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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說我爸

手機:M版  分類:經典散文  編輯:pp958

  小時候喜歡聽《世界只有媽媽好》。於是就買了錄音機,天天聽。聽來聽去覺得不對勁。世界只有媽媽好,難道爸爸就不好嗎?我感覺爸爸比媽媽還好。就寫了一篇文章叫《說說我爸》,發表在1995年文心出版社出版的《作文》第二期上。

  《說說我爸》是這樣寫的:

  鬧不清我爸心裡想啥。他雖然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咋寫,卻整天眼睛瞪得溜圓,死死盯着我的作業本。而且一盯就是六年。

  我爸沒念過書。奇怪的是,他知道 √ 是對號,x 是錯號,還知道考試成績在60分以下不及格,得100是尖兒。別看他只有這點知識,拿來折騰我綽綽有餘。

  從我上學那天開始,一到晚上,爸爸准翻我的書包,查我的作業本。像抽大煙上了癮,甭想拉空兒。“來,把書包給我,讓瞎爸爸看看你的成績。”晚飯過後,爸爸一抹嘴巴,張口就是這句話。父命難為,我雖滿心不樂意,又不得不把書包遞過去。也許心裡有愧,只要書包一出手,我的心就慌起來,比臨近考場還難受。

  爸爸接過書包,亮牌似地掏出作業本擺在炕上,逐本翻,挨頁看。氣人的是,他不看字寫得好不好,也不看數學題做得對不對,而是瞪着眼睛專找紅 x 。見哪頁有老師留下的紅 x ,爸爸的眉頭馬上擰成疙瘩。一旦紅 x 太多,就拍桌子沖我吼:“喂,我說你上課做夢啦?這麼多題都被老師判了死刑,你是幹啥吃的?”吼完,甩甩袖子躺在炕上。

  挨爸爸的數落倒沒啥。叫我頭疼的是他一躺好,准補一句:“畫紅 x 的重做!”這話實在要命,我一聽就煩。然而煩是煩,卻不敢說。在爸爸的注視下,我只好攤開作業本,逐個琢磨那些該死的錯題。同時也怪老師把 X 畫得太顯眼,成心叫爸爸看見。

  如果考試不及格,爸爸就罰我站。這時,他總是揪着我的耳朵高聲囑咐:“喂,站好了!記住,用60分當標準,少得10分站一小時,少得20分站倆小時,往下以此類推。這叫規矩。沒規矩不成方圓,懂嗎?”別看爸爸的當頭炮厲害,其實罰我站的時候,他從不卡時間摳鐘點。有一次我考了30分,只站五分鐘就偷偷溜了。

  要是我考了100,爸爸准樂顛顛到小賣部買個大本子當獎品。爸爸給我發獎很認真,又洗澡又換衣服,像唐僧朝拜如來之前凈身一般。發獎時還忘不了鼓勵我:“你連着三回得100,我讓獎品升級,買金星鋼筆!”好傢夥,讓我連着三回得100,那是叫我上天,難呦!

  別看我爸是個地道的睜眼瞎,管起我來蠻有一套,比班主任還八齣戲。學校里那些“修理”學生的絕招,我爸都會,有的地方還改了革,創了新。天吶,爸爸對我下這番苦心,你說他想幹啥?

  六年級畢業之後,我以優異的成績考進縣重點中學。接到通知那天,不會喝酒的爸爸破例買了瓶老白乾,還稱了二斤肉叫媽媽炒兩盤。菜一上桌子,爸爸搶先給我倒酒,然後自己把杯滿上。他舉起酒杯說:“來,爸爸祝賀你考上重點中學,干!”說完,一仰脖子把酒灌進肚子里。接着就拉開話匣子:“孩子,知道吧,你爸爸我是睜眼瞎,辦啥事都彆扭。特別是眼下,處處都用科學。你說我連一加一都不知道等於二,能幹啥呢?都怪那時咱家裡窮,沒錢供我上學。時來運轉,輪到該你念書,咱家富了,有錢供。想想我沒文化的苦處,看看你正是學習的年紀,能不盯住你的作業本嗎?”

  爸爸說到這兒掐住話頭,重新把酒杯倒滿,端起又幹了。轉眼間,酒精把他的臉燒紅。他沒在意,晃着筷子把話頭接上:“如今中學來了通知,叫你去,我知道了高興呦!爸爸明白,你走到這步不容易。但是,你往後的路還長着呢。所以爸爸希望你走進新學校往高處想,變着法兒把文化學到手,將來為國家,為父老鄉親拉一膀子!千萬別跟爸爸似的,讓有文化的給擠……擠到路邊上……”

  爸爸的話接不上茬,手裡的筷子掉在桌子上拿不起來了。爸爸醉啦,為了我,為了我在學習上邁出可喜的一步,也為了我將來能在四化建設中挑起重擔。直到這時我才明白:六年來的日日夜夜,爸爸為啥總翻我的書包,為啥總在我的作業本上找紅 x 。看着爸爸那通紅的臉,我雖滴酒未沾,卻也醉了,身不由己栽進父愛的狂濤中。

  那篇《說說我爸》就是這樣寫的。不知朋友們看了是否感覺到:世界上不僅僅只有媽媽好,教養兒女,爸爸也好得呱呱叫。

  原創/小笨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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