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心上的居民

　　伢伢：

　　時間過得真快，馬上到了元旦。都在說找一個一起跨年1314的人，而我現在還是一個人。時間對我來說是逆水行舟，我忍不住地回頭望，眼神悲傷。這份失戀失意活在生活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細節里。即使我將自己抖落得塵土飛揚，開始無法將回憶埋葬。生命的韌性多少體現在回憶的不依不饒上吧。

　　初見時，舞文弄墨，造詞遣句，野鶴閑雲，隨即情濃意稠，耳鬢廝磨，誓言生死不分離。而今，無憑蹤跡，無聊心緒，誰說與多情。念去去，零落不吟幽苦，悲喜不相移。唐詩宋詞寫盡曲折愁腸的愛情，寫盡朝思暮想的愛情，寫盡委婉纏綿的愛情。每每惘然自失，便去詞中逍遙問尋，後知後覺在歷史千百人的平仄聲腔里，愛情於悠悠天地間，如一葦扁舟，無所歸處。《菜根譚》里說，花看半開，酒飲微醺，若即若離，似遠還近。這樣想來也釋然不少。

　　彷彿從未遇到你，我的愛。一開始就從我的懷裡消失，我甚至不知道什麼樣的歌，能讓你喜歡。我雖然已經放棄在下一個時刻的波動里辨認你，當我把所有的美麗珍藏心底。那些遙遠卻觸動我的心靈的風景，城市、塔樓、橋樑，還有那些漫不經心的小道的彎曲，那些曾經伴隨神靈的脈搏、跳動的滄海桑田，所有這一切都觸發我想到，我永遠夢寐以求的你。你，我的愛，是我凝視、嚮往的花園，鄉間房舍里敞開的一扇窗。而且你差點兒就若有所思的走出來，和我相遇。我徜徉的街道上，你剛剛走過、消失，甚至有時候，在一家店鋪里，你的身影仍在鏡子里晃動，我看到的卻是冒昧的自己。也許，昨天，你我天各一方，同一隻鳥的叫聲，卻在你我心中同時回想。這是一首里克爾的詩《從沒遇到你》。我在讀第一遍的時候，就喜歡上它了，記錄下來，用在這裡。從沒遇到你，你卻從未離開，從未遇到你，卻暗許要如何靠近你。如若你仍埋怨我不肯與你相見，我也能明白你的心情與疑惑。而我依然堅持我對你的是愛情不是崇敬。

　　你看過《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嗎？我在偶然的一天看到它，一節課看了兩遍，我和她那麼相似，即便她是女子。你看過電影嗎？那些台詞放大鏡一般放大我所有的心思，我只恨自己寫不出那樣深情絕望的話。也在這裡，加以概述寫給你看，算是對我們剛認識到現在2013年末的回憶：那詩，也是差不多這個時候，在出租房裡，開始一段漫不經心卻又刻骨銘心的故事，於時間於我們而言，是故事無疑，你優雅安靜地同我交談，而我現在遺憾的是我忘記了是怎樣的開始。比如第一句對白是什麼？這個人應該長什麼樣子呢，我猜不出我覺得世間的男子大抵相似。只是對老師懷有特殊的感情。

　　回到老家，你發來照片，在一個夜晚里，我看着你的照片，仍舊猜不出你的任何事情，我隱約知道你的年紀，對你的事業、愛好以及更多的其他的事都是空白的。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知直到在離家返校車上才與你談起文學。直到後來與你視頻與你電話，感覺你好像是沉默又是活潑的，音樂一樣溫柔，我真的嚇了一跳，從那一刻起，我就愛上你了。我知道在我之前，肯定有很多男孩子向你說過這句話，但請你相信我，沒有一個人像我這樣愛你，過去是這樣，這麼久了仍然是這樣。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比得上一個孩子暗中懷有的不為人所察覺的愛情，因為這種愛情不抱希望，低聲下氣，曲意逢迎，這和成年人的那種慾火欲烈、不知不覺中貪得無厭的愛情完全不同，只有孤獨的孩子才能把全部的熱情聚集起來。我毫無閱歷，毫無準備，我一頭栽進了我的命運。從那一刻起，我心裡只有一個人，那就是你。你的笑，溫暖親切，像一個曖昧的邀請，使我感到一股使人昏沉的幸福。那匆匆幾分鐘是我學生時代最幸福的時刻，我要把這個時刻告訴你，是為了讓你，你這個從來沒得到我的人，終於感到有一個生命依戀着你，並且因為你差點枯萎。

　　那個春分的夜，我忽然感到你的離去，我生命的時鐘就要停止，我感到從未有過的孤獨。我在這漫長無止境的六個月里深深體會到這一點。我一心想着你，在心靈深處始終和你單獨呆在一起。一想就停不下來，回想每一次見到你，每一次等你的情形。那六個月，卻像我的童年，每一分鐘我都記得，就像昨天才剛剛發生。我把你寫的文章存起來，可惜沒有你的書，無法看到你的名字。只要看到你的頭像跳動，那便是我的節日，也許我並不真的知曉你的名字。你不會明白，在夏天外婆家裡，過去的歲月猶如一股洪流劈頭蓋臉向我衝來。我把手機里僅有的一首歌聽了百遍，以致現在聽到就會把我帶回那段時光里。

　　六個月里，我天天上線看着你的頭像和信息，那個時候我突然發現，我對你的心靈來說，無論是相隔無數的山川峽谷，還是我們的目光只有一屏之隔，其實都是同樣的遙遠。

　　你對我的疑心，在我們之間會存在一片陰影，而我是有自尊的，我搖尾乞憐的混蛋樣子絕對不可以讓你看到，我要你一輩子想到我的時候心裡沒有憂愁，我寧可獨自承擔一切後果也不願變成你的一個讓你覺得好笑的小丑。我希望你想起我來，總是懷着愛情懷着感念。在這一點上，我願意在你結交的所有男孩子當中成為獨一無二的。

　　寫到這裡，我才發現我比不上她，我已經開始放棄了，放棄了當初的我，放棄了我投身不悔的愛情。我親手將我的愛情掐死。而她卻從未離開過他，她矢志不渝地愛着他，即使做了別人的情人，心還是從未離開過他。我的心一直屬於你，即使我在以後遇到無數的人，而他們和你比較起來，他們都是黑白的，因為你是我的真正意義的初戀呀！

　　還記得我說過嗎？給我五十年，只要你五十年，所以對現在的我們而言，五十年太長了不是嗎？我現在才知道，一個女人如果真正愛上一個女人的話，就會為他生一個孩子。即便被拋棄，也要堅持生下來，感受在血管里的生長，連接着彼此的生命。擁有了一個屬於他們的孩子，在孩子身上抓住那個人。看着孩子一天天長大，眉宇之間的神態，就是那個人。可惜我不能，顯然我不能，所以那個為你操勞、為你養育孩子的妻子，願你愛她就像愛生命。

　　在遇到你之前，我就是一塊擦得乾乾淨淨的黑板，這塊黑板掛在那裡等待被誰塗寫。現在我想，怎麼才真正像一塊黑板那樣忘情而無怨呢？怎樣看着粉筆化成飛灰而安之若素呢？

　　多想你能收到我的親筆信，可我從未有你的地址，只怕以後回憶的地圖上也是查無此人。我之前對人對回憶都太過自信了，造物之於我們，或切斷或捏制我們的生命際緣，也是出於無心。月白風清，人影在地，無妨無礙，又有幾人做得到呢？

　　在遇到你之前，每個雨天都相似，而後的每個雨天都像是風濕病發。

　　在認識你之前，我從未察覺月亮之美，不會為她如水的光沉醉，不會為她的隱匿神傷。認識你之後，每次月圓都是缺憾，有時候變成彎彎的橋，我可以由此走向你。有時候變成鐮刀，為我削髮除塵。月亮是每個人都照着的，她有一種博大的母性的美，而我身上有着自私的毛病，我希望你的美好是我一個人擁有的，他人覺得你好看，我就醋意無限。

　　也因為你，我才開始重新讀懂蘇軾的那句詞“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里所含的悲傷和無奈。

　　看沈從文寫給張兆和的信，總覺得你的眼神為我庇蔭。你最喜歡的作家是他，你應該讀過他的很多書。他稱讚“北平是個好地方，人極和平，春天各處可放風箏，夏天多花，秋天有雲，冬天颳風落雪，氣候使人嚴肅，又使人平靜。”湖南呢，你筆下的湖南長沙又當如何呢？

　　我看着他寫給兆和的信，覺得你最喜歡他該是值得的。我也開始覺得他不再只是教科書里課文題目右下方一個名字，而是一個詩人，一個作家，而且他寫了那麼多。

　　讀了些書，照貓畫虎依然是不成功的，那些平日里，你認為煽情誇張的話，只希望你覺得那是同愛神結伴而來的詩神贈予我的一點靈感。那時你總覺得我不實在，喝了蜜餞，醉了，不清醒了。只要你知道，沐浴着愛神之光的人總有一點詩情，就如同洗澡的人往往嘴上哼一些不成調的曲子一樣，只希望你看我不太笨。

　　我們之間，是我生命之書的幾頁，也許是你生命之書的幾行。我現在粘了膠水，把這幾頁都黏在一起了。我總希望這幾頁信你能看到，看到信，彷彿看到從地平線下冉冉升起的我的微笑，剎那間，斷絕的又連接，遊離的又穩定，模糊的又清晰了。

　　六個月才想想停停又叉叉勾勾地寫了這些糟粕來，只怕我這幾張紙的字讓你覺得我完全虛假又可惡。我也遺憾這份戀愛不能以世間最美的字來匹配。我原想把它寫得很長很長，長到五十年，只怕讀着的人厭煩。也只怪我筆力單薄，在現實的距離面前做了束手就擒的人。

　　心靈之慰藉已談不上，只消把心裡的情緒吐一吐，吐出來的想必難堪，這倒無妨，比撐死自己好多了。

　　十月到十一月，我看了天涯論壇一個中年人的帖子，這人世的情感糾結讓我很有井底之蛙之感，哪裡是我一個人受着愛情之苦之甜呢。

　　我也總忍不住想，春夏秋冬里的你，每個節日中的你，跑步游泳的你，還構想過這樣的畫面：你繞過一棵柳樹，滿身汗。想着，心裡也是甜蜜的。

　　生活不要太矯情，卻不能不詩意。我遇見你的意義，也許就是同你告別，你不是過客，你是我心上的居民。

　　（這封信斷斷續續寫了好久，今天才把它打進電腦。完成它是在2013.11.12，打進電腦2014.3.29.打的過程一字不曾更改，那時的感覺無法否定，有些文字你可能看了不高興，而當時我確實這樣奮筆疾書的這些話，不管他們多詞不達意，我依然你希望你明白的對你的感情。我愛你，不帶任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