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衰朽的節奏前行
手機:M版 分類:優秀散文 編輯:pp958
任何事物都被打上了防過期的標籤來提醒人們它們有價值的時間。
我覺得最大的殺傷是與其隔離,所以我有意遺忘,不將這樣的警示放在心上。
後來我喝到過期的牛奶,那樣酸腐的味道。
我吃到霉變的水果,那樣軟爛的觸感,
我用到變質的化妝品都凝固成一塊,那樣陳舊的氣味。
就像用以掩蓋的香料都散發在時間裡,透露出來的真實的味道。
任何事物的衰朽都本能的不願被察覺。
這樣的掩飾彷彿是每個物體都與生俱來寫進基因的程式。
人體器官從二十歲起就不同的開始衰老。
而二十歲的人往往看不出蒼老。
今天吃到的蘋果口感仍然是脆生的。
可吃到果核發現裡面都爛了。
有誰想到這樣徹底致命的腐爛,仍舊能維持那樣光鮮艷麗的外表。
任何事物都被迫地朝着衰朽前行。
所有的宇宙洪荒,大漠蒼穹,飛禽走獸,蛇蟲螻蟻,感情悲苦,海誓山盟,綺麗美景都隨着時間的無情前進被改變和重塑。
就像時間在裝修自己的屋舍和花園,一切只取決於他的喜好。
所有的都能消失和改變,唯一不變的只有前行的時間。
它沒有面容,也沒有感情,但不像一台機器。
因為機器不可避免的會出現損毀,而任何的損毀,哪怕是再小的磨損,在無人修理的時候都會成為它的斃命原因。
而沒有人能去修理時間,所以時間更像一個有生命的個體。
有自己的免疫系統,受傷時也能自我癒合。
而與大部分已知的生命體不同的是,它只是被猜測像生命,但找不到它是生命的痕迹。
因為它無所畏懼,也無所憐憫,更無所留戀。
莎士比亞說:“時間會刺破青春的華美精緻,會把平行線刻上美人的額角;它會吞噬稀世珍寶、天生麗質。沒有什麼能逃過它橫掃的鐮刀。”
我不知道在這樣無情的時間面前,如何保留最纏綿堅強卻也最單薄脆弱的感情。
因為某些細微,我會對此挂念多年。
也因為某些細微,可能我就此就對此寒了心。
這樣脆弱的感情,又怎能躲過時間的無情踩踏。
在我也走向衰朽的路上,不知是否也會因為年歲增長,與時間相處的時間越長而變的越像時間。
像時間一樣沒有畏懼,憐憫,和留戀。
在前往衰朽沒落從此無人知曉的走向消亡的路上,我覺得最終總是兩手空空的。
因為變的同時間一樣。空無一物的原因從帶不走變成了不願帶走。
從無可奈何變成了選擇放棄。
從我想帶走,可是帶不走。變成了我不願意帶任何東西走。
此時,我想在走向消亡的路上,每個人都漸漸變的空無一物。
最後脫身乾淨。並沒有輪迴和因果。
只有徹底的消失。
有人比喻說每個人出生時就攜帶上帝寫好的程序,按照看不見的基本準備隨機編寫。
用這個人的一生去執行。執行完畢,程序就結束。由此人的生命就結束,人就消失。
這樣的比喻不免無情,但這樣的感情卻是既漠然又熾烈。
熾烈的希望獨處,熾烈的希望偏安一隅。
熾烈的甚至於有些病態。
但同時卻又想在執行程序的過程中享受來自各方面的感情。
既希望有人關愛,又希望能躲避人群。
就像一些治療抑鬱症焦慮症的藥片。
副作用是失眠,而失眠往往讓人思緒混亂情緒低落而又加深癥狀。
這樣的藥片賣的就像鮮艷糖衣下的一個笑話。
同時治療又同時妨礙着治療。
彷彿這藥片也生着同樣的病,才幹出這樣混亂的事。
就像既希望別人來關愛,又不希望別人涉及自己的生活。
希望自己的生活里沒有別人,而別人仍然不停止的關愛自己。
《紅樓夢》里有這樣的一段,“為官的,家業凋零;富貴的,金銀散盡;有恩的,死裡逃生;無情的,分明報應。欠命的,命已還;欠淚的,淚已盡。冤冤相報實非輕,分離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問前生,老來富貴也真僥倖。看破的,遁入空門;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只覺得這最後一句,點的真是徹底。
好像相勸,也好像相怨。更像悵然而嘆,像輕描淡寫,像總結陳詞。
相勸時,最後像是最終難開口的話說出來一般讓人釋懷。
相怨時,最後一句也像是打着節拍的唱詞一樣鏗鏘有力。
但不論是何種情感,最終也是“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時間攜帶萬物走向衰朽,
在所有的被宣稱被鐫刻的碑刻和情感都湮滅成塵,
埋沒在奔向未來的滾滾洪流,
吹散在飛速前行帶起的呼嘯作響的風中時,
看客眼中也就是那樣白茫茫空落落的乾淨。
別人永遠不可能讀懂你的故事,
只能看懂你的顏色。
最終你的白茫茫空落落或許會刺痛他的心,
但是卻不能阻擋他奔向他以衰朽的節奏前行在他的空落落的消亡終點站。
因為帶他前行的,是無所顧忌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