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尊之謎

　　一、驚見蛇尊

　　是在春暖花開的清明節，倪庄的老老少少都上蛇山上的倪家祠堂來祭祖。不絕於耳的爆竹聲、裊裊升起的檀香使人們臉上嚴肅的神情更添幾分神秘色彩。我早已知道，倪姓是一個大宗族，對祖先懷有特別濃厚的尊敬之情，所以倪庄八年一度的祭祖盛典和那傳說中神秘的族樂，讓我不辭勞苦地趕來這個偏僻的山村。

　　當然，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想看看隱居在此地的師傅。師傅是一位考古學者，八年前特趕到蛇山勘察地形，尋找西周時期的古墓。一個清晨，他來到山腳，發現一個奄奄一息的女孩，救下了她的小命。後來，得知她是一個孤兒，就供她上學，教她一些考古知識，把她培養成了一位年輕的考古工作人員，那個女孩就是我。

　　這時，倪庄的成年人全部集中在祠堂大廳里，圍繞着中間的一張圓桌或站或蹲或坐。桌上面放了一個用紅布包裹的東西，兩旁點燃着兩支蠟燭。“那裡面是什麼？”我悄悄地問師傅。“那是倪宗祖傳下來的蛇尊。”不一會兒，由祠堂里的人集體唱的歌聲響起，曲調哀怨。聽着那歌聲，我有些傷感，又感到有些驚悚。接着紅布被掀開了，我看見一絲光芒閃過。這是一尊用青銅製作成蛇形的器物，大概兩隻手掌般大。蛇翻滾着身子，高昂着頭，在燭光的照射下，顯得神秘而詭異。漸漸的，蛇身散發的綠光彷彿在流動，蛇身彷彿跟着蠕動起來。穿過眾人的歌聲，一絲細細地，似有若無的聲音鑽進腦海中。我抬起頭，吃了一驚，眼前黑乎乎的，彷彿有一塊巨石向我壓來，靠左邊一條奇怪的縫隙透過几絲細細的、暗暗的光。我感到呼吸困難，努力藉著這條細小的縫隙吸氣。

　　“藍齊，你的臉色怎麼這麼蒼白？”師傅關切地問話，猛地驚醒了我。“這蛇尊是活的，”我有些恐惑地說，“蛇在動！”

　　師傅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在說什麼？”

　　“您沒看見嗎？蛇在動，它好像要游過來！”我着急地說。

　　師傅睜大了眼睛盯着我，“你看見它在動！”他又細細地打量了我一番，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也許你和它有緣。”

　　蛇尊接受着族人歌聲的禮讚，似乎漸漸平靜了。而我卻在歌聲的海洋中時而悲傷，時而感嘆，時而驚懼，時而委屈。忽然，空中傳來一聲嘆息：“綰綰。”“誰？”為什麼聽了這個名字我的心猛地抽痛？

　　“藍齊，你聽見了什麼？”師傅一直注意着我，這時驚異地問。

　　“師傅，這歌聲，我覺得好象在哪聽過，它讓我胡思亂想了。”

　　“是嗎？我想你一定與倪族有着某種淵源關係。我們先回去吧。我想你會給我提供一些有價值的信息的。”師傅的語氣中流露出一絲喜悅之情，有些迫不及待地快步往他家的方向走去。師傅有什麼事要跟我說呢？我一面幾乎小跑地跟在他後面，一面壓着滿心疑惑。

　　在倪姓宗族中，有一個關於蛇尊的傳說。有一個倪姓的美麗女子，是當時倪姓部落首長的女兒。首長為了部落的利益，把她嫁給了魚國國君魚伯。情人考務悲痛萬分，發誓奪回倪女。他終於當上最高的禮師，謀划消滅魚國。但是還沒等到他開始行動，魚伯害病而亡，倪女也隨他而去了。考務氣憤不已，不顧禮法，掘了魚伯的墓，結果受到周王的嚴懲。

　　在師傅簡陋的房間里，聽了他講述的傳說故事，我陷入了一種複雜的情緒之中，既憤怒倪父的趨炎附勢，更感動於考務的深情。師傅高興地說：“藍齊，既然你對蛇尊有異樣的感覺，那麼你就有可能解開蛇尊的秘密。多年來，我一直在研究倪姓宗族。這是一個保留了許多遠古習俗的宗族，有許多難解之謎。藍齊，你可以幫我了。”

　　“我怎麼幫你呢？”我問。

　　師傅打開一個木箱子，小心地拿出一個用紅布包裹的東西。我頓時呆了，是那副蛇尊！

　　“這是怎麼回事？”我吃驚地嚷嚷，“蛇尊還在祠堂里供着，怎麼又在這裡出現？”

　　“這就是我留居在此地的原因。倪家祠堂里的蛇尊和我購買的蛇尊一模一樣！這讓我百思不得其解。”師傅有些苦惱地點上一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

　　燈下，蛇尊表面的銹跡散發著綠色的光芒。它很重，我雙手吃力地捧着它，近距離地觀察。一條綠色的蛇曲着身子，身子大概有50厘米長。頭高高昂起，吐着信子，看起來很兇猛，我的手不禁抖起來，生怕它突然咬我一口。蛇的鱗片雕刻得很精細，尊底邊上花紋筆法純熟。整個尊器保存得非常好。

　　“這是小青銅器，應該是商朝或周朝時期所造。”我說。

　　“是的，你說得很對。現在你有什麼異常感受嗎？”

　　“沒有，”我說，“完全沒有在祠堂時見到‘它’的感覺。”

　　師傅掩飾不住地失望。“會不會是因為這只是假的？”我胡亂猜想着。

　　“不可能，我研究了一生的古器，從來沒有認錯過。這的確是青銅器。為了買下它，我不惜賣了房，花光了所有的積蓄。”

　　這時，我突然有一種感覺，感覺這蛇尊和我有一種“感情”。那綠色的光芒似乎在向我訴說著什麼。“師傅，相信我，今天晚上就由我保管它，也許，我能得到一些信息。”師傅想了想，終於點了點頭，“今晚你就在這睡，我到隔壁老金家搭搭夥。”

　　二、倪族秘密

　　我再仔細端詳這副蛇尊，發現在底部有幾個小字。那是很奇怪的文字，在現代漢語中已經失傳。有一個字左邊是個弓字，右邊是個魚字。這個字念“魚”嗎？和傳說中的魚國有什麼關係嗎？這個史書中已經失傳的小諸侯國，到底有什麼秘密呢？我突然感到疲憊不堪，就收好蛇尊，倒在床上睡著了。

　　周圍的一切都沉靜下來，沉寂在一片可怕的黑暗之中。我躺在這嚇人的黑暗中，感到有一塊巨大的石頭向我壓來，靠左邊有一條縫隙，透過几絲幽幽的暗光。我大口大口地吸着氣，還是感到自己快要憋死了。我想移動身體，可是狹小的空間讓人無法動彈。我心中又急又亂，正無措間，忽然聽到有“沙沙”的響聲。我極度地恐懼起來，努力鎮靜自己。好象有人在說話，三四個人的樣子。他們圍着我躺的這個東西的外面走動着、觀察着、商量着什麼。我很緊張，大氣也不敢出，心怦怦直跳，手緊緊地握着拳頭，握出了一手的冷汗。我感到自己快要暈厥了。

　　忽然，頭頂上一聲巨響，差點把我震昏了。他們要幹什麼？“砰！砰！”接下來的驚人的響聲過後，石塊被粗暴地移開了，我立刻感到一片刺眼的光芒，心中大驚，奮力一掙，從床上坐起來。

　　是陽光！我驚魂未定地看看四周，房裡的一切設施安然地擺放在原處。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射在床上，射到了我臉上。

　　窗外榆映角檐，鳥兒歡歌，美麗祥和的景象讓我慢慢平靜下來。我怎麼了？為什麼和在祠堂里看見的黑暗景象一樣？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那可怕的黑暗、那狹小的空間和那條奇怪的縫隙是什麼地方？為什麼讓人感到如此恐慌和絕望？

　　第二天，我們開始了詢訪之旅。

　　倪家莊最高壽的倪老師，今年96歲了。對於我們的來訪，顯然很激動。“我們的祖先從秦嶺之北翻越到此地已經幾千年了。”

　　“為什麼要遷徙呢？”師傅問道。

　　“具體我也不知道，只是很小的時候聽說過一點，好象是和宗族裡一個女孩子有關。她影響了我們整個宗族的命運。”倪老見我們聚精會神地聽着，接著說：“為了不再讓類似她的悲劇重演，我們的宗族決定離開周的統治，翻越秦嶺，來到這片當時蠻荒的土地，開墾田地，種桑紡麻，過上了一種世外桃源的生活。”

　　“那個女孩遭遇了什麼樣的命運？”師傅情不自禁地問。

　　老人好象有什麼忌諱一樣地避開了他的問題，“總之，宗族決定，不能再讓任何一位倪姓女子遭遇那樣的命運。”

　　師傅想起了什麼似的說：“是不是與那個傳說有關？”

　　老人有些吃驚，“你在哪聽說的那個傳說？”

　　“我是一位考古工作者，為了研究倪姓之源已經在這裡生活了八年。”師傅的頭髮已經夾雜着一些白髮，眼角布滿了皺紋。他這個年紀，完全可以靠着退休金，過着平靜安逸的生活。可是為了研究，他選擇了簡陋的住房、粗淡的茶飯。 [1] [2] [3]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