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小路

　　那是八月份吧，高考結束不久，由於學校要軍訓，我不得不早早的離去。

　　第二天一大早，母親就在灶台前忙活了起來，不一會，就給我端來了一碗熱騰騰的麵條，因為家裡窮，只有些基本的調料，所以味道並不怎麼樣，不過，我還是風捲殘雲般的把它吃完了，我知道，母親一直在旁邊看着我。吃完了麵條，就準備離開了，這時，父親叫住了我。他說：“你媽給你煮了兩個雞蛋，你拿在路上吃吧，別在外面買，外面的東西挺貴的。”聽了父親的話，我止住了腳步，傻傻的站在那裡，當母親拿着兩個雞蛋塞在我手裡的時候，才被它的溫度拉了回來，雞蛋用幾張紙包着，母親說“怕在車上顛簸，把它撞壞了。”我把兩個雞蛋慢慢的裝進背包里，和父親拿着行李跨出了家門，站在院子里，母親拉着我的背包說道，“在外面要照顧好自己，要注意安全，錢不夠的時候就打電話回來，我跟你父親都會想辦法打來的。”聽着母親樸素的話語，我眼裡噙滿了淚水，低下頭，用蚊子般的聲音說“知道了，我會的。”說完便和父親拿着行李離開了。

　　走出了院子，踏上了這條老一輩走了無數次的道路，旭日依然，只是以前的樹苗，已成了蒼天大樹，斑駁的日光落在地上，為我的出行平添了几絲憂傷，我和父親誰也沒有說話，靜靜的走着，偶爾踩到一根樹枝發出吱吱的聲響。母親就獃獃的站在院子前，看着我們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叢林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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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少年過去了，當我再次踏上這條路的時候，心情依然沉重，那片青磚瓦房，是否還頑強的屹立着，院子里的石磨不知是否長滿了青苔？

　　自從搬到城裡以後，和父母見面的機會就少了，好幾次叫他們到城裡來住，都被他們拒絕了，他們還是喜歡老家的樣子，我也為他們在老家修了一棟兩層的樓房，叫他們搬了過去。雖然重修了房子，不過還是在原來的地方，他們說那裡風水好，其實我知道，因為那裡有他們的記憶。曾經的老房子就在他們的旁邊，沒有去動它，這次回去就是想看看父母過的怎麼樣，因為母親的身體一直不好，我實在很擔心，和妻子買了一些補品，回來看望看望二老。

　　開車到了路口就停下了，因為裡邊的小路車進不去，只能走路，和妻子拿着東西又走上了這條林間小路。我走的很慢，妻子彷彿也知道，挽着我的手，也放慢了腳步。

　　這次回家離上一次與父母見面已經有兩年多了，也不知道二老現在怎麼樣了，父親是不是還在戒煙？母親是不是又多了幾屢皺紋爬上額頭？林子里的鳥叫聲彷彿在告訴我，“他們很好。”走了半個多小時，已經能看見家了，家裡升着炊煙，我想應該是母親在做飯吧。父親倚在門前的欄杆上，抽着他從街上買來的旱煙。我站在路口前，久久都沒有動，妻子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知道，她是在安慰我。我擦了擦滾燙的淚水，輕輕的喚了一聲“爸”。良久，父親依然在哪兒抽着煙，我想他老人家的耳朵已不如從前了。妻子陪我走了過去，當看見父親那蒼老的臉龐時，我又哭了，我抱着父親，用哽咽的聲音說“對不起，爸。”父親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拍了拍我肩膀。

　　和父親進了屋，放下東西就跑進廚房，看着母親‘灰頭土臉’的樣子，不爭氣的眼淚又潮濕了眼眶。母親看着我，笑了笑，說“馬上就好，你先去陪你爸吧。”我沒有動。

　　晚飯的時候，一家人坐在一起，有說有笑，桌上的菜很豐富，聽爸爸說，這是母親一大早去菜市場買的。我夾了一塊回鍋肉放在嘴裡，這是母親的拿手菜，也是我從小吃到大都吃不厭的菜。母親看着我大口大口的吃，她笑了，我，也笑了。今天晚上，父親沒有抽煙，或許，是怕影響到妻子肚子里的孩子。

　　吃完飯，我和父親在院子里聊天，妻子去幫母親洗碗。我望着父親，半響才開口，“爸，跟我們去城裡吧，母親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她需要人照顧。”父親沒有說話，兩眼空洞的望着遠方，過了一會才開口道：“孩子，我們知道你很有孝心，可我們都一大把年紀了，在城裡又什麼都不懂，到時候會給你們添麻煩。”我望着父親，用堅定的語氣說道：“你們是我的父母，生我養我的父母，有什麼麻煩能比你們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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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父親聊了很久，最終他還是答應了。走的時候，母親把能帶的東西都帶了，我說這些城裡都用不着，叫她不用拿，而母親卻說她捨不得扔掉。

　　上了車，車子慢慢的發動，我坐在駕駛室，看着後視鏡里，逐漸遠去的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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