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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愛沒有回程

手機:M版  分類:抒情散文  編輯:pp958

我的愛沒有回程 標籤:我的中國夢

  傾盆大雨,白色的不知名的小花花瓣碾落成泥,被踐踏在凌亂的腳印中。我親自送她來這個荒涼的山頭。自從,陰陽兩隔,愛恨茫茫。我瞥見,小雨的目光更加獃滯空洞。

  我和小雨相親的時候,也是這麼個花香濃郁的暮春。桃李芳菲散盡,苦樹紫色的小花散發著一種獨特的馥香,令人有點頭暈。那時小雨19歲,很青春很壯實的樣子。小月還是個膽怯的黃毛丫頭,約么十二三歲,穿着一件不太合身的碎花單衣,應該是姐姐的舊衣給的她。一雙黑眸子躲閃着,羞於見生人

  。

  我和小雨結婚生子。這期間我們在東莞經營着一家五金店,生意起起落落,很少回家,見到小月就更少了。小月初中畢業后,去浙江打工。我們和小月經常通電話,網上視頻。雖然真正見面不多,但她卻並不拘謹,親昵的叫着我姐夫哥。

  那一年的五月份,岳父打來電話,說是小月要結婚了,叫我們回去一趟。我們請人照看店子,帶着孩子回了一趟家。剛到家門口,小月將她的小外甥抱起來,不停地親着他的小臉蛋不停的要他叫姨。我發現,小月出落得很漂亮,皮膚白皙,身材高挑,穿着一套白色休閑服,很清純的樣子。她轉過臉甜甜的叫了聲“姐夫”,笑靨如花,黑而圓的眸子很清澈。院子里高大的白玉蘭大朵大朵地開着白色的花,偶爾掉下一瓣花瓣,一絲花蕊在頭上,很詩意。那時的小月,很像是一朵含苞綻放的白玉蘭,那麼美,那麼樸素。

  小月的閃婚沒有將幸福進行到底。妹夫的好賭成性、好吃懶做帶來的是無休止的爭吵和最後的決裂。我們將小月接到了東莞。小雨在一家電子廠打工,早出晚歸。我的店子生意不咸不淡。我去火車站接小月。她沒有打傘,任霏霏的細雨籠着她單薄的身影。她瘦了很多,皮膚也沒有以往那麼白,臉上覆著一層淡淡的陰鬱。她喊了句“姐夫”,沒有上次的歡呼雀躍。我說“你怎麼不打傘,也不到候車室去?”她沒有應答,跟着我默默地走着。

  小月在我們家住了下來。漸漸的,一日三餐就是小月做了,她的手藝很好。我們在餐桌上很少提及她的過去,談得最多的是兒子凱凱以及怎麼做菜。漸漸的小月的笑聲又鈴鐺一般悅耳清脆起來。“月月的心情好很多了啊”,小雨悄聲對我說。

  每天中午就只有我和小月在家用餐。中午生意冷清,我會關了店門幫小月洗洗菜,切切肉絲什麼的,偶爾會帶個冰激凌給她。這時候,小月的心情特別的好,步履輕盈,笑聲爽朗,像是受到了天大的恩賜一般。“你真好,姐夫,你真細緻”,她總是說,她的眸子比以前更黑更亮了。我常常在心裡感嘆,這麼一個好女人怎麼就沒有碰到一個疼她憐惜她的好男人呢。

  “小月,小月,洗一塊姜來”,我高聲喊着她的名字。沒有人應答。“小月——”,我猛一轉身,和小月撞了個滿懷,“呀,你這丫頭,嚇我——”,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卻發現小月的臉上飄來兩朵紅雲,眼裡閃過一絲驚慌。我的笑立即僵在了臉上。

  “該給小月去找個事做了”,我對小雨說。

  “她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一段再說吧”,小雨邊收涼台上的衣服邊說。

  一對男女的心裡有了一份共同言說的秘密,他們的故事也就不遠了,不知是誰說的這句話。每天中午那段我和小月獨處的時光里多了一份出奇的靜。很多時候,我們只是默默的做飯,默默的吃完,提起一個話題說了一兩句就沒有了下文,兩人的目光碰上了迅速移開。但這永遠擋不住故事的發生。有一天,我洗了手正待回身,小月突然從我身後環了上來,緊緊地抱住我,喃喃的叫着“姐夫,姐夫”,聲音低而急促,她的柔臂將火一般的熱度傳遞到我身體的每一個毛細血管。血,竄上我的腦門。我回身抱住了小月,狂吻雨點般的落在小月的臉上、頸上。小月的身體軟了下去。我將她抱了起來。

  坐在床上,我試着摸出一根煙來點燃,手卻有點抖。“姐夫”,。“走開”,我吼道,一把拂開了她。兩行清淚順着她的兩頰滾了下來,她轉身離開了我的卧室。望着她的背影,我的眼前突然出現我和小雨相親時的情景,健壯的小雨,還有她的瘦雞型的妹妹

  這以後的日子,我對小雨更加體貼了,幾乎不讓她做任何家務,每天都要提醒她按時吃胃藥,及時的倒好開水。“你姐夫對我真好”,有一天我聽見她在客廳對小月說。我的臉迅速紅了。幸虧我是在廚房她沒有看見。

  中午那段時間卻成了我最快樂的時光,總是嫌中午太短。有時,我和小月做好飯用一個碗兩個小勺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的吃;有時我們會相擁着坐在沙發上看那些無關痛癢的韓劇;有時她會枕着我的粗壯的手臂躺在被子里什麼也不說。有時小月會輕輕嘆氣,有時也會無端落淚,但我們很少提及小雨,或者說盡量避開這個名字。而小月蒼白的臉上偶爾會有緋紅。對於一個沒有真正意義上戀愛過的男人來說,我內心既感激小月給了我如此激情的愛,又十分矛盾和愧疚。我知道這樣的日子不會太長。“我們會遭雷劈的”,小月伏在我的胸前幽幽地說。我將她摟得更緊了。

  我和小月照例相擁坐在床上。沒有任何徵兆,沒有一點聲響,卧室的門突然打開,小雨如天神一般降在我們面前。我的腦袋“嗡”的一聲,靈魂出鞘了一般沒有了知覺。“你,你們——”,小雨怒目圓睜,指着我們說,她猛衝到床前,一邊歇斯底里吼着“畜生!畜生!”,一邊撕扯着我的頭髮,拳頭雨點般地落在我的頭上、臉上。我呆若木雞,沒有絲毫反抗。小雨突然放開我衝出門外。我的思維斷電幾十秒鐘,醒悟過來后立即追下樓,卻發現小雨消失在車流人海中無處追尋了。接着我聽見小月也追來了,她哭喊着“姐——,姐——”,我猛一回頭,驚異地發現光着腳的小月,兩條赤龍從她的鼻孔奔流而下,她的鼻子流血了!小月剛跨下最後一級樓梯,腿一軟,暈倒在地。

  小月住進了醫院。小雨失蹤了,撥她的電話無數次,總是處於關機狀態。她的幾個關係好一點的好友我也都問過了,都說沒有看見。我感到整個的天塌了,感到自己就是失去了意識的一條蛆。兩天後,老岳父打來電話,片刻的沉默后,他說小雨到家了,我“哦”了一聲沒有下話,接着那頭傳來一聲長長的嘆氣,便只有“嘟嘟”聲了。小雨回家了,家裡有愛她的老父母,還有我們的兒子凱凱。

  接下來的日子是我最艱苦而漫長的煎熬。打小雨的電話不是關機便是無人接聽。我一次又一次發信息給她乞求她的原諒,沒有迴音。我知道自己萬惡不赦!我傷害了一個世界上最善良的女人!然而,最糟糕的是小月真的病了!檢查結果出來,她得的是再生障礙性貧血,也即白血病!老天,如果說我們所犯的是滔天大錯,應該受到報應的話,為什麼報應的不是我而是另一個善良的我愛的女人?為什麼?為什麼?在雨中我狂奔着,放聲大哭,問天,天不語。只有雨聲。只有停留下來不轉動的整個世界。

  接下來的日子,是我帶着小月輾轉廣東各大醫院尋醫求治的漫漫長路。小月短短二十天多天時間瘦的形容枯槁,臉色更加蒼白。劇烈的頭痛折磨得她徹夜不眠。我亦無眠。

  在我打通小雨電話的時候,是深夜,那頭沒有聲音。我知道小雨在聽。“小雨”,我沙啞的聲音低沉而淡定,“如果你不能原諒我,我,我們離婚吧······。小月,小月她病了······,白血病,小月快要死了,”我語無倫次的說著,忍不住“嗚嗚”哭出聲來,我掛了電話。

  岳父母,頭髮花白將近70的兩個老人顫巍巍的來到了廣東。一見面,母女倆抱頭痛哭。小月也許預感到自己的病難以治癒,她總是很乖很安靜,很眷念和親人在一起的時光,她總是像孩童一般偎依在母親的胸前,不肯放開母親。岳父母要將小月帶回家鄉醫治。我堅持不肯。雖然我的積蓄為小月治病花得所剩無幾,五金店已關門,但我還是要帶小月去武漢治病。聽說武漢有一家大醫院治療白血病很專業的。小月卻哪裡也不肯去,一定要就這麼呆在東莞。為給小月買她最喜歡吃的糖炒板栗,我每次都走兩百米去街轉角的那個小店。華燈初上的夜晚,車聲人聲嘈雜,我抬頭望着天幕上稀疏的星星,伸長脖子呼吸一下上層的稍稍乾淨的空氣,不由得加快了步子,就這麼走過了一個秋,一個冬。東莞的冬天讓人對四季的變更麻木。但我清醒的是,春來了,花都開了一批又一批,我要想辦法帶小月去武漢。打理好一切后,我帶上找朋友借的兩萬塊錢,加上小月父母給的那筆,帶着小月爬上了去武漢的列車。

  滿懷希望的住進了武漢那家醫院。小月的病卻沒有像我想象的一樣被醫生輕輕拈掉。剛進院還平緩了一點。漸漸的,葯也不那麼管用了,小月的牙齦、鼻孔出血的頻率越來越高,頭痛得越來越厲害,那雙美麗得動人心魄的眸子日漸無光。我的心都碎了!,除了悉心照料小月,我更無措。只有生生的看着心愛的女人如花一般在我的眼前慢慢枯萎、凋謝,直至香消玉殞。

  江南的春總是來得很早去得匆忙。暮春時節,百花凋零,我的小月,我的玉蘭花般的愛人在一個下雨的夜晚,香魂玉魄隨風飄散了。就離開她那麼一會,她竟然悄悄的走了,沒有跟我告別,沒有給我留下哪怕是半句話就走了。我哭倒在她的身旁。

  小月的墓地選在一處雜草瘋長的野山崗。傾盆的雨,泥濘的小路,幽怨而飄渺的嗩吶,白髮黑髮親人的嚶嚶哭泣,恍如在夢中。我的眼裡已沒有了淚。她去了,我想我的心也就沒有了。

  嗩吶哭聲漸漸的遠了,我呆立在雨中。“爸爸,回去吧,”是兒子的聲音,他一手牽着他的媽媽,一手伸向了我。是的,該回去了,我心裡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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