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我之所以喜歡隨筆，也許是因為在高手如林的網絡里，壓力過大，負擔過重，或是頗於編造之苦，或苦於經常犯文不對題、詞不達意的錯誤。相比之下寫隨筆就特別輕鬆自如，信手拈來有一種享受書寫的快樂和愉悅。如果把散文比做西服，那麼隨筆就像是體恤衫，穿在身上彷彿與生活對坐，既貼近日常生活又不缺少表達的愉悅，容易讓人接觸到最直接的思想，你不必去為了配合某些辭藻的感受而故弄玄虛，去鑽營一味討好、盲目取悅、過度粉飾之苦。

　　對於散文哪淑女式的優雅、嬌柔和精緻，我作為一個隨筆的僕人，不敢直視，不敢奢望，不敢遐想，只能徘徊在殿堂之外，沐浴在散文的光輝中，莊嚴匍匐，肅穆仰望，虔誠膜拜。

　　我從來也沒有走出過大山，也體會不到旅遊的涵意，更不敢有任何奢望，我相信那都是貴族和偉人才能得到的恩惠。我的審美觀念就是家裡有啥就看啥，決不眼饞，決不挑三揀四，看不到的就不要想。我覺得只要欣賞風景的人有足夠的熱情，有敏銳的觀察力，有一顆崇尚自然感恩自然敬畏自然的心，精彩、美麗的風景就會比比皆是，隨處可見。換句話說，大自然的每一個角落並不缺少美，缺少的是我們善於發現美、欣賞美的眼光和角度。

　　比如再鄉下人們為了就近取材，總是喜歡在離家不遠的山腳下採掘石材，或用於修路或用於建築。於是遠遠望去，那片裸露在山腳下的岩石宛如山峰尖銳的骨骼支撐着鄉村最堅硬最基礎的東西。當你做在被陽光暴晒的碎石上，彷彿象坐在許多陽光上，身體熱乎乎的，撫摩那凌亂的紋理和犀利的稜角彷彿像穿越在史前的舊石器遺址上，印象中塞滿古老、原始、遙遠的想象。儘管你還四處張望，儘管你還尋尋覓覓，儘管你還有所質疑，但其實你的內心早已有了歸宿感。此時你會覺得這裡的陽光就像心靈的酵母，在每一塊不規則的岩石上發酵，你彷彿聞到了啤酒和麵包中那葉酸、維生素和麥谷酵香的風味。你甚至迫不及待地想去舔一舔陽光和石材的氣味。其實在我的家鄉，那些自然的風景不但好看，而且還有食慾，又能補腎壯陽。

　　假如是春天，耕作之餘我會到山坡上坐一坐，摘一朵山花放在鼻子下聞來聞去，望着煙雲氤氳的遠方發獃。要不然就折一根樹枝剝去地上厚厚的樹葉你會看到經過長時間腐化形成肥沃的腐質層，在往下撅就會露出像製作版畫拓印時使用的油墨一樣的黑土，黑油油的，油膩膩地發著漆黑的光。你在仔細觀察，裡面還隱藏着許多發芽的種子和胚胎等待破土而出，你如果揪一小快揉在手裡，手上就會沾滿了泥土的氣息，那腐朽而又神奇的泥團團彷彿像似土地的眼睛，頓時有了靈性和覺悟。

　　假如你是在黎明之前的黑暗中醒來，你會看到朦朧恍惚之中，熹微的光像一滴有靈性的水珠從黑夜的一端像另一端曼延，直到把整個黑夜洇成一片黎明。假如你看見幾片秋葉在空中打着旋渦飄落在你眼前時，你會發現拿出所有心底的感嘆祭奠它完美的離去都不能減輕你面對夕陽時憂傷。( ： )

　　還有一次，我在林場工作時，經常接觸到電焊，閑暇之餘，為了打發時間我拿起電焊帽對着太陽望來望去，無意中觀測到了太陽黑子，我驚訝之中還摻雜着許多懷疑，直到我驗證無誤確認無疑后，我才開始為我這個小小的神秘的驚奇的發現而欣喜若狂，激動萬分。我想我有可能成為世界上利用這種工具第一個觀測到太陽黑子的人。

　　在我的家鄉，有成千上萬個像這樣數不清的事物，只要你有足夠的興趣，每一件看似平淡無奇的事都是那麼豐富多采，那麼驚奇無比，那麼神秘末測，那麼另人難以置信。我覺得沒必要讓自己的眼睛在異鄉流浪。難道還有什麼樣的美能敵得上故鄉的美嗎？你說不是嗎？

　　這裡的山川比你想象的還蒼翠，這裡的河水比你想象的還壯闊，這裡的陽光比你想象的還慷慨，這裡的土地比你想象的還肥沃。這裡的萬物種下你眼睛的誘惑，這裡的遙遠是你無法抵達的憂傷。

　　文/風吹麥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