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的微笑

　　難忘的微笑

　　進山出山，我們進山出山住在位於縣城的紅旗旅社，

　　。推開食堂門，在一個正埋首看書的女孩那裡買到飯票，然後將兩大碗麵條扒拉下肚，在要碗麵湯，我便坐着慢慢喝，一邊喝，一邊開始注視着那個看書的姑娘，她是那麼專註和投入，有時買飯票的人打過幾次招呼，他才抬頭，然後微笑，粲然的一笑，叫人心裡十分的熨帖。一頭濃密的黑髮，一雙美麗生動的大眼睛，讓每個吃飯的客人都要忍不住回頭望一眼。

　　她讀的什麼書呢？那時瓊瑤的書還不是很暢銷，也許是個武俠迷吧，武俠小說已很流行於市了。我想一定是。於是每在買票的時候，充滿好奇心的我便有意磨蹭一陣，瞧她讀的啥書。第一次，我看見一本高中代數；第二次，我看見一本高考政治提綱；第三次，我看見一本《小說月報》。我明白了，她在自學，要參加高考。同我一樣，興許還愛好文學呢。我自幼沉迷於文學書刊，現在雖輟學作了伐木工人，但每次進山，總要在縣城讀書館泡一陣，走時順便買幾本書，在這偌大的縣城，我能碰上這個姑娘，至少，在我心裡認為，算是志趣相投吧。

　　也許是我常光顧那食堂的緣故吧，不知不覺，女孩視我為熟客了，她照常微笑，是燦爛的笑。我吃麵條，喝麵湯；她售票，讀書。有時候，我們一行幾人，吃畢之後，還有到旅社裡猜拳行令，便把食堂的菜端到旅舍里。開始，每個碗收二元的押金，後來，她不收了，讓我如數歸還就行了。時至今日，我一直懷念起她對我這個素昧平生的鄉下小伙所投入的信賴。

　　我那時學業無成，又及怕吃苦，在縣城一呆就是幾天，進山干幾天活，就想方設法出山一趟，在大街上無所事事轉一圈，或去看場電影，餓了就到紅旗食堂吃飯，回頭倒在床上，就漫無邊際的遐想，想着想着，思緒就凝聚在那個買飯票的女孩身上。每天每天，她忘情地投入另一種境界，她在尋找人生的價值嗎？她能滿足上大學的願望嗎？

　　漸漸地，我怕到紅旗食堂吃飯了，我怕那個女孩看出我是個吃閑飯亂逛的人，我怕……總而言之，我決計要改變一下生活方式了，我想我不能再縣城長久的呆下去了。

　　於是，我辭了工，去古城西安跑了幾趟販運，又買了幾部醫學書刊，閑下來慢慢啃。我當時想，如果眼前再無出路的話，我就轉心學醫，在鄉里當一個不錯的游醫。然而更為幸運的是，我報名趕考，歪打正着，竟考上了師範，受了四年良好而正規的教育，接着又在講台上抒寫了六載青春，如今又在機關里從事文秘工作。人生的道路真是越走越寬廣了。遺憾的是，我再也沒有見到那個面帶燦爛微笑的姑娘。曾經有過同我搞過副業的人說，他在這個城市裡見過她，是一個瀟洒的女公安幹警，如果他沒認錯的話，我想也許在上下班的時候，我們會不期而遇的。【天水日報】1995 3 23

　　※作者：郁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