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那場風花雪月的事

　　如今，站在大一的尾巴上，說高考，罵高考，笑高考，嘆高考，到底有些站着說話不腰疼的意味。

　　我曾參加了兩次高考，換個說法就是：復讀生。復讀本不是什麼大事，一旦和前途二字扯上關係，什麼就都是大事了。我很清楚的記得，第一年查到高考分數之後，我哭得天昏地暗。迷迷糊糊睡了兩個多小時，醒來以為是黑夜，看看鐘才知往昔皆是真實。那一刻，不知今夕何夕。坐車去學校，見到班主任，換來二字——復讀。然後就去復讀了，似乎天理使然。

　　復讀的時候才真正明白什麼叫做努力和奮鬥。這與我的主題似乎相悖，高考，怎麼看都是一場煉獄，何來風花雪月呢？

　　然而，我要說的卻不是這些。

　　所謂風花雪月，四個字拆開來看，皆與我的高考有關。我很清楚的記得，有風的日子裡，我和一個很重要的朋友漫步夕陽下，看着我們的身影被拉得極長極淺極淡。站在操場的高台上，笑着說出理想——那樣奢侈的字眼，笑着談論一些人、一些事，恍然間突然明白原來高考之前的我們皆是一種無限謙卑的姿態。說到花，那似乎是一個有陽光的清晨，起床有些晚了，就急急忙忙地吃飯，去教室。偶然間見到花壇里盛放了一朵紅花，陽光下甚是嬌艷美麗，嘴角不覺彎了彎，也沒什麼心情去拿手機拍照，直奔教室去也。被老班抓到遲到，後果自負。說是雪，那可說的就更多了，復讀的那一年，下了一場不算是雪的雪，想起高中三年的雪景，心情頓時暗淡無光。心下惴然，不覺寫下不少文字，珍之重之。後來編成短信，發給我一個很重要的朋友，似是又回到了那些在一起的快樂時光。至於月，想起的卻是高三的那一年，我常常捧着一杯粥，走在去教學樓的小徑上，隔着操場的刷着藍色油漆的斑駁欄杆，望着似明未明的天空，哀嘆：“多久沒看見太陽升起了。”復讀就更是如此，朝陽不曾見過，晴朗的日子月色倒是夜夜都有，可也沒什麼心情欣賞。快到高考的那會兒，真的是越來越膽怯，遠遠地避開我的室友，一個人獨自品嘗悲苦，承擔壓力。晚自習后，出校門，買點東西吃，慢慢踱回寢室。本來回去就不會看書，早一刻晚一刻也就沒什麼大不了的。那時的月色就極美了，黃色的月亮，運氣好的話，還能看見一圈淡淡的月暈。我想那時的月色在我心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以至於現在提筆寫些東西的時候，必少不了如水如銀的月光。

　　曾有人說：“總有一天，那些難過的事情，你會笑着說出來。”我想現在的我有着足夠的勇氣說出我的高考，嘆一句當年當年、不復當年，哪怕我是含着淚，哪怕我笑得很開心。

　　復讀的時候，我着實不討老師的喜歡。上課雷打不動的睡覺，仗着地理成績還說得過去，不背不寫。那時的數學課成為我最愛的一門課，甚至比語文課還喜歡。每當老師講解數學最後兩題的時候，反正我也聽不懂，不如睡覺。語文課倒是次次都睡，那時，我還是班裡的語文課代表，語文老師也是無可奈何，點名回答問題，大致還是應答如流，老師也就罷了。後來語文成績下滑到班裡倒數，依舊我行我素，半點悔過自新的跡象都沒有。去辦公室拿語文月考卷子的的時候，老師笑嘆：“你這次……”我很誠懇地接過話茬，“沒考好。”老師也就笑了，我也笑了。高中語文四年，睡着的時間比醒的時間長，發獃的時間比聽課的時間長，本來也就深刻覺得聽語文課和考試沒多大的關聯，四年倒是補了不少好覺。

　　說到睡覺，倒是想起一樁趣事。那時是二質檢之後吧，某日早讀課剛一下課，坐在前排的我和幾個同學就聽到一陣極大的悶響。我們幾個詫異回頭望去，班裡的同學幾乎全部倒在桌子上，我們幾個暗嘆連連，同桌拿出手機在拍。我本來也打算拍的，無奈手機像素太低，光線昏暗，只得作罷！至今深以為憾事！

　　距高考還剩60天的時候，班裡有一個交流會。班長找到了我，意思是讓我上去講講經驗啥的，我當時心不在焉，心道：“班裡這麼多成績好的，挨個講下來，估計也輪不到我。”也就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後來才明白一個道理，有準備的比沒準備的好啊！經驗交流會，我忝居其中，心有戚戚，上台之後，完全不知所云。後來漸漸放開，貌似是在說我的睡覺經驗。後來，老大笑嘆：“六兒，哪有像你這樣的，凈講睡覺去了。”我苦笑不已，大嘆失策。

　　說了這麼多，似乎又是什麼都沒說。

　　那年，喜歡上食堂兩塊錢一份的麵條，每天早起就是為了它。那年，喜歡上了疊紙鶴、疊塑料袋，好玩上課也不睡覺。那年，遇到幾個很重要的朋友，至今聯繫還是笑語連連。那年，我曾漫步夕陽下，笑談風雨中。那年，因為咖啡，胃受了極大的刺激。那年，無比思念一些人、一些事，卻也明白往事皆付笑談中。那年，明白什麼叫做不遺餘力，什麼叫做奮鬥拼搏。那年，懂得什麼叫做放下，什麼叫做捨得，什麼叫做自在解脫。那年，說不盡的那年，嘆不盡的那年，卻也只是那年！

　　今年又適逢高考，看着各種各樣的新聞，給老爸打電話，問起當年我高考時的狀況。老爸語氣中略有酸楚：“怎麼不緊張呢？哪家的家長不緊張呢？”我無言以對，只得沉默。

　　今年高考語文卷子下來的時候，看了一下高考作文，無感。幾個同學讓我試着寫寫，本來也就打算寫的，到底還是沒動筆。那樣曾經讓我寫道噁心的高考作文我只願此生再也不碰。

　　如今大一，不再相信什麼“高考就是成功”一類的話語，也不再相信“大學就是天堂”的論斷。我想，那一年的復讀時光給予我的，只是現在我可以追求我喜歡東西的資格，只是早已浸透在骨子裡的敢於追求、善於放棄的性格，只是我曾經遇到的一些人、一些事，一些經驗、一些資本。或者，在很多很多年以後，我也可以嘆一句，“我們那些年啊……”

　　高考，它可能不那麼浪漫，但誰可以說它不浪漫呢？

　　高考，那場風花雪月的事！

　　2013年6月10日23:18: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