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祝福你

　　四月的時候書寫三月，五月的時候書寫四月，轉眼，已是六月。金色的六月。

　　那麼，關於五月，平鋪直敘，就從這裡開始。

　　五月，似乎不像記憶中的四月，那麼乾淨，利落。上個四月，可以任我恣意倒敘，插敘。而今，面對漸行漸遠的五月，留下蒼茫如幕。

　　1

　　我不確定五月屬於那個季節，彼時，充斥着夏的侵襲，卻也踩着春的尾巴。清晨，揉揉還保持睡姿的眼，背上書包，摸索着來到籃球場早鍛煉，相同的動作，卻怎麼也舒展不開。音樂末了，小跑進食堂，找熟悉的身影。早飯時光，多是在回憶昨晚做了什麼夢，或是盯着對面那人的鼻子發獃。新的一天，就以這裡為起點。然後，和銘一起踩着這條由食堂通向教室的路。相同的路，相同的人，不同的只是時間這條維度。我們都在無可避免地衰老，只有時間，從古老走向年輕。我們走在其上，小心翼翼地，一個坐標，一個坐標地平移，不曾亂了步伐。時間若可以自始至終如此循環往複，倒也不失情致。我們並肩踩着這條路，天黑天亮，花開花落，都不會倦怠。你看，路面上又多了一層灰。想起小席的那句：“讓我們並肩走過荒涼的河岸，仰望星空，生命的狂喜與刺痛，都在頃刻，宛如煙火。”很喜歡這樣的節奏和語速，慢慢讀來，齒間留香。狂喜或是刺痛，都只是為了你盛開，而我，甘願一個人撿拾煙花散盡后的碎片，然後，兀自安靜。

　　2

　　自進入高中，美術課音樂課愈發少得可憐，很多時候老師不在，課代表宣布自習。底下往往一片歡呼。似乎，這些課對我們已無多意義。但，怎麼記得，小學時，美術課好多好多，一筆，一擦，一紙，便開始描繪生活。那個時候很經典的布局就是一間小屋，一顆大樹，然後太陽，白雲，偶爾飛過小鳥，或是樹下站個人。就是，很飽滿，很充實，一幅畫，也是一幅生活。桃花源般的生活。回到高中。那天，代課的老師給我們上美術課。剛進高中補課時，也是這位老師給我們上書法課。當時他具體給我們上些啥，已無多大印象，只記得他一盤濃密的黑髮，很長，很熱，倒也有藝術家的味道。然後，注意到他還算好看，鼻子很挺，總體卻看來不夠大方。這一次，他頭髮雖沒當時長，卻還是令人感覺很熱。相同的季節，相同的氣息，時時提醒我，一切都在向前。然後，他給我們介紹的是關於中國國畫的內容，一節課，沒記牢什麼，唯獨記下那句詠梅的詩句“觸目橫斜千萬朵，賞心只有兩三枝。”下課的時候，在銘的筆記本上留下“觸目橫斜千萬人，賞心只有你一個。”這“一個”比起“二三枝”，已不是同一數量級的。

　　3

　　在課桌上放本小冊子，捕捉學習生活中誰誰的經典的支字片語。比如，阿伏：“Pt跟Zn放一起，居然是Pt先失電子，我覺得這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他說這話的時候，不乏認真，但聽來有可愛之處，卻更有警示意義。小卓：“把全班同學從長到短排成一排……”聽到，會心一笑。老毛的話總是很重，經常，念念叨叨，終究是班主任。“你玩得起你玩。”我還是記下了。梅花：“……腸子也悔斷了。”興許是很普通的話，但在那一顆，卻是撞擊心靈的，勤快點，提筆捕捉它們。生活碎碎念，偶爾，寫下，生活在雲端，然後想起一個很熟悉的名字——雲上的日子。是電影，還是書，記不起。記下——像狗一樣活着。然後，靜默。畫一面五星紅旗，左邊——好好學習；右邊——安頓自己。以前教室的黑板上方總有類似的警示語。它們，一直都在。某天，生物老師講到，“村子里都流着一條河，具有一定的自凈能力……”忽然，這話觸動了什麼，後來，我整理下，留下——每一座村莊，都有一條河流。默念，總會有絲縷狀的糾纏在裡頭。

　　4

　　自然科學的有些規律，似乎總有那麼千絲萬縷的聯繫，因果，盡在其中。化學老師說：“勒夏特列原理，也就是化學平衡移動原理，告訴我們，如果改變影響平衡的一個條件，平衡就向著能夠使這種改變減弱的方向移動。”物理老師說：“楞次定律，說得就是感應電流的產生總是阻礙原磁通的變化。注意是阻礙，並非阻止。”生物課上老師匆匆提到一個“負反饋調節”。似乎，科學總有些相同的規律屬性在其中，我想是否可將它們歸結為一種惰性，也就是物理中的慣性。它們總要保持原先的狀態……只可惜，在大自然面前，我們，顯得太過於蒼白無力。其內部的聯繫，我們不從知曉，但任在探索。如孩童仰望星空，有過奇特的感觸，但靈感的火花畢竟稍縱即逝。那麼，又有多少人正真體驗過阿基米德的那一句“尤里卡。”爆發的欣喜……可是，平凡的我還是在努力思考，就算這火花沒有點燃一片智慧星光，那又有什麼關係。物理老師提到，熵是一種世界觀。熵增是必然，熵不減是事實。我們，攝取那些所謂“負熵”，一旦停止，開始走向熵增加速，直到熵值無限大……而後，便是另一個世界的事情了。這樣的敘述，聽來有點恐懼，又充滿奇特，一切，都在無可避免地逝去。

　　5

　　這個五月，汶川大地震。太多有關與八的事情，撞擊我們。鮮血，數字，眼淚。網上有人將汶川設計成一個“濟”字。是否，也有太多巧合。關於地震，寫了千餘字的文章，上交。因為上交，總會失了味。文字，應該就是這麼寫給自己，或是給你看。對，就是你，此刻目不轉睛的你。寫文字的時候，很安靜，但耳邊飄過字字句句，跟着鍵盤敲擊的節奏，轉換成看得見的格式。這樣的狀態，跟昨天回家時，一個人，安靜地坐在公車上，看着一旁安睡的小女孩側臉時的感覺很相似，字詞連珠。看着她，莫名地感動，有濕潤的氣息，希望她，一切都好。就這樣，簡簡單單，祝福一個陌生人。此時。此地。沒有交流，也無妨。就像，我們共同為素未蒙面的災區人民祈福。願使歲月靜好，現世安穩。胡蘭成的這句寫在婚姻三生石上的字，此刻讀來，很隨和，安詳。一切都好。中國加油。

　　6

　　這個六一節，和銘一起過。其實，我們一直都在一起。但是，似乎，我們一星期下來，總要不愉快那麼幾次。來得莫明其妙。有時，他莫名奇妙地不理我，我也不說什麼，就是感覺很壓抑。然後，回到寢室，無力感泛濫，往往爬上床早早睡覺。然後，夢得很累。誰都沒有說什麼，但是，敏感的神經末梢早已觸及什麼。很難過。原來沉默，這麼可怕。重複沉默。將我推入漩渦——“好像蹲在角落，把譴責的眼光都躲過。”燕姿的《漩渦》很好聽，這句尤其，直抵人心。若即若離。看似很美的文字組合，很溫潤的發音。但若真的體會，可使身心俱傷。Honey，我不會表達自己，也說不清諸多感覺，但，請你，一定一定，不要不理我。我們，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記得，那個活動課，教室里該是很混亂。然後，陳平跟小白，項和徐澤華被老毛髮現了，他們拉着手。之後的事情，還是很混亂，項哭了，哭得很傷心。看得我好心痛。花期到了，盛開了，摘心，這樣，大家，真的都會好么？有那麼一段時間，他們之間，無語。現在，看到他們跟從前一樣開心地在一起，真好。願大家，都好。

　　7

　　金色六月。默認的金色。高考，我們學校作為考場，我們放假四天。卻怎麼也不夠用，這一天，就這麼流淌開了。一張數學都沒寫完。說好，明天回東海的。該是，很久沒回去了。吸引我的，有很多角落。去年，有認識的哥哥姐姐們高考，雖不是太熟，但看着他們，我很緊張。真的。媽媽說，傻瓜，你還有兩年呢。可是，現在落魄得只有一年了。高考，近了，近了。他們的高考，容不得緩衝，於我，完全還有時間，緩衝，調節自己。那天，我在鄭和哥哥給我那本化學筆記本的扉頁上，跟在他那句——“如果合理的筆記總能提高成績，我希望從這裡開始。”後面，寫下——阿伏：“……對知識的鑽研不夠深。”再寫下——“還有一年，什麼都還來得及。”自勉，很可愛。請讓我以一種俯視的姿態，看待事物，包括學習。回去之後，我們就是高三了。會考，期末考，補課，然後，就是進入那些時光——“走在刀刃上的日子。”祝福自己。

　　8

　　有些時間，像煙。很意外收到了那本深藍色的書，滿是欣喜。一個深藍色的人，一段深藍色的故事，在這個塵世深藍里。午後，安靜，讀書，那裡。一幅一副，這樣的時光真是美好。

　　五月，書寫到這裡，也該進入尾聲了。看到這個8，有些默然。那麼多碎片，散落在漸行漸遠的五月，我也無法一一拾起，貼在這裡。就容我小心撿起幾片，抖落灰塵，保持微笑，輕輕書寫。五月，祝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