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衣·中部

　　一絲絲泛白的光線從窗戶里照進來，讓彭春緊張的神經松馳下來，但在折騰了一宿后，現在的他卻毫無睡意。4：23分，他在確認了一下時間后重新躺在床上。旁邊是他熟悉而現在卻覺得很陌生的小穎，在經歷了一夜的思索和發現之後，他覺得自己有必要重新審視一下這個讓他割捨不下的人。

　　兩個月前

　　“我們分手吧”小穎淡淡地說，如同說著“起床了”一樣平淡。

　　“為什麼”彭春抽掉抱着她的手，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她，因為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矛盾，哪怕是拌嘴都沒有，在朋友之間早已成了讓人效仿的楷模。

　　“不為什麼，就是覺得這樣的日子過得太過平淡，就像我們沒有愛過一樣”在小穎看來，愛就是要波瀾不驚：有動蕩、有爭吵，過了之後又要像什麼都沒有發生，才算是完整的愛。

　　“平淡？我不就是想讓你更幸福嗎？就像上次我說想開個偵探所，那刺激不平淡，但你不是不同意嗎？”彭春是個偵探迷，從中學開始就想要當個警察，後來又沒考上警校，只有天天看着小說，做着大偵探的夢。

　　“我說不同意就不同意，你就不能有點自己的意見嗎？那怕和我吵一下也好呀”小穎想起來就覺得很不舒服，他什麼都聽她的，從來沒有過反嘴，哪怕不服氣的頂上兩句。

　　“我還不是因為愛你、相信你才會什麼都聽你的嗎？”彭春有些委屈，看着這個他一直小心呵護的愛人，想着怎樣才能留住她。

　　“愛我、相信我？就是要你把自己的夢也丟掉嗎？天天捧着垃圾的小說書能圓自己的夢嗎？”

　　“垃圾？我只是想讓你過得好，這樣也有錯嗎？”彭春不可思議的看着小穎，冰冷感充斥了整個房間。

　　垃圾，對，還有垃圾站！想到這裡的時候，彭春猛得從床上坐了起來。她扔人骨的垃圾站可能成為警察知道這件謀殺案的首要地方，我怎麼能把它給忘了呢？早上六點鐘左右就會有人去收理，很可能就會被發現。該怎麼辦？彭春開始坐立不安起來，只好來回的在房間里渡步。時而看看手錶，時而看看窗外，他彷彿能看見警察正在翻看那些用黑皮帶包裝的人骨，然後根據骨骼推斷出死者的年齡、高矮胖瘦，通過扔人骨的地方推斷出兇手所在的大置範圍，通過血液凝固程度推斷出死亡時間，通過死者的年齡推斷出死者大致的交際範圍，通過交際範圍再推斷出死者的姓名等等。

　　他覺得不能這樣坐以待斃，必須儘快的把可能造成連鎖反映的條件切斷。他再次穿好衣服，把手套裝進口袋，為防止萬一又戴上了口罩。本來還想戴上墨鏡，但想想又覺得太過顯眼，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4：41分，確定好時間，他又在小穎的額頭上吻了一下，然後迅速的出了門。他盡量不弄出響動，怕驚擾了鄰居，但太過躡手躡腳反而會引人注意，所以他按着以前正常的步伐慢慢走着。在小穎住的附近有三間垃圾站，考慮到小穎的力氣不可能會搬得太遠，所以他已經在心裡擬定了目標點，這是為了節省時間才不得不這麼做，哪怕小穎可能會去遠一點的垃圾站，他也只能去一個點，因為天就要亮了，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為了更快的接近目標，他不得不加快了步伐。4：55分他到達了目標的垃圾站，看着那堆積如山的垃圾堆，他不禁頭痛起來。凌晨1：20小穎到他住的地方，以她的速度從她家到他家大概需要30分鐘之內，那麼拋屍的時間就可以確定在一點之前。一個心理素質很高的連貫罪犯殺人拋屍、清理現場最快也得30分鐘時間，然後又來回奔波，至少要一個小時，是小穎的話可能至少要雙倍的時間才能做完這些，而且中途不能停歇，小穎的性格是如果殺了人，哪怕多一分鐘時間讓她待在現場都不可能。而如果殺人也是需要時間的，比如爭執、然後誤殺等。那總體時間大概在四個小時內，算下來拋屍的時間就是21：00-01：00之間，除去殺人、分屍的時間大概大23：00到1：之間。在郊區，十點過後差不多就沒有什麼行人了，扔垃圾這些東西就更沒人了，那小穎裝裹屍體的東西應該就在靠上的位置。

　　等他計算出這些可能后，他才開始行動起來。他一個袋子一個袋子的翻看，因為擔心自己計算錯誤，就多翻了一層。時間轉瞬即逝，眼看着天就轉亮。最終是翻了三層也毫無所獲，他不免有些失望的看了看天，深深的嘆了口氣。這是上天註定的吧？也許他一開始就推測錯了，可能是那兩個垃圾站。既然沒有結果，就只好靜觀其變了。

　　踏上寬闊的柏油路時已經5：52分，路邊立地而起幾個早餐車，噴散的熱氣讓彭春打了個寒噤。他買了份煎餅和豆漿，這是給小穎準備的，而他自己已習慣早上不吃任何東西。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多，顯示出郊區也不甘平靜。彭春早已脫掉了手套和口罩，站在路邊悶悶的抽着煙。

　　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如果實在沒有辦法，就做個假象把自己變成殺人兇手，他像是做了很大決定似的扔掉了手裡的香煙。回到家的時候，已經6：20分了，平常這個時間他也已經在上班的路上了，但今天他哪兒都去不了，就算冒着被解僱的危險。

　　他叫醒了熟睡的小穎，因為她必須去上班，如果缺班會引起人注意，現在這種時候還是要避免的好。他在小店給她買了牙刷、毛巾，然後就獨自玩着電腦。小穎早上是不喜歡說話的，不管是何時何地，彭春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小穎，所以這個早晨從小穎出門后才真正的開始。

　　他拉開窗帘，望垃圾站的方向看了一眼，在確定根本看不到后就縮回了頭。他知道今天要做的事有很多，所以就打電話請了個假。他用最快的速度洗了個澡，換了一套乾淨的衣服，然後把衣服泡在水裡。那件血衣還靜靜地躺在旁邊，他咒罵自己的失誤，怎麼昨天沒有把這件衣服順便處理掉。

　　他跑到小店買了一瓶八四消毒液，然後浸泡、搓揉，反覆很多次后發現還是不能將它洗凈。他茫然的看着被紅色染凈的水，痛苦的搖了搖頭，然後又反覆搓揉着，當衣服被用力拉扯而撕裂才停下來。

　　彭春此時已經被折騰的筋疲力盡了，過度的思考讓他頭像撕裂的痛。他拿出剪刀把衣服剪成一片片的，然後又買了瓶黑色的墨水，把它們全部染成了黑色，最後用報紙把它們包在一起又用墨水染了一遍。在確定做的不會引人好奇之後，才用塑料帶把它們和門前放的垃圾裝在一起。

　　8：30分，忙完這一切耗費的體力要比他上班一天還要累。雖然剛洗了澡，但現在又已經是滿身臭汗，他打開風扇朝着胸口吹着，這讓疲憊的他略感到一絲暢快。

　　他拎起垃圾袋，恢復以前的樣子朝着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