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都市那抹濃重的底色

　　前不久去了趟上海。大都市的繁華當然是頂呱呱的。可不知道是去過幾次沒有什麼新鮮感呢，還是思緒方面的原因，反正眾多的高樓大廈、霓虹夜景、豪車別墅、美女帥哥、天堂購物以及外灘游輪都沒打動我的眼球。在兩萬多座超過100米的樓群中，在人流滾滾的縫隙里，倒是一些極容易讓我們過目就忘的身影，至今還在我腦瓜里晃動。他們不是申城的象徵，然而，這群人給大都市平添着應有的底色。

　　那天朋友們都去逛徐家匯了。我獨自一人到福建路新華書店找書看，中午在一家上海特色快餐店吃了一碗大餛沌。吃一口，就覺得這餛沌根本就不是湖北的餛沌，明明是餃子。抱着一頭霧水，我到店裡間，只見一位大媽坐在案板前，就像坐在辦公桌上一樣，認認真真靜靜地做着她的工藝活。我問這做的到底是餛沌還是餃子，她送來一串上海普通話：大餛沌你不知道嗎，這皮比餃子皮薄呢，你們武漢人小氣，餛沌里沒肉。我一時無語。呵，原來大餛沌里包有上海人的大氣。

　　走過烹飪間，只見幾位大漢在灶台前忙得不亦樂乎，衛生服透濕，發梢汨汨透出汗水。一位大嫂級服務員，在一鍋滾開湯水面前忙得滿頭大汗，臉上紅撲撲的。在熱氣騰騰的伙房，儘管手上忙着，他們嘴皮子沒歇。溫軟的上海話我聽不懂，但從臉上洋溢的表情看得出，他們相互打着趣開着玩笑。這時顯得有些孤獨我，深深地感受到，快樂這東西要自己去尋找。

　　晚上一幫朋友搓麻將，我無事可做就看書，看了一會發起呆來。拉開窗帘看上海夜景，不知不覺走到一個不知名的老式小區里。靠牆沿搭建的理髮店裡傳出陣陣女人的笑聲，仔細一瞧，有摩登美眉半百主婦打工女子，剪髮的剪髮，美容的美容，好不開心。難道她們像一首歌里所唱的那樣：沒錢也要窮快活？我想這成分多少還是有些混雜吧。不管怎麼說，這窄窄小小的空間，遠不能與那些高樓大廈、豪華酒店、美容美髮大廳相比，但只要讓自己的空間充滿歡快充滿笑聲才是最重要的。

　　往回走，經過黃興路，在934公交車站，一個二胡演奏者神情專註地拉着《梁祝》，他用了伴奏音響，聽起來格外動人，現場感十分強烈，引得很多人駐足聆聽。在遠處我想，這一定是一個典型的鬧市自由音樂人。往前靠，這才看見偶而有人往二胡盒子里放錢。再向前，盒子前面一塊紙板上寫着：為癌症晚期妻子湊錢治療。這位人士穿着得體，溫文爾雅，透着為妻赴湯蹈火的虔誠。於是，我也摸了紙幣放過去。

　　返程時，稍顯刁鑽的導遊一大早摧我們趕到上海新火車站，居然忽悠提前了兩個多小時。偌大的候車廳寬闊氣派，只是我們一時不知道如何打發時光，我買了一份報紙胡亂翻翻。當我眼睛離開報紙時，看見一男一女兩位清潔工在整理垃圾箱。看到垃圾物很是泡松，男的在女人的支撐下，麻利地爬上垃圾箱，用腳踩用身子重量壓，女的不斷往垃圾箱里添加廢物。說實在的，他們的這一舉動，與大庭廣眾之下的氣氛不是很協調。對他們來說，這是很平常的舉動，是他們工作份內的責任。我倒越看越認真，他們看上去三十開外，從他們認真、平靜從容的神態上看，分辨不出他們是上海人還是外來打工者。最後我將他們定位為城市下崗工人。

　　當然，在這過去的十里洋場，今日的亞洲金融貿易中心，我還看到其他一些過目就忘的身影，比如風餐露宿的民工兄弟、步行街環衛女工、眾多在市場等待主顧的裝修工、摩托車拉客騎手等等等等，他們理所當然居於城市底層，他們是城市外來人口，算不上是真正的上海人，這些已超過我們本次的話題，在此不多複述。

　　從城外向里看，無數人嚮往着上海，這其中有些人會做華麗的城市之夢。我們這些旅遊的來到上海，主要是看大都市的繁榮，城市直衝雲霄的高樓大廈，外灘無與倫比的華麗夜景，看平時難得一見的熱鬧。同時不免會看到豪車別墅，金碧輝煌的購物世界，也會體察到，以金錢堆砌的大千世界的紙醉金迷花紅酒綠。總之，我們走馬觀花，看到的多是都市輝煌燦爛的一面，至於城市普通市民以至底層民眾，我們總是難得想到他們，他們與我們的到來有什麼關係呢。然而，正是這些極容易讓我們過目就忘的市民，為大都市平添着沉穩厚重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