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自由

　　在我印象中廣東是沒有秋天的，甚至冬天也是。早聽說家裡要穿兩件衣服了，這裡還是拖鞋加短褲，草植鬱鬱蔥蔥。用郁達夫的話說“秋的味，秋的色，秋的意境與姿態，總看不飽，嘗不透，玩賞不到十足。”當然我卻是也沒有這麼大的感受，只是當我看到浴室窗玻璃被蒸汽霧花之後，終於感覺到廣東的秋卻也是慢慢來了。

　　雖說有時略帶感性，卻沒有像郁達夫這般思想和眼光一併渲染的如此文藝唯美。感覺廣東這邊的秋天早上出門要掖掖衣角，或是更早點穿着短袖，會情不自禁雙手撫平剛剛冒出的雞皮疙瘩，中午陽光會溫柔點，傍晚會來得更早點。

　　一直喜歡秋天，記得以前寫作文好幾次提過幾次。那天和外婆通電話，她說正在老屋裡餵雞，果真不久就聽到了由遠及近的雞鳴聲。我似乎一同跟着無線電回到了那個地方，一隻大公雞從雞圈裡挺着胸脯踱了出來，淋着午後陽光，似是很舒服，看見陌生的我，害羞般快步拐進牆角，留下一片落葉沙沙聲。

　　我想有段旅行——是去家鄉的秋天。自從大學開始就很少有家鄉秋天的印象了，但的確不影響我對那個地方那個季節感覺的記憶。那裡從那個季節開始可以感覺到空氣的存在了，清早起來重重地洗上一口會涼涼地，就是那種東西了。太陽完全籠罩地時候便是味道最濃地時候了，整個世界的色調就只剩下白色和黃色了，或許會略帶點灰色，空空曠曠。遠處老房子上騰起的炊煙襯着青瓦，如此乾淨悠閑。還記得某個地方有一棵楓樹，火紅的葉子落了一地，都不忍心去踩上一踩，每次我都會撿上一片，想起紅葉題詩那個典故。楓樹樹榦會大塊大塊地脫皮，露出雪白的內里，像白雲一樣。對，天上雲很少的，藍藍的。小河裡的水下腳微涼，清澈見底，捧上一捧，能看到自己的手乾乾淨淨，比自己的心還純潔。悠閑或許是整個世界的節奏，野豬都不出山了，鄉親們要麼趕趕牛，要麼種種菜，要麼有品位的就泡杯茶看看電視了。我會幹什麼，會找一個高點的地方，一塊平整的大石頭，那麼坐着，什麼都可以不幹，但整個秋天都是我的。

　　或許是我想家了，但這兩個字我一直不想承認，從我初中寄宿在學校開始。別人哭過，我沒有，別人認過床，我沒有……來這工作四個多月了，其實真的一切都很好。上司都很好交流溝通，同事樂於授藝。尤其是一起從學校出來的幾個小夥伴，不管之前認不認識，有點什麼吃的都會分點過來，真的很窩心。有時候突然會想，就算哪天悄悄地被離開了這個公司，這段日子想起來肯定很開心。這是一種病，其實現在就很好，沒有比這個再好的現在了，又何必想到未來的過去呢。

　　佛說：“人的痛苦源於慾望沒有被滿足，或者已被滿足。”雖說來這裡一切都好，有時候還是突然之間有種煩躁抑鬱之感，我的痛苦那又來自哪裡呢？難道沒有慾望就會快樂起來，或者說不痛苦。大多數時候我是快樂的，不快樂的時候我都會安慰自己——現在所有的不快樂只是為之後快樂很長一段時間，想想我又會快樂一點，這或許就是邏輯和感情上的自我催眠了。

　　有時候胖子會突然和我說“好煩躁啊！”，有時候會突然在寢室歇斯底里地嘶哼一聲，我會習慣性點根煙。或許我們都有點惶恐，對未來未知的情緒結點。我喜歡這份工作，但卻不是最喜歡的。記得之前在倉庫和祥哥客串倉管的那段時間，我工作還是很努力地，於是領導也看在眼裡。有段時間不太忙，我很想回到車間去，萬般努力，倉庫主管還是不放人。我想如果我當初不好好工作，或許倉庫對我的依賴不會這麼大，或許主管就會放人了，但我不能這麼做。後來讓我很驚恐地想到一個事，如果我在這個行業幹下去，我會努力做得很優秀，幾年後我發現我的生活對我這個行業所擁有的技能依賴太大了，我會再也沒有勇氣跳出來了。之前的事是別的原因讓我不能跳出那個困境，而之後的事確是我自己對自己的束縛，讓我不能跳出那種生活。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想起了兩個事，用冷水慢慢煮青蛙地時候，青蛙不會跳出來，會不知不覺被結束生命。在一個封閉的空間里用玻璃板慢慢縮小跳蚤的空間，後來就算把玻璃拿開，跳蚤也不會再跳了。我們是否也是這樣呢？

　　有一些人問我我這個奇怪的網名是什麼意思，我一直含糊其詞，因為我一直沒有找到答案。其實本意是這樣的——我想每一隻瓜都是渴望自由的，他希望離開那個瓜棚，去外面看看，但是總有瓜藤牽着，等有一天終於可以離開瓜藤的時候，卻是他終結生命的那一刻。

　　小時候渴望離開父母的懷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卻不能。期望長大，那樣是唯一的解決方式，長大后發現，自己又要馱着整個家庭。又望着兩鬢斑白之時，那時候，又開始無比悵惘青年小時候。

　　難道，真地也要等到撒手紅塵的那一刻，才能像瓜兒一樣解開所有的牽絆么？這畢竟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還是會走下去。

　　想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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