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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有山水

手機:M版  分類:寫景散文  編輯:pp958

  鄉親們習慣把迅猛的洪水稱為“山水”,這也是一種方言的不同叫法。當然故鄉也不乏青山綠水,雖然故鄉是在北方。

  我的童年,以至少年時期,都是在故鄉度過的。那時侯,除了去過鎮外比較遠的幾個村子,其他地方都沒有涉足過,甚至就連想法都沒有,所以外面的世界精彩與否,都與幼小的我毫無瓜葛。若說,後來發現村鎮外,還有許多城市,不同省份的,可以說是故鄉的那條小河牽引着我的視線轉移的。

  我們通常是害怕洪水的,因為洪水會帶來很多災害。譬如淹沒村莊,田地,還有人們的生命安全會遭受威脅。國家要抗洪救災,也要花費很多的人力,物力,和財力。而我的故鄉似乎從來都沒有害怕過自然災害,尤其是我要說的“山水”。不僅,鄉親們從潛意識裡沒有懼怕過迅猛的山水,而且倒對山水有一種強烈的渴盼。在這裡,你可能要問:是不是哪根神經出問題了?是的,是因為貧窮出問題了。更確切的說是,鄉親們沒有煤炭燒火,要過完寒冷的冬天,至少得把小小的洋爐子燃紅了。

  鄉親們所用的煤炭,是能去縣城裡買的。縣城裡的人,如今都因為縣城的豐富的煤炭資源而發財致富了。縣城以北,是產煤的最集中地區,在全國也是很有名的。而我的故鄉,卻在縣城以南,主要以種植業為主。只是,因為乾旱少雨,最主要的是山地站土地面積的絕大多數,僅靠幾塊,還有灘地上的紅棗,是完全不能脫貧致富的。小河發源於上游,是由縣城以北的很多支流彙集而成的。既然縣城以北有那麼多的煤炭,所以每逢遭遇大雨,很多地上挖掘出的,或是還未全部挖掘出的,因流水的衝擊而大多流入小河。小河裡水要推沖的動煤炭,水量就要足夠大,一般在一千“流浪”(方言,相當於“流量”)以上。這樣,小河裡就匯聚了寶貴的“資源”:大量的木材,以及大塊的因碰撞而磨成方圓的煤炭。

  故鄉有山水,是該去小河裡撈材撈炭了。記得,每年的夏初秋末,是故鄉的雨季。到這個時分,山水是時常爆發的。而在春冬兩季,主要是製作撈材撈炭的工具。撈材用的是河撇子,而撈炭則用撈頭。相對來說,河撇子製作程序要比撈頭簡易的多,也粗陋的多。河撇子,是用一根很長的木棍,而在棍頭中通常定製有兩種工具,一是用鐵絲網成一種網狀結構,上端由粗鐵絲彎成圓狀固定,下面則是由密密麻麻的細鐵絲網結而成,就象一個不大的沙漏。河撇子的用途主要是撈那些細碎的柴沫的。二是棍棒下頭一般固定一個堅硬鋒利的彎鉤,這是用來撈勾那些較大的河柴的。下來說的撈頭,時常是有兩部分組成的。其一是要用一根木杈,這種木杈是專門在樹上砍取的,主要是用來固定那些密密匝匝的呢絨繩子,這些呢絨繩子被人穿結成網狀,象一個風袋,值得一提的是網口粗大,而尾部要匾平狹小。如果把撈頭放在河裡,倒更象一條碩大而有亂蹦的大頭魚了。我至今還記得父親曾經穿織那把撈頭的情形,那時父親右手拿一個很大穿針,而左手用來拿捏呢絨繩子,並和右手相互配合,交織成其中的一個又一個的三角形狀網,我想那時那地的父親是最為嚴肅的,也是最認真的。

  在我的記憶里,我基本上沒有使用過河撇子。不是因為用不着,而是一來河撇子笨重,二來小孩子喜歡在河裡玩耍,拿手撈些小木小棍,然後隨手一扔,也不細看,管他扔在岸上,還是在河裡呢!在小河裡玩耍慣了,盡讓我學到一手好水性。其實,除了女性,鄉親們都有一手在河裡遊刃有餘的本領。要不,那麼湍急的河水,他們怎麼還能往河水裡放撈頭,而且能把撈頭死死的固定。故鄉人,就是憑這股子蠻勁,在小河裡穿梭。爆發山水的時候,那時侯一般情況是得不到及時的通報的,不過我的故鄉,我的故鄉里的親人們卻似乎早早的聞到了山水欲來的潮潤的味道,一大清早的就跑出來張望,看小河的水位是否升高。或者是提早的把飯做了,吃了。倘若山水來的早,來不及吃了,就讓家裡的婦女攜帶,在撈柴撈炭期間,慌裡慌張的連忙往嘴裡扒拉幾口,就算填報了肚子,他們感覺至少肚子里溫熱了一會兒。

  在山水剛來時,是不沖推炭的。這段時間主要是滿河的柴沫,有大的樹庄,也有小的柴棍。當然撈柴不是鄉親們的主要目的,一般情況下,如果河裡沒有大的木柴,是很少有人鑽進冰涼的河水了的。這期間會有人不時的挽起褲腿,跳到小河裡,去試探河裡是否開始有炭。要是感覺雙腿之間,有東西極力的且連續不斷碰撞,那就表示河裡一定有炭了。然後隨便呼叫一聲,狂奔上暗,拿起撈頭,又潛跳着在水裡找合適的位置下撈頭。這時候,準是一呼百應,或者不用呼叫,就瞅瞅他的動作,人們便知道接下來該幹些什麼了。快拿籮擔來!快拿籮擔來!這是男人在叫喚自家的婦女,因為他們的撈頭已經撈盛的快滿了。撈得太多了,提攜起來費工夫,更費體力,差不多點,撈的會更快。不一會兒,在沙灘上,瞧去,一堆連着一堆,黑亮黑亮的,那就是鄉親們撈的河炭!即使山水在晚上來,鄉親們也會穿衣,拿着手電筒,或煤燈當作照明工具,不辭辛勞的整夜撈柴撈炭。

  不要去占那塊大如盤石的河炭,這怎麼能拿得動!

  母親給我一邊比劃一邊講述着村子里一個村民的故事。這是很久以前發生的一件事,我可能還未出生。是說在一次特大山水中,河炭幾乎塞滿了整條河流,更有大的若盤石般的河炭,在山水退卻后沉塌下來,於是村民們都去掙槍着佔據大塊的河炭。而一個年紀可能尚輕的小夥子,面對如此龐大河炭,說出了以上那樣的話。

  我當初聽完母親的描述,便忍俊不禁。暗笑,這個村民的傻。後來,這個村民的確是瘋了。不過,我堅信當初他絕對不是瘋子,也不傻。如今,再去我的故鄉,已經沒有那些往日的撈柴撈炭的足跡,很多人家都到了城裡,即便還住在村裡的,也在城裡用大卡車拉回了滿車廂的煤炭。今年過冬,是不會冷了。只是,我在心頭忽地掠過了一絲念頭,現在少卻了那些熱火朝天的撈柴炭的場面,是否是一種缺失?而那個當年因莽說而受嘲笑和冷落的小夥子,還過得好嗎?

  我想會好的,至少他已經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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