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說《幽靈的琴聲》5

　　【5】美麗和阿倫的單車戀

　　小若的生活，恢復了原樣，她不再去楓樹林，而楓樹林也不再有琴聲來。

　　只是生活中不再有絲絲的平靜，夢中，她總是能聽到來自楓樹林的琴聲。但醒來，四周是一片漆黑，一片寂靜，美麗說她是中了幽靈的毒。小若笑笑，沒有告訴她幽靈就是“阿倫”。只是小若也不會知道，美麗的初戀就是阿倫。

　　更不會知道，阿倫同美麗之間，竟然還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

　　阿倫是個喜歡騎單車的男孩，他曾經以為自己會成為一個專業的單車選手。那個時候，正好是大一，阿倫將自己辛苦攢得零用錢，買了一輛昂貴又酷的山地車。阿倫說，如果他遇到喜歡的女生，會在車子后安個坐墊，帶着女朋友一起去兜風。也就是那年，他遇見了美麗。喜歡看書，也喜歡寫文的美麗，是學校的一名廣播員，漂亮的美麗，從高中開始，就有許多追求者。但因為夢想，她拒絕了許多追求者，直到遇見了阿倫…

　　那年夏天暑假剛開始，留校的學生很少，但美麗就是其中一個。她沒有回家，也沒有選擇去旅行，而是在市的老圖書館，幫忙打零工，這也是美麗最喜歡做的一件事情。

　　不喜歡看書的阿倫，在喜歡騎單車的同時，對小提琴也有點興趣，或許是受哥哥阿諾的影響，他曾想，如果當不成出色的專業單車選手，就去做個有名氣的小提琴家，和阿諾一樣，受着老師還有同學們的愛戴。

　　有一天，阿諾問他，老圖書館有沒有關於音律的書，阿倫搖搖頭說是不知道。

　　只是那天，阿諾突然發燒了，阿倫只好幫跑一趟圖書館。他拿着阿諾的借書卡，去了圖書館。

　　也不知道是為了避暑，還是因為真的喜歡看書，下午的圖書館，人很多。阿倫詫異的看着書架前，書架后，桌子西方坐滿了人。只是，好多都趴在桌上睡午覺。本安靜的圖書館，卻傳來一陣又一陣呼嚕聲。圖書館的後面是一間老宅的庭院，庭院里有一棵爺爺輩的梧桐樹，夏天的知了，吵着，嚷着，伴着呼嚕聲，這個下午，誰也不像是來看書的。

　　天氣本就是熱，空調似乎是已經滿足不了人們的需求了。老管理員，開了許多年都沒有開的電風扇。呼呼的聲音，像是沉睡已久的機器人，突然被喊醒給一大幫滲着臭汗的人們所工作。

　　美麗安靜的坐在櫃檯前，一邊看着書，一邊隨時幫忙記錄被借走的書。

　　這是阿倫第一次來老圖書館，他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麼阿諾總是喜歡來老圖書館“受罪”。不過，慶幸的是，老圖書館待不長了，新的圖書館已經在完工中。只是，老圖書館記錄著許多人的記憶，還有故事，這也是很多人不願老圖書館就這樣消失的原因。阿諾說，在老圖書館消失之前，他要把自己需要的書，都借來看看。

　　阿倫按着阿諾給的書條，找到幾本關於小提琴，還有音律的書後，正準備離開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阿倫一怔，轉過身，詫異的看着美麗，問道：“是在說我嗎？”美麗點點頭，問他有沒有借書卡，幾時歸還。阿倫有些困惑，沒太明白她的話，便抱着書走了櫃檯前，把書放在一邊，問她借書卡是什麼？美麗一愣，解釋還不到兩句話，阿倫便從口袋裡掏出阿諾的借書卡。

　　“你有，還問我借書卡是什麼？”美麗埋怨的嘀咕了一句。

　　即便很小聲，但阿倫還是聽到了，只是他沒有說什麼，看着美麗開始記錄他剛剛拿的那幾本書。

　　“圖書館吵成這樣，你也不管理管理下？”阿倫問了一句。

　　“你指的是窗外的知了聲，還是裡面的打呼嚕聲？”

　　“打呼嚕聲啊。”

　　“但是並沒有人投訴啊。圖書館馬上就要拆了，新圖書館一起來，這便就再也聽不到打呼嚕聲了，就連知了聲也聽不到了。大家都是比較懷念這裡吧。”美麗說道，記錄好書後，便將幾本書遞到阿倫面前，問道：“請你填寫下。”阿倫點點頭，看着書本的最上面的一張填表，他有些發愣，這些書都是阿諾借的，他哪裡知道阿諾什麼時候會看完。記得高一的時候，阿諾看一本《悲慘世界》，就花了整整一個學期。

　　“稍等下。”說著，他掏出手機，走到了一邊，只是阿諾的手機竟然關機了。他有些無奈，看看脫落石灰的牆上，掛着的那面生鏽的老鍾，這個時間點正是阿諾練琴的時候。一般，阿諾在琴房裡一個人練琴的時候，手機總是關機的。阿倫收起手機，走到櫃檯前，拿起水筆，歪歪扭扭的寫了兩個星期後歸還，署名是阿倫。

　　美麗收起單子，便沒有再搭理阿倫。但阿倫卻偷偷的瞄了她一眼，便抱着書，離開了。只是美麗沒有發現借書卡和阿倫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回去屋子裡的阿倫，將書放在一邊，便又騎着單車出去溜達了。

　　旁晚時分，其實也就五點鐘，天還是很亮，太陽還沒有完全落山。美麗挎着包，準備步行回學校。她聽着音樂，享受着林蔭道兩旁吹來的風，雖說溫度有些高，她的衣服還是汗濕了，但風中一股淡淡的茉莉香，讓她覺得，步行回去的路上，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那個時候，很流行一首這樣的歌《對面的女孩看過來》。阿倫喜歡這樣的歌，每次騎着單車，他都會哼着這首曲調，儘管每次都是五音不全，卻有他自己獨有的音色。阿諾說，阿倫就像個不務正業的小流氓，沒事就騎着單車去林蔭道上，男男女女散步的地方，哼着小調，對着好看的女孩，就會唱着《對面的女孩看過來》。阿倫告訴阿諾，這是年輕，又是青春，他並不願意過早的像阿諾那般，有些老氣橫秋的味道。

　　儘管阿諾說阿倫有點小流氓的樣子，但阿倫卻從沒有對哪個女孩真的唱過這首歌。在阿諾面前，他也就是吹吹大牛罷了，只是阿諾相信了而已。

　　直到，他在林蔭道上，又遇見了美麗。

　　穿着單薄的白色的連衣裙的美麗，扎着高高的辮子，她一步一步的走着，只是後面的阿倫卻覺得她慢慢的走着，像是一種輕盈的舞步。那個時候，阿倫以為美麗是學舞蹈的。

　　“嗨！”突然，阿倫加快了速度，騎到美麗的邊上，說道：“又是你啊。”美麗一愣，停下腳步，詫異的看着阿倫，一時間還沒來得及想起。阿倫笑笑，問他借書卡是什麼。美麗又一愣，這才模糊的想起，眼前這個男生就是下午在圖書館，“戲弄”她的那個男生。“有什麼事情嗎？”美麗問他。阿倫笑笑搖搖頭，說是沒事，就是打個招呼。美麗有些不高興的瞪了他一眼，便繼續走着，但阿倫卻一直放慢速度，保持和她同步。

　　“你就住在附近嗎？”

　　“學校。”

　　“哪個學校啊？”

　　“電大。”

　　“離我們學校不遠啊。但是離老圖書館挺遠的，你每天都這樣走回去？”

　　“我們很熟嗎？”突然，美麗又停下步伐，一臉不高興的看着他。阿倫笑了，竟然是不好意思的笑了，說是現在不熟悉，以後沒準就熟悉了。“你別再跟着我了。”說著，美麗又繼續走着，本想好好享受着晚風的清爽，哪裡曉得竟然遇上了一個懶着自己不放的“流氓”。

　　“正好我也是朝那個方向，就讓我和你一起唄。明天我就給我的車安個坐墊，你可以坐着我的單車兜着風，又可以不用走路回學校。”阿倫一臉笑嘻嘻的說著，好像是真的就這麼的懶上了美麗。美麗沒有搭理他，依舊聽着歌，吹着風，完全是當阿倫不存在，但路上，阿倫的歌聲竟然是越唱越大——“對面的女孩看過來，看過來…”

　　結果是，不管是女孩還是男孩，都看了過來。美麗被氣的差點崩潰，最後她選擇做公交回去學校了。只是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旁晚，她還是碰到了阿倫，阿倫依舊跟着他，但單車後面竟然是真的裝了個座位。

　　日子就這樣的過去了一個月，美麗不再步行回學校，她坐在阿倫的車后，每天聽着阿倫唱着《對面的女孩看過來》，吹着兮兮晚風，還有那淡淡的茉莉香氣。突然發現，她竟然喜歡上了這種美好的感覺。後來，阿倫怕招惹到別的女孩的目光，就把《對面的女孩看過來》的歌詞，改唱了《身後的女孩摟着我》。儘管還是有着不少注目的眼光，但美麗卻從來不生氣。

　　兩個月的暑期就這樣快速的過去了，意猶未盡的美好，讓阿倫不忍放棄。儘管美麗還不是他的女朋友，儘管他還沒有對美麗說喜歡，卻依舊每天不變的載着美麗，在校內校外的林蔭道上溜達着，兜風着。阿倫說，即便是還沒有愛情，但卻依舊嘗到了屬於愛情的滋味。所以，在兩人發生矛盾之後，甚至是成了陌路人，都沒有說出誰喜歡誰，但兩人心底都明白，這就是初戀。

　　不管承不承認，兩人兮兮相惜一年多，有些話不必掛在嘴邊，有些懵懂不一定要說出個形式。當面對對方的時候，那砰然心動的一瞬間，就是初戀的開始。

　　一年多的單車戀，沒有擁抱，也沒有親吻，只有靜靜的摟着他的腰，靠在他的身後，看着春夏秋冬，吹着風，默默的相互喜歡，便已經是愛情。

　　這也是美麗在後來的兩年內，對阿倫難以忘記的煎熬。

　　只是，阿倫和悠悠的故事，美麗覺得不需要再提起，再回想，不管是不是阿倫所說是誤會，還是真的有那麼一回事，都不再重要。誰沒有過去，沒有自己的追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