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的殤

　　最近婆婆家養了一隻小貓，孩子們看到它都歡喜雀躍，吃的喝的只怕照顧不好了。我每次去了都很少看它，孩子問我：不喜歡小貓嗎？我回答說：嫌它麻煩！是的，我不喜歡養小動物，但並不是我不喜歡，也不是嫌它們麻煩，而是怕扯痛心底那根深藏的弦。

　　小時候我也養過一隻小貓還有一隻小狗。小貓是我在鄰居家看到的，看它第一眼我就喜歡上它了，那時它只有一個月大，黑白相間的絨毛，蓬鬆而柔美，撫摸上去溫而軟，纖弱的身子，小小的臉上有一雙大大的眼睛，明亮而無辜的望着我，看得我的心一下子也溫軟了，於是吵着把它抱回了家。每天我都悉心照顧着它，它那靈巧的身體超萌的動作與表情可愛極了，為我帶來了無限的樂趣。小狗是媽媽抱回來的，它只比小貓晚來幾天，也是剛剛出生一個月，它可不象小貓那樣纖弱，整個身體胖嘟嘟的，全身黑亮的毛，並不象小貓那麼柔軟，一雙大而黑的眼睛，傻傻乎乎的到處亂看，走起路來一搖三晃的，那個樣子好笑極了。雖然小貓只比小狗早來幾天，而且身子也沒有小狗那麼龐大，但它嚴然一副主人的樣子，完全不把小狗放在眼裡，時不時的給小狗來點事兒，抓一下撓一下的扭頭就跑，它靈巧的身體三下二下就跑到了房頂上。小狗也不示弱，雖然追不上小貓，但是氣勢一點不輸，就在這樣的打鬧中兩個小東西一點點的長大了，小狗長成了大狗小貓也長胖了不少，我給它們取名叫：小黑和小花。對它們的感情也越來越深了。

　　每次放學回家，它們都在門口迎着我，遠遠看到我，小黑就會雀躍着跑到我身邊嗅來嗅去的，象是在噓寒問暖一樣，小貓則在我到家后，在我的身邊蹭來蹭去的。和小朋友一起玩時，小黑總是遠遠的看着我，如果有那個小朋友對我不禮貌了，小黑就會立刻衝過來，用頭頂開那個小朋友，護在我的前面。大部分時間媽媽下班都很晚，每當夕陽西下時，別人家已是炊煙裊裊，可我家只有我一個人等着大人回家，內心倍感孤單與無依，小黑與小花象是上帝為我派來的天使，每當夕陽西下夜幕降臨時，它們就寸步不離的守在我的身邊，趕走我內心的恐慌。小黑龐大的身軀與渾厚的吼聲給我安全，小花柔而暖的絨毛給我溫暖，它們伴我成長是我的玩伴也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守護者。

　　從沒有想過有一天它們會離開我，可這一天還是來了，小黑不知吃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了，嘔吐不止。請來了獸醫也沒能留住它，在生命最後時，我守在它的身邊，它用眼睛看着我，那眼神啊！我無法忘記。我讀得懂，那是對世界的留戀，對主人的不舍，對生命旦夕的恐慌。可我除了守着它，沒有其他辦法，我幫不了它，不能象它曾給我的安全那樣給它安全感，我只有蹲在它的身邊默默的流淚，反覆的撫摸它的頭，希望能稍稍減輕它的痛苦，陪它走到生命的最後。我忘記了它走時是否閉上了眼睛，只記得哭累的我被媽媽抱進了屋子。我把它埋在了院里的樹下，雖然每次回家沒有了它的遠迎，可是回到院里依然能感覺到它的存在，小黑走了只剩下了小花陪着我。

　　不久我們搬家帶着小花來到了一個新地方，周圍的環境不一樣了，小花也很好奇，每天都在周圍跑來跑去，可是每次也都是準點回家。有一天放學沒看到它，忙於作業的我也就沒在意，可是第二天依然沒有看到它，媽媽說它走丟了或是被人捉去了。我不信它會走丟，一定是被人捉了去。我在周圍找了很久，還是沒能把它找回來。就這樣小花也離開了我。多少次在夢裡，夢到小花拚命想掙脫那捉貓人的手，想回來。每到此時我都會從夢中哭醒。不想它在掙脫中受傷，我希望它能忘記我，不要對我再有所牽挂，希望它能快樂生活。此後有好長時間，只要見到黑白花色的貓，我都會輕輕的喚一聲：小花~！看着它們漠然的眼神，心裡有酸酸的失落。再後來，我不再叫名字，因那名字總能讓我心生酸楚。有時就想，它也該老去了吧！不知有沒有人陪在它的身邊，看它走完生命。不知在它生命的最後是否會想起那個小主人。

　　這兩個上天派來的天使在我慢慢長大后，先後離開了我。從此，我不再養任何小動物，不是不喜歡，而是怕了那刀割一樣的別離和那牽腸掛肚的痛，心已傷不起。多年來不願憶起那有天使的時光，更不敢想起那臨別的眼神。甚至不敢提起那兩個名字。兩個精靈一樣的小傢伙守護我度過一個又一個孤單而又恐慌的黃昏，陪我走過人生最初的時光。象流星劃過夜空，劃過我流年的時光，劃過心頭已成殤。幾十年彈指已過，以為，不憶起就忘記，誰曾想，光陰荏苒，思念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