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雲（25）

　　到了下午五點左右，蕭飛的輸液完成，可他卻還沒有蘇醒。見他呼吸均勻平穩，就像睡著了一樣。雲兒邊等待他的蘇醒，邊去打開湯波送來的那盒點心吃起來。感覺乾巴巴的難以下咽，正準備去倒杯熱水就着吃，卻聽到了蕭飛開口說話聲，似乎在說：“浮雲……浮雲，你別走，帶上我……”

　　雲兒慌忙放下手中的熱水瓶，俯下身去側耳細聽，只聽到蕭飛喃喃自語的聲音，好象從一個極深的洞里傳來很細很輕的呼喚聲，又看到他的手極其努力抓着被子，想抓住什麼東西不願意放手似的。雲兒起身挨着病床坐下，趕緊握住蕭飛的手，對他說：“我在這兒，我在這兒。蕭飛，蕭飛。你聽到我說話的聲音了嗎？”

　　起初雲兒握着蕭飛手的時候，他還努力的回握，這會兒，聲音沒有了，手也鬆開了。又進入了極安靜的狀態。雲兒輕輕的放下蕭飛的手，給他蓋好被子。心想，他可能在努力的掙扎着醒過來，卻又失敗了。看着他那張腫得變形的臉，突然她發現，蕭飛的眼角有淚溢出，豆大的淚珠順着眼角外側往耳朵方向流去。

　　看着蕭飛流淚，雲兒不由的心酸起來。想起自己在惡夢中也是這種情景，想醒又醒不過來，努力掙扎到流淚依然擺脫不了夢魘的困境。如果可以，她願意自己的靈魂跑到蕭飛的腦子裡去拉他一把，只有做過這樣夢魘的人才能真正體會那種無助感。

　　雲兒拿來面巾紙輕輕的擦拭去蕭飛眼角的淚痕，自己眼裡的淚卻滿出了眼眶。沒想到蕭飛在這種狀態下，叫得是自己曾經在咖啡廳里戲謔他時，隨口胡亂編造的名字——浮雲。這兩個字居然如此深刻的印在他的腦子裡？以至於在昏迷狀態下叫出聲來，可見這兩字入了他的心了。那自己此時何不哼唱那首曾經在咖啡廳里為他彈唱過的歌曲，說不定對他蘇醒有好處，值得一試。這樣想着，於是雲兒輕輕的在蕭飛耳邊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的哼唱着：

　　總說浮雲它飄浮不定

　　是月亮它欺軟怕硬

　　而今浮雲就在紅酒里

　　它是那樣的願意醉

　　只怕凄風又去訴雨苦

　　待到風輕雨停

　　浮雲它又得現原形

　　讓時間停止

　　讓浮雲定格

　　只要一句話

　　一杯酒

　　……

　　也不知道哼唱了多少遍，只見室內光線越來越暗，也不去管它幾點幾分。雲兒去打開了燈，然後又坐回蕭飛的病床前，一邊去揉他的雙手，一邊不停的哼唱着，直到口乾舌燥為止，蕭飛也沒有絲毫反應。看來這招不行，雲兒接着挖空心思的在想其它的招。

　　她想起，小時候媽媽給她講過一個童話故事，故事裡的王子因得罪了女巫，被女巫下了咒語變成一隻青蛙，這青蛙王子要變回英俊人形模樣，就需要遇到一位美麗善良的公主，用最真誠的心給青蛙一個深深的吻，才能喚醒青蛙變回原來的人形模樣。雲兒自知，雖然只是個童話故事，雖然想法有些幼稚，不過也可以一試，反正這重症監護室里也沒有其他第三個人看到，試試也無妨。

　　雲兒深深地吸了口氣，告訴自己現在是公主，蕭飛是她夢寐以求的王子，她要用最真誠的心，希望蕭飛能感知她的努力。她閉上雙眼俯下頭去，卻遲遲沒有吻下去，睜開眼睛，感覺到自己的鼻子碰到了蕭飛的鼻尖，蕭飛的呼吸在加粗，難道他感覺到了嗎？氣息呼到她的臉上，溫熱而潮濕，她臉紅心跳起來，若是他真的能感知到，這一吻下去，他就應該回報她，就得以蘇醒來感恩她。這樣自己把初吻獻給他也是值得了。

　　不再多想，雲兒再度閉上雙眼深深的把自己的唇印在蕭飛的唇上，未曾想這樣的一吻不知是喚醒了誰，雲兒感覺到從蕭飛的唇上一股電流觸動到自己的唇，然後傳遍周身，彷彿機靈靈的打了一個冷顫，卻是無比的溫暖。

　　這是為什麼？這是怎麼了？難道蕭飛真得就是自己的白馬王子？不然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突然襲擊的感覺使雲兒按捺不住熱淚盈眶，心情起伏不平，睜開眼睛去看蕭飛，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蕭飛正睜大眼睛看着她，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在蕭飛的瞳孔里，如此的清晰。這種近距離的幾乎接近暈眩的感覺，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

　　雲兒慌裡慌張的抬起頭，激動的淚如雨下。心裡在狂喊，他感覺到了，他真的感覺到了。他醒了，他真的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