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
手機:M版 分類:傷感散文 編輯:得得9
時常努力回想是哪一年的秋天,等到一地毫無規律的煙蒂頗些凌亂才恍然醒來,似乎微笑地悼念着什麼。
在一排紅磚黑瓦的平房下,在流光燦爛的稻田前,在混渾迷亂的水塘旁,我們似乎又再一次把笑聲提得最響亮。此刻,又無數次地任這笑聲抨擊耳朵,然後怦然鑽入心房,彷彿一台地樁機器,伴隨每次的響亮,夾着些隱隱的作痛。
農村的天空依舊沒有半點修飾,一貫湛藍,一貫很低,似乎觸手所及的高度。陳新就經常眯着眼抬頭做這樣的動作,然後把陽光一縷一縷地射在臉上,然後閉上眼,聽樹枝扭動的節奏,春風總像一位年輕的母親,用雙手輕輕愛撫着她的嬰兒,我看見了她微微揚起的嘴角,綻放着的是幸福的笑容。陳新是典型的農村孩子,黝黑皮膚,沾滿泥土的腳丫和衣服。陳新比其他住我鄰家的孩子顯然長得高大厚實,所以順理成章地成為我們這幫孩子的頭頭。他打過很多次架,最後一次印象比較深刻的是把頭給撞破了,哭着跑回家,當然後來是經過了他母親一頓狠狠教育,那次之後,陳新也沒輕易動手了。他說那時候頭黑了一下,好像全世界都暗淡了,他很害怕那種感覺,當然這是他後來跟我說的。陳新不再打架了,依然是我們的頭,因為他還是我們之中最高大厚實的。
農村的秋季是溫馨的季節,陳酒一般的夕陽,流光一樣的稻田,流連迷沉一樣的落霞,無處不給人一種不能自拔的浪漫。這樣的季節,稻草人成為了我們最為熟悉的朋友,一排歪歪斜斜的稻草人,被一群學會了各種各樣的武林秘籍的“武林高手”攻擊着。稻草人不還手,只是靜靜地看着他們興緻勃勃地揮拳踢腿,時兒微笑地倒下,時兒微笑地站起,而終究一天,他們不在了,稻草人不在了,“武林高手”也不在了。
註定是會不在的。看着陳新懶懶地坐上他父親那輛有些生鏽的老式自行車的時候,我明白他要走了,他以後都不在了。那是一個秋天,而此刻,我知道了,秋天是離別的季節,或許適合離別,或許只有用於離別,即使,秋季依然溫馨、浪漫。而我卻依舊分明記得那一下一下前進的自行車輪胎,軋在地上的胎痕,一陣風就把它覆蓋了,留下的只有瀰漫塵土。
多少年過去了的今天,終究明白了人一生無法替代的事情太多,或許某些人,或許某些事,甚至我們還來不及意識這樣的無法替代。這一刻,無法找到另一任何適合的時間來替代,而回憶,是對這種不安的人生邏輯的一種悼念,微笑地悼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