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一直的牽挂

　　我時時刻刻都在想念的一個人，但是我卻沒能在太多的空餘時間裡給他打一個電話；我時時刻刻都在想念的一個人，但是酷愛寫作的我卻沒有能在自己的筆尖下為他流淌出一段讚美的文字；也許越是親人那一種感情越是複雜，越是親人那種思念越是難以表達。。。。。。

　　我也在常常地想：我倒是拿什麼來報答他——我的父親。我是拿我已經成了家的那一個幸福的家庭生活來回報他么？我是拿我在工作中的驕人的成績來回報他么？或者我是拿我在生意場上所掙得的金錢來回報他么？每個日夜我都在反覆地掂量着自己，其實這些東西我都沒有，我無以回報。我雖然無以回報，但這並不意味着我就不想回報。在這紛亂的世界里總有一些東西能夠拔動着我的心弦。近日我看了一些關於寫父親的作品：看了朋友在日誌裡面寫的《父親的白布帕》，文章當中的那一個包着白布帕的父親儼然就是一個大眾父親的化身：樸實而又堅毅，窮困着而又充滿理想的與命運抗掙着；而那一個父親的影象雖然那般地普通着，卻又是那般地藝術着——用不着加工完全就可以畫下來當美術當中的油畫教材。看了電視劇《我們的父親》，電視劇當中的那一個父親卑微地為自己的兒女們操勞着，他卑微操勞的身影甚而至於有一些喜劇似地滑稽，但是這種滑稽在我們笑過之後心頭總會湧上一種酸酸的滋味——因為我們每一個人似乎都能從那一個卑微的身影當中找到自己父親的身影。以上種種讓我想到：善於表達父愛的父親們也許並不需要假以太多的財富來裝扮自己的慈愛，相反地越是在貧窮艱苦當中越能顯示父愛之珍貴。於父親來說表達父愛既是如此，那麼於孩子來說表達自己的孝心又應該怎樣呢，難道天下的每一個孝子都需要功成名就衣錦還鄉么，不盡然吧，所謂孝心，其重點應該是心，是一種誠心吧，只要我們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不停地奮鬥過，而且也正在一如既往地奮鬥着，我們倒可以無怨無悔地坦然地面對自己的每一個親友，何必又必須要等到自己有所成就的時候才去盡那一份孝心呢？此時已是午夜時分，難以入睡，思緒萬千，卻又不知所言，只知道此時的我如果能夠為父親盡一點孝心的話，只能是假手中的筆訴說著我對他的思念與祝福罷了。

　　為了生活奔波的人們，那種父母與子女的親情不可能是長相廝守的天倫之樂，更多的是源自於那種怎麼也剪不斷的感人的生活片段——那種生活片段讓我們在青少年時代得以快樂地成長，在成年時代得以不斷地眷念——富裕也罷，貧窮也罷，快樂也罷，憂愁也罷，它總為自己的生命歷程注入了家的概念。

　　腦海當中始終盤旋着與父親經歷過的這樣幾個片段，相信再過多久也不會遺忘。

　　一：父親的那一次虔誠的迷信讓我難忘。

　　我相信我的父親並不是一個唯心主義者，即使是有些迷信，對於他自己的事情也是不至於虔誠到那一種程度的，但是為了我——他的兒子，他是迷信得那般地伏伏帖帖。

　　那是我參加升學考試的時候的事情，為了能讓我考上，在考試之前，他在家中就已經請人給我看好了參加此次考試從家中出發的具體的時間和具體的方向。說來這個看時辰的人所選擇的這個時間點也真是有一點刻薄人——他所選擇的時間點是晚上的子時（晚上的0點到凌晨的2點），也就是說我必須要在晚上的子時從家裡出發去參加考試。那一個夜晚父親一夜未眠，與滴答着的鐘聲相伴到子時，與酣睡着的我相守到子時，然後堅定而又神秘地領着我與月色相牽踏上考試的路途。。。。。。在月色下，我們步行了兩三個小時，行經了二三十公里山路，可是天還是沒有亮。我知道的是：在那一夜，父親為了我願意與月色相牽；我不知道的是：在那時是月色在丈量着一個父親的身影，還是一個父親在用腳步細數月亮的長度；但當晚風拂過月亮，拂過我們父子的臉龐，父與子四目相對的時刻我終會明白那種寂寞着並且幸福着的體驗應該是一種內心血液的翻滾所帶來的。。。。。。除此，恐怕什麼都沒有那份功效的。

　　過了夜晚，已是明天，父子還沒有來得及休息，父親又領着我上了一座寺廟去上香，希冀着我能夠得到神靈的保佑在考試當中“超常”發揮。

　　就這樣在考試的前兩天里我和父親就在這祈禱中折騰着，由於考試之前沒有得到好的休息，考試的結果可想而知。但即使是這樣，我卻沒有什麼去責備我父親的做法的。我想說的是：如果你沒有做一個父親，你是不會體會到我父親的那種“心誠則靈”的信念的。

　　二：父親的那一次無助讓我心痛。

　　世界上有很多的警句你不曾經歷，如果只是靠老師的講解你是無法體會到箇中滋味的。在那一個特定的年齡段，父親有着一種特殊的體會——他體會到了“中年喪妻”的滋味。

　　我的母親去世了，去世得沒有一點徵兆，可是慘烈：母親是被滾下來的山石砸中頭部活生生的給砸死的。母親的去世在父親的心頭留下了難以細酌的滋味。因為在那時他們的事業正在蓬勃，他們的愛情正在幸福，他們的兒子正在求學，這其中的任何一項都沒有理由要拋開兩個人當中的另外一個人的，如果拋開的話只是意味着一種結果：享受幸福變成了承擔苦難。但世事的無常就在於此：享受幸福真的就變成了承擔苦難。

　　在母親去世的幾天時間裡父親終日是以淚洗面，由於人之常情的的緣故，我想人們能夠理解父親的悲痛，正如我一樣在突然來臨的變故之前心情始終是悲傷着的。但是親友鄰居們和我一樣雖然能夠看見從父親腮邊滴落的淚水，但我們怎麼也看不出每一顆淚滴連接着的究竟是那一樁往事的那一個片段——所以即使是悲傷也只能是獨享的。

　　在這一事變當中，最讓我不能忘記的是剛剛埋葬完母親，客人散盡，孤燈下我們父子兩面對這凌亂且空蕩的家四目相對時的情景。四十多歲的他應該是意氣風髮指點江山的好年華，而此時的他卻可憐得如同兩歲小孩失去媽媽般的無助，應是淚已盡而殤不止。。。。。。應是命運之神寫就他生命的詩句：塵緣苦短嘆人間路長，不能夠容人細思量；繁華如煙似夢幻一場，世間人有幾多空忙。

　　三：父親的那一次回眸讓我悔恨終生。

　　那是在母親去世一年後所發生的一件事情。當時年少輕狂的我倒不知道父親掙錢的艱辛，熱衷於風花與雪月，出入於酒樓與飯館，雖然自己參加工作了，竟然自己的收入還不能夠支付自己的開支，在短短的半年時間裡就欠下了一萬多元的債務。父親當然很生氣，他嘔心歷血地培養我，卻培養出一個“敗家子”，要知道這一萬多塊錢，他起早貪黑，肩挑背磨地掙一年的時間也不見得可以攢下來。

　　那一次父親真的生氣了，他罵了我，打了我，而且是在眾多的親朋面前在正月新年裡打了我。為了我所謂的面子那一次我也是真的想到了要與父親“決裂”，在正月初十的時候，我就收拾了自己的衣物，到外面給自己租了房子，在正月里，我獨自在外，孤單且“快活”地過着自己的新年，從此不再與他聯繫，也不想與他聯繫。

　　但是失去了母親的父親，惟有的親人就是我，我雖然沒有能給他爭氣，不能與他相依為伴，但是他也不想就此放棄我。正月十五的時候，由於生計的原因父親要到外面去打工，而我仍然要留在家鄉工作，對我放心不下的他還是在臨走前的正月十四的晚上來到了我的出租房內，似乎想要對我說一些什麼，但是在那一夜，我們彼此之間什麼也沒有說——長久以來我們習慣於這樣的生疏着——身體里流淌着是同樣的血液，但是意識里卻是另外一個世界，那種斬不斷且又粘不攏的彆扭的親情，我想父親的難受遠遠大於作為兒子的。

　　最終忍不住的還是父親，在十五日清晨四點鐘，那時天還沒有亮，由於要乘車的緣故父親不得不起身要走了。父親打開了我們之間的沉默，在昏暗的燈光下他說到：“小勇，我這次出去打工如果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可能三兩年時間內是不會回來的，你在家裡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吧。”

　　就在父親要步出房門的瞬間，他忽地轉過頭來，用乞求的眼神說到：“你能送一下我嗎？”，不知是什麼鬼神的力量，在那一刻，我竟然“堅持”了自己的“原則”，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不予理睬，現在想來，那時的我真是混帳至極。父親還得自己一個人踏上打工的道路，我用眼睛的餘光窺視着我的父親，將近五十的男人的眼眶當中分明閃爍着幾許淚花。我雖然到至今也沒能讀懂父親眼中的那一抹老淚，但是，那一抹淚花將是我終生的記憶，也是我終生的悔恨。要知道普天之下，沒有一個混帳的父親，混帳的往往是兒子。

　　今夜，我用一往情深的姿態為父親寫下這樣的一篇文章，想把它寄與他看，但寫完了卻又羞於寄出：也許在父親的眼裡我這是“為賦新詞強說愁。”，畢竟又幾人如我的父親這般識盡愁苦之滋味，誰又能描摹出他心中的那一抹秋色呢？

　　寫此文，以求能表達我的真心：我想告訴父親：其實，你是我一直的牽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