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偶爾，會在月明星稀的夏夜，或者柳絮飄飛的春季，回老家看一看。

　　這次回去的時候，霧卻很大，感覺自己就像穿行在一幅沒有着色的水墨畫里，稀稀拉拉的村落勾勒出水墨畫的邊緣。想想，已經快一年沒回家看看了。

　　老家院落已早無人住，門鎖已經銹跡斑斑，還好打得開。落鎖，推門——一切還是那麼熟悉，又似乎與童年打了個調皮的照面……

　　又看到了我心愛的石榴樹，灰色的枝幹依然遒勁。今天細算下來，他在院子里已安家二十幾年了！那時，他只不過是一支半米高、拇指粗細的弱枝而已，是我從鄰居家裡移栽過來的。后曾被別人家的羊啃過兩次，本以為是活不了的，結果他卻在我遺忘的時候默默地扎了根，發了芽，後來又結了果。堅強，這是他留給我的印象。卦書上說我是石榴木命，後來我竟以他為我的本命了，認為他會給我帶來好運。曾記得有風的晚上，我在他的身旁默想我的快樂或憂傷，彷佛他都能聽懂。後來，我們默契的成長，他枝繁葉茂了，我卻已離開了家。轉眼快五個年頭了，回家次數也越來越少。以後，我又該怎樣安置你呢？

　　家裡那兩顆香椿樹，挺高了。兩顆樹發芽很有默契，其中一顆稍早一些，等到嫩芽吃差不多了，第二棵樹才開始發芽。春來，香椿芽就開始往外冒，起始只是小小的芽尖，慢慢地就開始分葉。當香椿芽長及半指，我就已經迫不及待地爬上房頂上去採摘。至於吃法那就多了，如涼拌香椿，香椿豆腐，香椿肉絲，香椿炒雞蛋，香椿魚等。我最拿手的就是香椿炒雞蛋——首先要將香椿切碎，越碎越香，再用鹽腌上半個小時，否則香椿會苦的。然後將雞蛋磕入碗內，加入腌好的香椿，攪成蛋糊，把鍋內的油燒至七分熱，將雞蛋糊倒入鍋內，翻炒至雞蛋嫩熟就好了。在這麼多食用方法中，香椿炒雞蛋口味最佳。可惜去年有個好心人，將香椿樹許多旁枝砍了去，說是怕掃了老屋的房檐——唉，看情況，爬房頂采香椿是不可能了！

　　家裡的房子已經二十幾年了，現在已經上了瓦。在我十一二歲的時候，房頂好像是白灰抹的，很平，很乾凈，過星期天的時候，拿着作業趴在房頂上，有風吹過，有小鳥飛過，有楊嗒啦輕輕擦過我的耳朵然後掉在作業本上，還能伸手捋下大把大把的榆錢塞在嘴裡……聰明的，你告訴我，我們的日子為什麼一去不復返呢？

　　外面霧散了，起了微風，吹得嫩黃色的楊樹葉嘩嘩啦啦的響——我知道，春天來了，一年開始輪迴了；不遠處傳來了一群孩子的讀書聲，我知道那是生命的輪迴。逝去的失去的就讓他去吧，只是偶爾會想想他們吧……也許，不亂於心，不困於情，不畏將來，不忘過去，如此，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