散文,由思想之美、意境之美、語言之美這“三美”構成。散文的意境、語言、思想皆美,便成絕妙;缺一美,自然不足;缺兩美,“殘”不忍讀;三美皆無,不是散文!

  時下有一種“文化大散文”——這種散文的特點是,大規模地涉足歷史的後花園,力圖通過對舊文化、舊人物的緬懷和追思,建立起一種豪放的、有史學力度的、比較大氣的新散文路徑。這條路徑的引領者,前有餘秋雨,後有王充閭、卞毓方、費振鍾、朱鴻等人(他們是成功者,但也不乏不成功的歷史文化散文的書寫者),他們所出示的話語風度,滿足了不少人的文化期待,也使這些人覺得在散文中建構大話語模式的夢想正在實現。

  “文化大散文”的成就有目共睹,但它的遺留問題卻一直沒有得到必要的清理。據我有限的閱讀,我發現,文化大散文有一個普遍而深刻的匱乏,那就是在自己的心靈和精神觸角無法到達的地方,作家們幾乎無一例外地請求歷史的史料作援助。甚至,在一些人的筆下,那些本應是背景的史料,因着作者的轉述,反而成了文章的主體,留給個人的想象空間就顯得非常狹窄,自由心性的抒發和心靈力度的展示也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歷史是什麼?對於歷史學家來說,歷史是知識和材料,是鐵的事實,所以他們有理由尋求歷史的正解;而如果一個散文作者也像歷史學家那樣試圖以史料說話、並求歷史的正解的話,那除了留下一堆漏洞和笑柄之外,我想不會有其他的收穫。

  歷史學家多追求“歷史的意義”,散文作家則多追求“生活的意義”。散文寫作追求“生活的意義”,就是要它不僅有歷史意識,還要有精神識見,作家可以給予歷史一種意義,一種對於自己今天的生活和精神有嶄新發現的意義,而不是一味地去探求歷史的隱蔽意義。

  歷史的力量,對於散文作者來說,恰恰是以非歷史的方式達到的;它不是為了尋求歷史的正解,而是為了接通歷史中秘密的心靈通道。當下的文化散文作者,在他們的行文中,似乎總是在辯白,在澄清,在告訴讀者歷史是這樣的,不是那樣的,試圖糾正歷史,他們忘記了他們手中那些有限的材料,並不足以做這樣正統的事情。結果,多數的歷史文化散文,都落到了整體主義和社會公論的舊話語制度中,並無多少新鮮的發現。在最需要作家發表史識,最需要作家表現出人性的洞察力的時候,作家的身影卻淹沒在歷史那闊大的陰影里,這與文學所需要的獨立而創造的品質顯然是背道而馳的(本人也試寫過《項英之死》之類不盡人意的作品,作為試驗品,編入本書。認識到這一層意思之後,便再不敢涉及此類文字,我還是寫“我的生活”)。

  如果說,歷史研究主要是材料發現,那麼,散文寫作則應該是一種精神發現;這種精神發現又往往是非歷史的、是在野的、異質的、民間的——只有它能有效地聯結歷史和作家之間的精神通道,也只有它能到達歷史的人性深處。我想,好的文化散文也應如此,面對歷史,他們不該熱心於“去糾正”,而是要謙卑地學會“去理解”,這二者有着不同的精神指向:前者指向材料和事實,後者指向人性和精神。

  卞毓方的《長歌當嘯》,寫了二十位文化名人(其中多數生活在二十世紀,如毛澤東、蔡元培、魯迅、胡適、郭沫若、錢鍾書等人),作者通過描述這些人物的存在旅程和精神軌跡,有力地呈現出了一個現代書生與文化偉人對峙時的複雜景象。這種散文是很難寫好的,因為面對的都是“須仰視才見”的高大人物,即便作者把眼光和姿態放得再平,主導的語調還是景仰和讚美,很難真正逼近人物的內心。誠如韓愈在《荊潭唱和詩序》中所說:“歡愉之辭難工,而窮苦之言易好。”但細心的讀者都能看出,卞毓方力圖在創造一種能與偉人平等對話的語體,也極力想通過史論的方式,出示自己的言說的價值依據。甚至在語言雕琢、謀篇布局和取材創意方面,卞毓方的散文可資借鑒的地方也有不少。但是卞毓方的《長歌當嘯》還是經常受制於公共層面的歷史結論(最典型的是寫馬寅初的《思想者的第三種造型》一文,如果抽掉那些我們耳熟能詳的馬寅初的光輝事迹和豪壯言行,以及由此生髮出的知識分子的骨氣方面的慨嘆,屬於作者自己的獨特識見實在不多),而難以找到一條線索,將個人的眼光和史識貫徹到底。

  據說魯迅的散文是現代派、象徵派的,他弟弟周作人的散文看起來走的卻是繼承世說新語、唐宋八大家、《老殘遊記》之類的老路子,但知堂畢竟是現代人,於文字之間也少不了說出些現代人的現代話語,用現代人的思維說著現代人的話走着老路子。我們絕對不能說,魯迅的全是新的,而知堂的就全是老的。同是一個時代的推進,有人變得快,有人變得慢,或大或小的變化總是在每一個身上悄悄地漸漸地發生。

  周作人的文字當是一種側重於知識趣味的散文,這類散文寫作難度很高。首先對寫作者本人而言,他對述說的專業要懂行,但同時散文家筆下的知識,與一般專業人士的專業論文有所區別。散文家筆下的知識,應該轉變為生活的常識,是一種能夠帶給我們生活快樂的知識。散文中的知識,是一種流動的智慧,述說本身就應是充滿樂趣的。

  黃裳先生的《榆下說書》就發揚了知堂散文的風格。照理談古籍版本是很專業的話題,很枯澀。但黃裳先生的文章卻有這樣的本事,能夠讓那些不懂版本學的人讀了文章后也覺得版本學很有意思,這其中的道理就在於黃裳先生本人既是對古籍版本很有研究的專家,另外他是帶着一種鑒賞家的眼光和態度介紹着那些寶貝玩藝兒。他在《清刻之美》一文中,不僅傳遞給我們不少版本學方面的知識,更重要的是在鑒賞、把玩古書之餘,給人以一種開闊眼界的快樂。我們被作者的鑒賞家的眼光所折服,又被他那實在而有書卷氣的談吐所吸引,讓讀者在一種平時很難獲得的短暫交談之中,長了見識,開了眼界。

  任何一種寫作,作者首先需要面對的總是自己的內心世界,無論外部世界如何喧鬧嘈雜,作者總要保持內在的精神完整性,他需要一個“心理的單間”,把對於外部世界的所見所聞所知所感沉澱下來,仔細品味。他需要始終保持着一個屬於自己的精神天地,在這裡與一個個藝術心靈相遇,在這裡苦苦思索、不斷追問,在這裡讓精神鬆綁。其實,散文是個人的,獨立的。散文創作無論寫誰,最終都是寫自己,沒有生命情愫參與的散文不可能在讀者心中掀起情感波瀾。

  散文應該有所思,好散文是有深邃的思想和緻密的理路。這方面季羨林先生的《牛棚雜憶》、王元化先生的《清園夜讀》是突出的。作為文化老人,他們學識淵博,有極高的文化修養,同時歲月留痕,許多的人生坎坷成為他們最難能可貴的精神財富。所以,讀他們的散文,我們既可以感受到他們的學識、眼力和博雅,又能體會到他們開闊的胸襟和不凡的精神氣度。面對過往歷史,季先生在《牛棚雜憶》中,既剖析自己,又思考為什麼在“文革”中,那些平時看似文質彬彬的讀書人會一變而成為瘋狂的造反派呢?王元化先生在《清園夜讀》中通過對熊十力先生的回憶,以一種對比的手法寫出了老輩學者慈悲寬懷的心腸和對遭遇政治迫害的後輩學人的同情,讓人感受到一個正直學者為人為學的風範以及在惡劣政治環境下人情的溫暖。讀這樣的散文,很難說單單就是在審美上有所收穫,我想更多的可能還是思想、學識、精神方面大有長益。這是當代散文創作的意外收穫,但這又的的確確是散文藝術所應有的魅力。越是有時代感的作品,才能越有價值超越歷史時空。散文是一種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文體。好散文,精神格局上首先就是自由的。沒有這種自由的心態,散文就不可能存在。

  文章自有好壞之分,好壞由誰說了算?理論上,每一個人都有權發出自己的聲音。但實在只有天老爺知道——他們並不能在每一個時候都清楚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他們以為自己發出的聲音,很多時候,只是別人塞進他們喉嚨里的東西。人是渴望上帝的,權威的陰影能換取一定時間內心靈的歸屬感。坦率說,只有當任何一種意識形態都無法佔據絕對的支配地位時,在各種意識形態相互妥協的空間里,文學才有可能回歸本原,才能形成一種較為客觀的標準,對文章的好壞作出評價。寫作應該是衝動的,應該是個體的智慧。正因為它的激情,正因為它不可替可的惟一,才會有真正意義上的盎然生機。評價也應該是理性的。

  好散文第一個特徵是好讀。有閱讀的快感,讀完一遍,還想讀,讀第二遍、第三遍……三伏天一瓶冰鎮啤酒灌下肚,怎一個爽字得了?好讀並不完全是一個感性的字眼,它包含語言的節奏感(收放自如,有張有弛),文字乾淨(水洗過一般,顏容或殊麗或雅淡,增之一分過肥,減一分嫌瘦)。一篇好的文章文字是活潑的,沒有任何拘束的,如天馬行空,如小溪中嘩嘩的流水,如魚在水裡潑喇喇地遊動,尋不出半點硬傷的痕迹。散文之美固然在於自然而不雕琢,但自然絕不是平時不加修飾的“大白話”,怎麼說就怎麼記錄下來。散文語言不僅要精工,而且要有時代感。今人作今文,務必使用今天最新鮮的語言。若再能在新鮮的語言中,合理地穿插些古詩古文,那韻味更足。

  好散文的第二個特徵是深刻。你可以坐在馬桶上讀,你可以一邊走路一邊讀,讀了好文章,你總是會若有所思,若有所得,若有所失。你就是某日走在大街上,也會忽然想起那文章中的某一句話、某一個細節,會因此莫名其妙發出會心的微笑或者沉迷其中、如痴如醉。

  好散文的第三個特徵是新鮮。文本上的新鮮、語言上的新鮮、視野上的新鮮……

  你如果把文學比作精神上的筵席,那好散文就是這筵席上的風味小吃。大魚大肉可無,風味小吃不可無。小吃特點是小。然而小而清淡,小而有味,小而精美,小而百吃不厭。大魚大肉吃着膩人,風味小吃不膩人。如今不僅大街小巷風靡風味小吃,連星級酒店的餐桌上也風靡風味小吃。這不是生活水平降低了,恰是生活水平提高的標誌。人們的精神生活豐富了,對精神生活的要求提高了,散文便風靡開來。

  散文難寫,成功的散文家難得。原因何在?正是因為散文太散,沒有固定的程式可以仿照模擬,完全要靠作家藝術家自己用心去體會、琢磨。散文要散,但同時又要做到散漫中見風姿,變化中現文采,這種高低錯落、散中有序的功夫恰恰是考驗和衡量一個散文家創造才能的最基本的要求。一般的散文作者有時也能揮灑得開,各方面的知識和生活體會不少,但寫着寫着文章卻收不攏,各方面的知識和人生體會無法在文章中串聯到一起。對事物的認識,只能夠一個一個地分割開來理解。就像張網捕魚一樣,網是撒出去了,但手勁不足,最終抓不住網繩,自然想得到的東西得不到。散文這種文體對寫作者的要求,就是要散中見序,一方面要揮灑自如,要撒得散、放得開,但另一方面又要作者能夠將各種看似無關的事件、人物、世相、片斷有機地串聯到一起,最終提煉出某種人生智慧的東西,要串得起、收得攏。

  散文怎麼寫,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無一定規。散文發展到今天,已是萬紫千紅、品種繁多。傳統的散文寫法早已突破。正因為散文寫法上的千差萬別風格迥異,才使得散文這道風味小吃花樣繁多,適應了不同人的口味。也正因為散文寫法上的八仙過海各有其能,才使真正的散文家從不以已之見強為人師。就是真的師法他人,你也要多個心眼,多讀古今散文中的名篇佳作,少聽什麼“大師”胡說海說的散文創作指導。

  寫好散文,還是多讀,多練,多思,多改,多發表。

  散文是什麼?散文寫什麼?散文怎麼寫?繞過繞轉,說來說去,看來憑着我目前這點學識,我是繞不出、也說不清了,只得暫時至此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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