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那些老師

　　記憶中的那些老師

　　自己也做老師20多年了，不知道給學生留下什麼樣的印象，收羅自己讀書時老師的形象，居然有許多片段，錄下來，頗有意思。

　　陳老師是數學老師，任教我們時差不多有四十五歲左右吧，每天西裝筆挺，頭髮油光錚亮，頗有上海老克勒的味道。上課畫幾何圖形時從不使用工具，但線畫的筆直，園和弧圓潤光滑，有好事的同學課後用圓規去照着他的園畫，居然絲毫不差，同學們佩服之極。後來自己做了母校的老師，聊起他，他一位老同事揭秘說：他外表很光鮮，可他宿舍的一條被子卻彷彿幾十年也沒有洗過，不知是真是假。

　　龔老師的煙癮可謂重矣，那時學校還沒有禁煙，老師在教室里抽煙也沒人管。下課時分，有同學向他提問，他便先要點上一支煙來，而且一口就是一大截，點上一根后就絕不用火柴，是一根接一根。講到精彩處，會抽出煙來，遞一根給旁邊的學生，嘴裡說：來，香煙！旁邊同學笑了，他醒悟過來，也嘿嘿一笑。十分鐘，地上已經躺着好幾個煙屁股了。

　　胡老師是一個特愛清潔衛生的人，有段時間，因為身體原因被安排到門衛燒水，有一花工買了兩瓶藥水，順手放在門房，干其他活去了。回來，卻怎麼也找不到那兩瓶藥水，看看 老師，胡老師瞪着眼說：被我扔到河裡去了，那麼毒的東西，幹嘛要放到門房，毒死我呀！花工啼笑皆非。可惜，那麼乾淨衛生的胡老師退休沒多久即死於肝癌。

　　郭老師好酒，有天下午第一節課，他遲到幾分鐘后匆匆來到教室，醉眼朦朧地對我們說，今天要給你們做幾道讓你們“醉”的題目。一邊說，一邊在黑板上出題，題目從左上角歪到了右下角。寫好了題目，得意地在旁邊看着，等了十分鐘左右，看我們居然一個同學也不會做，就自言自語道：我來！那氣概彷彿英雄上戰場。但說著說著，卻又說不下去了，於是去翻他的備課筆記，只見他的手滿是油污，把白白的備課筆記弄得污穢不堪，但還是沒有翻到解題思路，一邊還在亂翻，一邊喃喃自語：腳踏車鏈條壞了，弄髒了手，弄髒了手。

　　王老師上課時總一身黃軍裝，腳穿黃跑鞋，有的時候，跑鞋上還帶着露水或者泥土，而且教我們兩年的古典文學，似乎這身裝束從沒變過，頭髮也亂蓬蓬的，全沒有一個大學教授的樣子，倒像一個鄉下土老頭。他進教室時，總帶兩樣東西，一是講義，一是茶缸，講義是從來不看，那茶缸卻不離手，講着講着，便呷口茶，那股享受勁是用什麼也換不來的一樣，那茶缸是一次普通的搪瓷茶杯，型號比較大，裡面的茶垢厚得常讓人擔心瘦小的王教授會拿不起那茶缸來。

　　另一個王老師，是教現代文學的，據說是個文學博士，上課時只要有人講話，他便不拿正眼看我們，但也不批評那些講話的，搬了一把椅子，面朝著教室門口，只自顧自的講着自己的課，表達他的極度憤怒。

　　把這些老師的印象回憶出來，絕沒有諷刺他們的意思，只是感到有趣，只是感到我們現在做老師的似乎太有點整齊劃一，於是想在一湖平靜的水中，扔一顆石子罷了！至於能不能有漣漪，我也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