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曾經

　　拂塵

　　曾經，一場落花逐流水的無果之戀，差點把我燒成灰燼，在我心如死灰，形容枯槁的時候，遇到了一個現在的他，但也幸虧遇到的是他，從彼時到此時，這一路，我心裡滿滿的都是踏實與安穩。

　　那時候，對於愛情，我是絕望的。既然相愛的人都未必能最終走到一起，既然要受傷害，倒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傾心。

　　剛開始的時候，我告訴自己，我可以等，哪怕要好久，我要等他畢業。可是，終於有一天我知道了，原來一切不過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而他心裡又自己深愛的另一個姑娘。那一刻，瞬間就全身血液凝滯，感覺要把整顆心臟吐出來一樣，那是直接把心臟硬生生地從胸腔里挖出來的感覺。一場愛戀的結局，最好不過你情我願，最悲不過一廂情願，原來不過如此。到了現在，事過境遷，人世風雲變換，一回頭，發現那樣的故事，已經遺落了好遠。

　　突然想到另一個故事。一對戀人大學相戀四年，感情一直很好，畢業後由於工作的原因，各自留在了不同的城市。時間是把殺豬刀，什麼都可以消磨。終於有一天，他們說了分手，而且當時是那樣地自然而然，似乎也並沒有太多傷痛。多年以後，他們各自身邊都有了愛人，有了自己的家庭，卻在孩子繞膝、在別人艷羨盡享天倫的時候，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多少個夜裡，夢回曾經牽手的年代，那些美好的幸福時光，那個錯失在時間裡的人，卻一直在內心的最深處，從未曾走遠，一夢醒來，淚濕衾枕。他們找不到原因，是時間嗎？彷彿又不是。那麼，導致他們最終沒能走到一起的究竟是什麼？他們不知道，也沒有人可以給出一個讓所有人都信服的答案，或許，本來就沒有答案。有人說，相愛的人之所以沒能走到一起，是因為緣分不夠，但，最苦卻是情深緣淺，在流年中徒留那麼多傷痕與相思。因了這一層，流光更迭，在變幻無定的餘生才有了傷春悲秋的理由。愛人，往往不是最愛的人！命運多麼會開玩笑！

　　就像托爾斯泰的那句話：“幸福的家庭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卻各有各的不幸。”其實愛情又何嘗不是如此？幸福的愛情都是相似的，不幸的愛情卻各有各的不幸！

　　那對錯失彼此的戀人，身邊守着當前的愛人，卻又無法忘記曾經，心中究竟何種滋味，外人無從理解，他們只能如魚飲水，冷暖自知。

　　心境都是如此，一切彷彿雲煙，昨天與今天之變，之間到底相隔着什麼？當一切成蹉跎的時候，很多人都在想為什麼，甚至後悔不跌，但是，過去的，畢竟都過去了，無法重新來過。即便命運可以給人第二次選擇的機會，那麼，就算換一種選擇，難道就不會有相似的心境了嗎？凡事難兩全，或許在第二次選擇的時候，留在記憶深處的人最終相伴着走了更遠，但是，時過境遷，彼此都在改變，曾經的容顏，曾經美好的歲月終究一去不返，累了，倦了，厭了，終究還是會轉身離開，那時候，或許又要後悔當初為什麼最終沒能狠一狠心，否則現在或許就有更好的生活了。

　　所有的愛情，大多無外乎兩種結果，要麼是終成眷是之後的疲倦，要麼就是未成眷屬之後的遺憾。或許有人要問，既然愛情的結局大都避免不了悲劇收場，那麼為什麼當初還要歷盡千辛排除萬難走到一起？然而，就如同每一個人既然出生了就避免不了死亡一樣，難道要因為死亡無可避免而選擇不來到人世嗎？可以選擇嗎？人生活的是過程，不是最終那一抔黃土，一座孤冢。愛情亦是如此。有些東西，如果單單去看結果，實際上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而且人也往往會走向悲觀。

　　人都是矛盾體，矛盾無處不在。不管你如何選擇，只要你沉夢於那些曾經與自己擦身而過的，幸福感就會與你漸行漸遠，它想靠近你，只是你沒有給它機會。

　　誠然，即便到如今，我依然不敢說自己已經放下了，但是，畢竟那是曾經，再也回不去了。這個世界，有一句很殘忍的話，叫“再也會不去了”，一切的酸甜苦辣都包含在其中，百般滋味，留你一個人在時間裡細細咀嚼，慢慢吞咽，有笑，有淚，但除了你自己，誰也無法感同身受。

　　我曾經說過一句話：“這個世界，沒有一個人可以真正懂得另一個人，所以人才會感到孤單。”或許如此吧，孤單感是否來源於不被懂得，我無從知曉，但從自己的經驗里，至少可以得到這樣一個結論。

　　曾經有過一段美好的年華，在那裡處處花開，春色如錦，在那裡，我是快樂的，在相似的年華里，每個人都是快樂的，但那畢竟是回不去的曾經。

　　我總在想，人的確不應該過多地留戀過去，那樣，對自己來說很殘忍，可能因為留戀一朵花而錯過滿園花開，更重要的是，那些放不下的本身就是虛無縹緲的東西，就像昨天的一場夢，夢醒了，除了記憶，無所殘留。但是，想法也只是想法，道理很多人都懂，而做到的人總是少之又少，關鍵的是除了記憶本身，還有回憶的滋味，那些充斥着甜蜜、快樂、幸福、辛酸、掙扎、心痛、懊悔……的滋味，這些滋味在一次次循環往複的咀嚼中，也成了生命的一部分，而回憶的人，依賴甚至享受這樣的滋味，這才是無法捨棄的根本原因。

　　人生，最好最理想的境界是順其自然，在逆境中既來之則安之，沒有太多怨尤，在順境中能不忘初心，用更加澎湃的激情向著希望的方向永不止步地前行。

　　人人都需要順其自然，尤其是愛執着於過去的人，更需要如此。

　　往昔的經歷，也是生命旅途的其中一段路程，當然可以回憶，可以留戀，但是，請不要忘記，那畢竟是回不去的曾經，重要的是前方的路途，還有你該珍惜的人！切莫讓彼此再一次在時光中漸成蹉跎，而現在正擁有的又成為你將來執著懷念的“回不去的曾經”，那麼，你將永遠停留在懷念里，看不到也感受不到你所擁有過的幸福，那你將永遠不會幸福！

　　想來，最貼切不過的還是晏殊的那首《浣溪沙》：“一向光年有限身，等閑離別易消魂，酒筵歌席莫辭頻。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

　　回憶深處的你我，在光年流轉中錯過，愛過，笑過，哭過，甚至悔過，恨過，但是，一切都已經成為不可言說的過去，那是搖落在隔岸的花，開在那裡，也凋零在那裡，此時的我們在此岸，願一個微笑，一個轉身，即便不說再見，也要繼續走好人生的路。那才是彼此最大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