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一份虔誠，求歲月停留

　　文/心柔

　　歲月，當真無情。任憑滄海桑田，世事變遷，它都冷眼旁觀，絕不會為任何一個人，放慢腳步，停留駐足。時光的流逝，彷彿一雙蒼老又溫柔的手，不停的推着我們向前，再向前。不論我們多麼急於向前，抑或渴望停留，時間它都不緊不慢，依舊遵循着它的軌跡與速度，向前進行着。

　　於是，伴隨着時光的流逝，我們逐漸長大，親人卻逐漸變老。

　　有時候，我真的不想長大。不僅僅是因為越長大越孤單，更是因為我不想在至親的人身上看到歲月那無情的痕迹。

　　休班再次回家看望爺爺奶奶，一向身形靈活健步如飛的爺爺倒是依舊硬朗。而同齡的奶奶，行動起來卻是日漸緩慢。更讓我心裡“咯噔”一下的是，這次回家，奶奶手裡還多了一隻拐杖。奶奶是個特別好強的人，多年的腿疾，若非實在需要，她是不會用它的。那一刻，我的心裡有一種說不上的感覺。

　　看我走到身邊，奶奶便首先打趣着對我說:“最近去看醫生，大夫說拄個拐妨摔，所以，就有了這文明拐”。

　　我知道，這是奶奶在掩飾，掩飾她內心對拄拐的抵觸。我攙起奶奶的胳膊，也笑着說:“是啊，拄個拐多好啊，有地主老太太的范兒” 。

　　奶奶聽罷，便哈哈一笑，樂呵呵的隨我向屋子走去。

　　原來，一個月前，奶奶因為身體發軟，腿疾複發，行動不太靈便，在院子里不小心摔了一跤。由於摔倒在院中的紅磚小徑上，胳膊都沒來得及撐一下，所以，摔破了腿，也擦傷了嘴和臉。所幸，身體骨頭都無大礙，否則，八十高齡，癒合何其不易，豈非遭罪。再幸，多年高血壓也沒有磕到頭部，否則更加不堪想象。只是胸悶多日，檢查無礙，外傷也便逐漸癒合。

　　聽到爺爺和我說這些的時候，我的心突然就緊緊的揪在一起。爺爺說，好在沒什麼大事，就是怕我着急，所以一直沒有告訴我。

　　一個月，我怎麼不曾感覺自己已有一個多月沒有回來過了？我到底是在忙什麼？八十高齡的爺爺奶奶，我居然一個多月才回來一次。發生這麼大一件事情，我居然不知道，現在才聽說……

　　突然間，我就很想哭。我不知道我想說什麼，也不知道該怎樣表達自己的心情，就是好難過好難過。

　　看着爺爺奶奶爬滿皺紋的臉，看着奶奶緩慢的行動，蹣跚的走路，想着奶奶摔倒時的情景，我的心好疼好疼。

　　老了，我親愛的爺爺奶奶，他們真的是老了。不論我多麼不想接受，這都已經是不可改變的現實。

　　每一次回家， 奶奶依舊喜歡追隨我的身影一刻不停的看着我。彷彿恨不能把我徹底收在眼裡，然後鎖住我，可以寸步不離的陪伴在身邊。總感覺奶奶的眼神是特別有穿透力的。每一次對視，都彷彿直入心底。那裡承載有太多太多的愛，溫暖，也厚重。很多時候，我是不敢迎目對視的，因為，我害怕心會疼。我會走過去緊緊的和奶奶擁抱在一起，很久很久，不撒手。奶奶便很滿足般的，一直摸索着我的胳膊我的背。手掌的溫度，傳遞着愛的訊息，我最懂。

　　摟着奶奶在懷裡，彷彿是摟着一個可愛的孩子。你要知道，老人在上了一定年紀的時候，彷彿真的就像一個孩子，那般純簡，那般可愛。他們什麼都不求，最開心的事情就是有人回去看她。每每如此，就是有再大的身體不適，都能撐着，甚至尾隨着我們在家裡走來走去。彷彿是想要以一種最近的距離，守護我們短暫的相聚。

　　奶奶年歲大了，耳朵聽力略有下降。但是每次我們聊天她沒有聽懂的時候，都假裝聽懂似的亂接應，時常逗的全家人開懷大笑。奶奶卻還依舊好像聽懂似的跟着我們一起樂呵起來。看起來是那麼可親又可愛。

　　每當如此，我都會過去抱着奶奶，理一理奶奶滿頭花白的頭髮，輕輕的伏在奶奶肩頭，就像在哄一個孩子般的拍着她的後背，無言以對。奶奶溫暖的懷抱，熟悉的味道，一如幼時那般，讓我倍感心安與踏實。

　　可是奶奶，幼時，您扶我蹣跚學步；晚年，我是否也可以攙您蹣跚走路？

　　幼時，您日夜為我守護；晚年，我是否也可以天天陪伴？

　　幼時，您喂我吃幫我穿；晚年，我是否可以為您烹幫您洗？

　　幼時，您經常抱我入懷；晚年，我是否可以多一個擁抱看您笑開懷？

　　我的幼時，您的晚年。您在幼時照顧我健康長大，我是否也可以在您的晚年伴您快樂無憂，一如幼時您對我的照顧那樣，寸步不離日夜守護的照顧您？

　　我不想看您和爺爺每天的翹首企盼，企盼著兒孫子女回來看望；我不想再讓您摔倒，我希望我可以是您手裡的拐杖，再不要讓您受到那樣的驚嚇和傷害；我不想您身體不適的時候，和不會做飯的爺爺為做飯而犯難發愁。孫兒已長大，我現在什麼都會做，可是為什麼，我總是沒有在身邊？

　　彷彿總是身不由己，彷彿總是無可奈何。為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生活，我總是對爺爺奶奶滿心愧疚的日夜惦記着，卻不能乳液陪伴着。

　　為什麼我要長大？如果我不長大，爺爺奶奶就不會更老；如果我不長大，我就不必為自己的家庭生活而身不由己。可是，如果我不長大，很多事情我都不會做，也不會懂。

　　人生為什麼如此糾結，如此矛盾？

　　離開家，奶奶摔倒的事情一直縈繞在我心間。幾天過去了，我心裡一直一直都好心疼好難過。歲月啊，你當真無情。如果不是你的無情，我的爺爺奶奶怎麼會變老？我的奶奶怎麼會老到連路都走不好？

　　這幾年，遠在他鄉我最惦念的人，就是家中年邁的爺爺奶奶。儘管有父母姑姑輪流探望，但我還是有着說不盡的擔心與想念。每一次回去，看到爺爺奶奶年邁的身影，我都好難過。那種心情，真的是除了難過不知道還能如何去表達。

　　到底是要怎樣，才能留住時間，讓我心中至愛的親人可以不再繼續變老？如果可以，讓我做什麼都無甘願，哪怕是生命的交付，我都願意。可是，可以嗎？

　　上帝啊，求求你，保佑他們福壽安康；時間啊，也求求你，放慢一點你的腳步，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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