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然綻放

　　悄然綻放

　　蔡達斌

　　月光下，院子里，女人淡定地教孩子唱童謠，“月亮光光，天麻香香，香起哪裡，香起山上……”於是，清涼的夜晚，便添了幾分熱鬧；寧靜的山村，便少了些許寂寞。有時，女人也給孩子講美人魚，講狼外婆，講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孩子唱童謠、聽故事，撩撥起無限的遐想和憧憬，幼小的心靈便開始了人生最偉大的啟蒙。女人悄然綻放了她的動人美麗，卻是那樣妥帖自然得不動聲色不露痕迹。

　　孩子一天天長大，女人精心地呵護着，為孩子洗衣服、煮飯、整理房間，儼然是個保姆。孩子一貫大大咧咧，經常丟三落四的，為此常被女人罵。不過，女人罵完后，還得替孩子操持。一次，孩子瘋鬧，不慎從高處摔了下來，腿折了。女人嚇壞了，把孩子背回家，急忙請來了醫生。在女人的精心照料下，孩子的腿慢慢好了，女人懸着的心才稍寬鬆了些。見孩子身體虛弱，女人想着法子給孩子補養補養。孩子喜歡吃蛇肉，女人怕蛇，一見到蛇，女人就渾身直打哆嗦。為了讓孩子的身體能夠早點壯起來，女人還是從山上捉了蛇，閉了眼，咬緊牙，殺蛇熬湯，給孩子喝。

　　孩子過生日，或是孩子學習上獲獎了，女人總會給孩子一份特別的禮物。孩子十歲那天，女人送給孩子一件漂亮的毛衣，孩子穿上它，在夥伴們面前風光了好一陣子。十二歲那天，女人給孩子買了一個孩子討要了好久的口琴。十四歲那天，女人送給孩子一雙令其他孩子夢寐以求的布鞋。孩子第一次獲獎，女人高興得給孩子唱了許多原汁原味的山歌。孩子獲初中數理化競賽總成績第一名，女人興奮得帶孩子逛了一天縣城，末了還為孩子買了許多孩子很喜歡的參考書。孩子獲全省高中作文競賽二等獎，女人竟給孩子講了她的浪漫愛情……女人每次送禮物都令孩子很驚喜，激勵着孩子勤奮刻苦學習。孩子在女人一次次驚喜中健康茁壯地成長，順順利利地考上了大學。

　　參加工作后，因為性格內向，不善交際，又忙於工作，孩子三十好幾的人了，仍還沒交到女朋友。女人着急呀，四處為孩子張羅着找女朋友。然而，一連交了五六個都不成。氣得女人咬牙切齒地罵孩子沒出息，說那麼多機會都沒把握住。孩子只得尷尬着憨笑，卻抬起頭來，猛然看見女人頭上又添了幾根白髮，心不禁潮濕了。好在不久，又有了新目標。這次，女人和孩子認真總結了前幾次失敗的經驗教訓，做好了功課，女人還扮演了“女孩”，與孩子提前做了見面預演。在女人的精心安排和指導下，孩子和女孩一見鍾情。可惜，好景不長，孩子和女孩相識了一段時間后，情感發生了危機。有美女喜歡上了孩子，主動向孩子表白了愛意。孩子貪戀美女的美色，打算與女孩說拜拜。而經過前段時間的接觸，女孩較了解了孩子，由此而深深地喜歡上了孩子。關鍵時刻，女人平心靜氣地跟孩子分析局勢，權衡利弊，幫孩子拿主意，勸孩子放棄美女，與女孩和好。說找人生伴侶，圖的是實在和穩妥。還不夠成熟，但已經懂事的孩子聽從了女人的建議，和女孩攜手走進了婚姻的殿堂。

　　很快，孩子和女孩有了兒子，一家老小喜笑顏開，孩子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女人勤儉持家，日子過得挺樂融融的。然而，漸漸地，孩子和女孩常常為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吵鬧。而且，隨着時間的流逝，孩子和女孩之間的矛盾不斷升級，到最後達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於是，倆人鬧着要離婚。女人慌了，心急火燎地從鄉下趕到城裡解勸。女人嫌力量不夠，還把孩子和女孩的朋友同事等拉來調解。畢竟是有了兒子，哪能說離就離呢。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孩子和女孩也只得暫時維持夫妻關係。

　　這時，孩子在工作上受挫，孩子分管着某鎮的安全工作，兩輛超載客車發生了碰撞，當場死了一人，傷了三人。死傷者家屬哭鬧，上面急來人調查處理，一家人急得焦頭爛額。女人又是一家人的主心骨，火速和孩子安撫死傷者家屬，託人去上面通融，結果孩子還是挨了處分。孩子想不通，說安全出了事，不是他個人的問題，為什麼只處分他呢？甚至有領導還落井下石……女人安慰着說，挨個處分算啥，畢竟是死傷了人。想開點，路還很長，人生哪有不遭遇坎坷。息事寧人，穩定壓倒一切。孩子雖有怨恨，但在女人的教誨下，也只好作罷。

　　月光下，院子里，如今已是步履老邁的女人，想起當年教孩子唱童謠，“月亮光光，天麻香香，香起哪裡，香起山上……”不由得會心地微笑了起來。挂念着城裡的一家老小，女人打電話叫孩子一家回鄉下來住些日子。女人要教孫子唱童謠，要給孫子講故事。女人還想把孫子也養育成人，繼續拋灑她的餘輝。如靜靜怒放的花兒，似暗暗飄香的月兒，像偷偷染綠的草葉，女人始終悄然綻放了她的動人美麗，無私地澤被着後代，甘願化作春泥護佑子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