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

　　1

　　“你真的很聰明啊！”

　　“哪有，這隻能說明我曾經努力過。哈哈。”

　　就是這樣，整天生活在周而復始的日子裡，慢慢滋生的驕傲，在別人的稱讚中被無限誇大。我不禁常常在想，我真的很聰明，我就是高人一等。我就這樣，活在自己創造的封閉的狹小的空間。

　　“打他。”一群人從我身邊跑過，追逐着那個滿臉恐慌的人。可憐的人啊，鼻青臉腫的逃避着眾人，但終究沒有躲過。

　　咧嘴笑笑，張揚的甩甩頭髮，低聲地說：一群野蠻人，如果敢來打我，我一定要你們好看。隨後加快腳步，從他們中間走過。

　　我依舊過着被讚美的日子，依舊享受着數理化的滿分，享受着只要動筆便是範文的文采。我可以在每次例會中仰起頭，等着校長叫出我的名字，然後迎接着全校同學羨慕的目光。

　　也許習慣了被仰視，人就會變得輕飄飄的。

　　人之所以難以忍受別人的鋒芒，是因為他的張揚蓋過了自己的驕傲。

　　日益浮腫的自傲終於引起了那群人的注意。流言像是隱匿在水面之下的墨汁，慢慢地變淡，卻緊緊地依附在每個水分子上。蠢蠢欲動的憤怒。我的張揚終於蓋過了他們的驕傲。

　　就像以前任意一個明媚的早晨，唯一不同的是我的手上多了一張初中的畢業留念照。在我做作的感慨中招考試的簡單的時候，那群野蠻人攔住了我。

　　隆隆的雷聲扯開了教學樓的喧嘩。

　　2

　　慢慢走進一高，拽拽身上的背包，將眼前的頭髮甩向一邊，笑了笑。

　　找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把桌子放好，坐下去。看看班裡討論着中招多少分和花了多少錢進了一高的同學們，趴在桌子上，繼續補覺。

　　“哎呀，我原來學習可好，就是中招時失誤了，花了一萬多來這裡上了，哈哈……”一個滿臉橫肉的同學興奮地向同桌噴洒着口水，與其說是同學，我更想叫他人渣。揉揉眼，走到他跟前。模仿着熱播的韓國劇中的主角，微笑着告訴他我討厭別人打擾我睡覺，在他的髒話還沒有說出口的時候，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然後抓着他的頭髮往桌子上撞。在確定他沒機會再還手的時候回到我的座位上，繼續睡覺。

　　全班都靜下來了，驚訝的看着我，我開始享受這種感覺了。

　　為什麼在學校中，受人尊敬的只是那些拳頭硬的，而不是學習好的？為什麼我為學校取得了那麼多的榮譽之後還要不明不白的挨打？為什麼老實的孩子總要受氣？我不要就這樣被人欺負。

　　在我初中生活的最後一天，我蹣跚地走出校園，用袖子擦掉鼻子旁邊的血，矯情的指着天空，告訴自己不會再這樣了，我一定要比別人狠，比別人惡，讓我的生活不再有別人的拳腳。

　　和一群人在走廊中跑過，追着一個鼻青臉腫的人。當然，他是跑不了的，側躺在地上，雙手護着後腦，胳膊肘擋在臉前，承受着同齡人生硬的拳腳，嘴中大喊再也不敢了，眼角的淚還是洶湧的流着。

　　“一群野蠻人，如果敢來打我，我一定要你們好看。”耳朵里忽然傳來這樣一句話，我扭過頭看看，一個戴着眼鏡瘦弱的孩子低了一下頭，快步走開了。

　　剛剛還是明媚的天空，下一秒卻布滿了陰雲。炸響的悶雷擊中我耳膜。

　　我已經變成了曾經唾棄的野蠻人。

　　我開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這真的是我想要的么？我只是不想再受欺負，真的需要靠打別人來滿足自己饑渴的內心么？但受過的疼痛卻是如此的清晰，我依然會在別人給我擺臉色的時候衝上去狠狠地抽他。之後是再一次的反思。

　　就這樣，在打鬥和反思間，高考來了。

　　3

　　人壓抑自己的思想久了，會很渴望痛快的哭一場。

　　在當著父親的面使勁哭了一場之後，我發現距高考只剩3個月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想法，但我沒有再去打架，連和同學拌嘴的情況也沒有，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己嶄新的課本。擁有兩年半的課本，依舊可以在新書中以假亂真。嘲諷的笑笑自己，在書的扉頁寫上我的名字。

　　在那一瞬間，我好想懂了什麼東西，又好像忘了什麼東西。

　　我開始在放學之後和同學一起打球，開始在上課鈴響起時拿起筆做題。我沒有了初中時那過分的張揚，也沒有了高中前期那瘋狂地躁動。我開始迎接屬於我的高考。

　　在閑暇時，我也會摸摸鼻子看着學霸做作的為差了一分滿分而苦惱，瞅瞅窗外帶着一臉戾氣廝打的痞子，然後低下頭繼續做着自己的試卷。直到高考結束。直到迎來大學。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這就是我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