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雲（30）

　　雲兒從醫院食堂回到病房的腳步有些匆忙，心情五味陳雜。在推開病房門之前，她稍稍平穩了下自己的心情，她不想讓蕭飛感覺出她的異樣。推門進去后，她看到蕭飛安靜的躺在病床上，手上正打着點滴，她放下手中的早點，悄悄的搬了把椅子挨着病床邊坐了下來。

　　此時她才看到蕭飛額頭上多了一小塊白紗布，她不知道在她離開病房去食堂弄早餐的這段時間裡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她知道自己離開病房已經有一個多小時了。她起身俯下頭去細看蕭飛的臉，看着他雙目緊閉，她用手輕輕的去撫摸那塊白紗布，感覺小紗布下起了個小包包？紗布表面有點點紅色的滲血？

　　難道在她離開病房的這段時間裡，醫生來查了房，護士來打了點滴，那這個小紗布又是怎麼來的？她不解？她只是心疼他，發生在他身上的不幸事情太多，她邊想邊撫摸着那個小紗布下的包包。

　　這時蕭飛睜開了眼睛，不知道是被她撫摸醒呢？還是他本來就要醒來了？她不知？

　　“你醒了。額頭上的包怎麼回事？疼嗎？今天怎麼這麼早就打上了滴點？”雲兒問。蕭飛只顧看着雲兒的眼睛沒有回答，用手支撐着身體坐了起來，雲兒幫忙把枕頭豎起來讓蕭飛靠着。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叫醒我？”蕭飛答非所問。他記得咖啡廳里的浮雲，噢！不，是雲兒。她原來是長頭髮的。眼前的雲兒一頭短髮，面色憔悴，雙眼紅腫？一定是跑哪裡去哭過了，也許這幾日她經常為自己哭，只是自己失明看不見，也怪自己粗心，沒有用心去感覺。

　　“剛回來，餓了吧！我去拿毛巾給你洗臉，準備喂你吃早餐。”雲兒說著轉身準備去衛生間拿毛巾。她一點也沒有察覺出蕭飛的眼睛已復明，其實蕭飛的眼神在失明的情況下也帶着一種奇異的光彩，和現在復明后沒有區別。

　　“不急。”蕭飛拉住雲兒的手讓她靠着病床邊坐下來，並不自覺的伸手去撫摸雲兒的頭髮、耳朵、眼睛，嘴唇。這就是這幾天來一直照顧他的雲兒，一個美麗動人、楚楚可憐的小姑娘。蕭飛的這些舉動讓雲兒摸不着頭腦，她驚訝之餘不免又問：“你今天是怎麼了？好奇怪？”

　　“我記得你是一頭長長的黑髮？難道在我失去記憶的那段時間裡，你把它剪了？不過這樣也好看，清清爽爽的。你的眼睛怎麼腫了？你有哭過？還是為了照顧我使你自己沒有休息好？”

　　“怎麼？你看得到我了嗎？”雲兒看着蕭飛的眼睛，並用手在蕭飛的眼前晃動了幾下。蕭飛順勢握住雲兒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對她說：“嗯！我醒來，見你不在，又尿急，就自己摸着去衛生間，然後磕到頭。我現在能重見光明，能看到你，就是我額頭上這個小包的功勞。”

　　“大好了。”雲兒心喜萬分卻心情澎湃的只說出了這三個字，看着蕭飛剛才對自己做出異樣的舉動。原來如此，不由自主紅着臉低下頭去不再言語。

　　“怎麼了？還害羞啊？我之所以一睜開眼睛沒有馬上告訴你，我已經復明這件事。一來是想好好看看你，二來是想給你個驚喜。”蕭飛說著放開雲兒的手，見雲兒低頭不言語，就溫柔的用手輕輕的托起雲兒的臉。看到雲兒雖面帶笑容，眼裡卻似有淚花在翻滾。他可不想讓雲兒梨花帶雨，那樣讓他情何以堪？蕭飛慌忙轉換話題說：“我餓了。我們一起吃早餐。我喂你。”

　　“我不餓。我也沒習慣吃早餐。再則哪有病人喂陪護？”雲兒調整下自己的心情，馬上拿來早餐準備喂蕭飛吃。這幾日一直是她一口一口的喂着蕭飛吃，如今蕭飛卻說由他來喂自己。聽到這樣的話，她心裡自然溫暖無比，蕩漾着幸福。

　　“不行，你喂我，我便不吃。今天一定要我來喂你吃早餐，讓我好好的心疼心疼你。這幾天你辛苦了，就當你給我個機會回報你。”蕭飛緊閉着嘴不吃雲兒餵過來的食物，又從雲兒手中搶下食物，他倔強的要他來喂她吃。

　　兩個人誰喂誰，誰都閉口不吃，兩雙眼睛彼此對視許久。最後他們在各自心裡找到了共同解決這件小事的方法，這一過程用眼神傳遞着內心的話語，“你吃一口，我便吃一口。”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雲兒餵了蕭飛一口，蕭飛餵了雲兒一口，一來二往，用動作表達着彼此之間的那份情愫。就這樣他們邊吃着早餐邊默默的看着對方，微笑蕩漾着臉龐，幸福洋溢着整個病房。一份早餐居然吃了一個多小時。

　　早餐后，蕭飛想摸摸今年雪的感覺，雲兒立馬拿了個臉盆，跑出去端了滿滿的一臉盆回來。雲兒用雙手捏着雪球。蕭飛用單手捏着，並對雲兒說：“如果我現在不是被困在醫院，如果我現在沒在打點滴，我真想，真想和你一起下去堆個雪人，和你打一場雪仗。往年，一到下雪，這是我必須去做的一件事。今年可以和你一起去做，等我好了出院，如果雪還沒有化掉的話……”

　　“嗯！那你就給我快點好起來。我期待着那一天，能和你一起去做你想做的事。”雲兒說的話一語雙關，不知道蕭飛聽出來沒有。總之，他們倆現在的心靠得很近很近，雖然蕭飛還沒有恢復記憶。

　　“還記得去年那場雪下得真痛快，我和蕭佳還有兩夥計一起玩堆雪人，打雪仗。媽媽就在遠遠的地方看着我們玩，看着我們開懷大聲笑，她也跟着笑，還總在大聲的提醒着我們，要小心，別弄疼了，別摔着了。”蕭飛說著說著，就想到了媽媽和妹妹，雖然她們不能來看望自己，如今自己眼睛復明，這麼好的消息要告訴她們倆知道，讓她們放心，也讓她們開心。

　　蕭飛這樣想着，於是就對雲兒說：“雲兒，借你的手機一用。我要打個電話回家。把我復明的好消息告訴媽媽和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