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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母親

手機:M版  分類:優美散文  編輯:得得9

我們的母親 標籤:母親節

  一

  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原來高大、健康的母親會病成這樣:躺在病床上,眼睛也變得很小,彷彿是一對快要熄滅的蠟燭飄忽不定,也失去了昔日的熠熠光彩。病房外面,二哥三哥和姐夫正在與主治醫生商議着,準備將母親轉往廣元市072醫院,在焦灼的等待之後,三哥進來對母親說:先在縣醫院在觀察兩天,看你的身體情況,再決定是否轉院。母親艱難地點一點頭,我們都知道母親的意思,母親表示曉得了。

  昨晚是我在醫院陪護母親,到半夜時,我看見母親的嘴唇發紫、呼吸急促,用手摸了一下母親的額頭,很涼。我趕快找來護士,要求給母親輸氧,直到早晨五點鐘的時候,母親發紫的嘴唇才轉變成紅色,摸一下母親的脈搏,跳動是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很無規律,出氣也還是急促,依然沒有力氣。

  外婆一生育有四個子女,老大是男丁,含有三個女兒,母親在女兒裡面是最大的,她的兩個妹妹,大妹嫁給了上溝村的一位民辦教師;二妹嫁給了趙家壩村一個農民。大妹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因病棄世,二妹雖然還在,但是前幾年受傷,腿腳也不靈便,兩姊妹見面也就幾乎成了不可能的事情。一個月之前,遠在東北的大哥回家探親,專程去看望了一下三姨,回家後母親幾次三番地問起三姨的情況,幾次地說什麼時候能再見一次三姨的面,我們只能說,等三姨的身體好一些之後,會來看望她。

  在母親的催促下,我從醫院回到家中休息。但我卻不能入睡,想到母親為我們操勞一生,我們卻不能很好地照顧她,把她得病治好,我就很愧疚。有時我甚至想,要是能把我的壽命給母親勻十年,那該有多好。二十年前,父親病重時,我也這樣想過,但是,父親還是離我們而去。我知道這種想法很沒有基礎,但是卻不止一次地這樣想。病重的時候,母親看見我們難受,經常會安慰我們:我這樣大的年齡了,如果搶救不過來,也是順的。你們不要難過!母親對自己的生死看得開,卻對我們的生命呵護備至。以前我在一所學校當教師的時候,一次不小心,煤氣中毒,是同事韓文藝先生做好晚飯後,打發學生上樓叫我,才發現我中毒,趕快叫人搶救,我才幸免於難。後來,回家與母親說起這事,母親才講了一件事情,當時我還責備母親,相信迷信。現在想起來,才理解那是母親對我的關心。她說:就在我中毒的事情發生前不久,有一天村裡來了三個尼姑,到家裡討水喝,喝過水之後,其中一個年老的尼姑對她說:你家最近有血光之災,我們給你禳改一下。母親說有什麼血光之災,尼姑說:你兒子目前有一難。聽到兒子有難,母親急忙就按照你姑說的做了,花了一百多元錢。母親很慶幸,說幸虧聽了尼姑的話,做了禳改,不然中毒肯定搶救不過來。因為在那事情發生的那一段時間,傳說了好幾起打着出家人的旗號騙錢的事,其中有一起受害人被騙了3萬塊錢。母親說了之後,我以為時遇上那一伙人了,就責備了母親,後來一想,或許不是同一伙人所為吧。一百多元錢也不是真正的騙子看在眼裡的,後來我也相信是母親解救了我生命中的一次危難,那是一個母親用真愛化解了一個兒子生命中的險局。

  原先在農村,男孩子過了二十五歲不結婚就被認為是沒有出息,就會有找不到媳婦的危險和大一輩子光棍的可能,我從師範學校畢業時剛好二十一歲,工作兩年之後,就到了母親眼中該找媳婦的年齡大最大期限了,每次回家,母親總要說這事情。偏偏那時候只有母親一人在家,三哥在比較遠的一個鄉政府工作,離家將近一百里路;二哥在二中教書,離家也遠,只有我離家四十多里。不放心母親一人在家,每周我都要回家一趟,躲又躲不過母親的盤問。於是,我就將一個經常在一起玩耍的女同事說成是女朋友,又虛構了她是屬牛的的事實,因為我知道母親比較相信屬相,而我是屬鼠的人,以前母親就不止一次說過:老鼠鑽牛角,只死不得活。在母親那裡,屬相這一關肯定是通不過的。果然,母親又不放心了,又勸我不要和那女同事來往。為了讓母親不要在催促我,我又在一次回家的時候告訴母親:下周回家的時候會帶女同事來家裡(這倒是我與那個同事說好的)。母親聽了很不放心,勸我,我故意堅持說都說好了,沒辦法更改了。那一次我是在母親的憂鬱的眼神中離開家的。但是,過了三天,母親卻又給一位跑車的親戚帶話:屬牛就屬牛吧,她問過陰陽先生了,可以合八字的。我故意又說:我已經給人家說了母親不同意這事,已經算了。那周回家后,母親很自責,真以為是由於她的不同意導致了這件事情的不好的結果。我又安慰她:學校還有一位不是屬牛的女同事,過一段時間可以再說這件事。她才有點釋懷。又催促我時間不要拖得太長,儘快把這事定下來。後來,在當年過年的時候,我去別的村子玩耍,剛回到村裡還沒有進大門,看見那個不是屬牛的女同事與兩個女同伴從小橋上過來了,老遠就叫我,說專門到我們家玩耍來了。但是,當我和她們走進大門時,卻是鐵將軍把門,母親不在家。我只好先讓她們在阿婆的房子里坐下歇息(阿婆是與同院子的二大一起生活),出去找母親。母親也沒有找到,過了一會回家時,她們也已經走了。原來,那天是正月十五元宵節,我們當地有小年大十五的說法,母親是去娘家看望舅舅了。後來,母親聽鄰居說我的媳婦來了(當時老家比較封閉誰家來個女的而這家正好有一個未婚男青年就會以為是他的媳婦),又是好一通審問。最後到底是母親託人給我介紹了對象,戀愛三年後結婚,她才放心了。

  母親雖然是一個不識字的農村婦女,但是卻有着一般人很少具有的寬廣的胸懷。我們弟兄五個,一個大姐,兄妹六個,不知道的以為全是她養育的。其實,大哥和大姐是前娘生的孩子,但是,母親對他們一直是視如己出,與我們是一樣的疼,一樣的愛。同病房的病友看見大姐和姐夫盡心儘力與我們一同照顧母親,一天幾次價的往醫院跑,殷切地詢問母親想吃什麼,精心煮好後送來在一口一口給母親喂着吃,也不相信母親是他們的後娘。我們幾姊妹也相處的比親兄妹還要親,沒有一點隔閡。其實,我也是一直到十七歲時,才從別人口中無意間得知這個事實的。在我上中專學校的時候,大哥大姐他們也是一樣地給我寄錢幫助我完成學業。前一個月大哥回家探親剛剛離開文縣,這次聽到母親病重,又同四哥商量着回家看望母親。昨天大哥打電話說火車票已經買好,將在二十九號從遙遠的遼寧出發,三十一號上午就可以見到母親。母親聽到這個消息后,反而在電話中勸說他們不必回家,但是,大哥四哥執意要回來探望母親,母親也就只好不再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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