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散文 > 抒情散文 > 上世紀的雨天

上世紀的雨天

手機:M版  分類:抒情散文  編輯:pp958

  村子的面貌變了是我在回憶童年之後才恍悟到的。一條條水泥路將上世紀的泥濘鋪蓋得嚴嚴實實。一盞盞街燈將上世紀夜街的黑暗驅逐得無處遁逃。漸變總是讓人麻木,一如那漸行漸遠的童年。

  上世紀的雨街是泥濘的,上世紀的夜街是黑暗的,而上世紀的我是唱着改革開放的讚歌長大的。

  記憶中,上世紀的夏季總是下很多很多雨的,就像是所有的旱天都被近幾年借走了。我對此的解釋是:我的記憶大都在雨天。

  雨天是我和我的死黨快活的日子。淅淅瀝瀝的雨斜打在蒼白的電線杆上然後雨痕迅速隱去。然後,又斜侵,又隱去,又斜侵,又隱去……雨大了,電線杆已招架不住,全身濕透,任雨滴像攻破城池一樣一涌而下。街上早已滿了雨水,雨水迫不及待地奔向十字路口,來不及倒影出粉墨登場的我。

  我總是第一個出來,錢小誠和林輝總是晚些一起出現。他們家離得近,但不靠街。林輝喜歡在小誠家門口吹口哨把小誠叫出來。我們頭頂一個用米袋做成的“蓑衣”(其實就是把米袋的底部攢弄一下讓它可以戴在頭上,袋子可以護住身體不讓雨淋)。我們是沒有閑着的手來打傘的。

  十字路口是我們的會合地點。在這兒,不管沿東西南北哪個方向望去,看到的都是相似的景象。兩排面目慘不忍睹的電線杆留着血水——從紅色廣告紙上流下的雨水——間或一個矮胖的柴垛或是兩顆梧桐。街上的流水根據地勢曲曲折折地流淌,把原本筆直的街給流彎了。(街是直的是本世紀修路之後我才發現的)有三條街的雨水流向十字路口,然後匯入第四條街王家街,最終流入村裡養魚的水灣。

  我們選擇在王家街玩,那裡水多。

  去的路上通常是不說話的。我們在想如何治水,因為我們就是大禹。

  在水流湍急的地方,我們會找來四塊紅磚,在水流經過的地方圍成四邊形,讓水流旋轉。我們把它叫做發電站。因為路是坑窪不平的,有時雨水會屯起來,像個小水庫。我們用樹枝什麼的挖一條水渠放水。就這樣三個孩子在空曠的長街上治理着這個村子的水利,雨再大也沖不淡我們的喜悅。

  “蓑衣”是不頂用的雨具,但要靠它來騙過父母。(其實是父母懶得管,他們才不信我去誰誰家玩的鬼話呢)玩一會兒,我們就全身濕透了。我們招呼人家坐在門檐下,並不是怕淋雨,我們從來不因淋雨而生病的,而是玩累了歇歇罷了。我們透過雨簾可以望見對面電線杆上的燕子,談論着他們為什麼無家可歸。它們三三兩兩地落着,一任雨淋,失了晴日的喃呢,身子失了靈魂般一動不動,彷彿在盯着我們看。我們這一群動物就這麼在雨中對視着。

  雨中的梧桐是極美的,肥大的綠葉連成一片綠雲,讓人想到玉的翡綠。不管雨有多大,樹下總不停地滴水,蔣捷曾見此曰過: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站在樹下要不被水滴到是很難的,而我們偏要挑戰一番。我們將米袋扔在一邊,昂着頭站到樹下,嬉笑着,躲閃着。

  雨停了,電線杆上的燕子也找回了靈魂,抖擻一下羽毛,然後銜着寂寥的長街上三個孩子在梧桐樹下嬉戲的映像飛向遠方。

  上世紀雨天的浪漫連同上世紀村莊的古樸已被時間封印在了我的記憶之中。漸變總是讓人麻木,唯有記憶,能讓你意識到現在跟過去已是滄海桑田。由回憶回到現實就像夢醒。睡眼惺忪的我倉皇的留戀着:幾多懷念啊,上世紀的雨天。

您正在瀏覽: 上世紀的雨天
網友評論
上世紀的雨天 暫無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