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唐磚】——盛世悲歌

　　盛世繁華，立，在廢墟。

　　雲燁站在船前，慘然一笑，一揮手，大規模的軍艦，起錨回去了。

　　這是西征的第十二個年頭，縱使武器先進又如何，在這個人命不值錢的年代，再厲害的裝備也能用人命堵住，何況西歐的這群只知道奉信安拉的蠻子？

　　他累了，現在只想回家，守着幾個老妻和那些孫兒將這一輩子過過完。

　　歷史終還是走入了正軌，他以為自己的到來，能避免一些事發生，可失去長孫的李二，又豈是小小的他所能阻擋的？

　　原本早該離世的長孫，終還是帶着對李二，對子女，對大唐的不舍走了。而自知時日無多的李二，在失去長孫之後，更加獨裁專政了，朝上敢有異聲的，不在邊疆，便早已深埋地下。

　　徹底掌控書院后李二，更是如虎添翼，所以步伐難免邁得更大了。雲燁是知道大躍進的，可這些唐人是看不到的，即使與李二說了又何用？以李二的性格，錯了又如何，只不過多殺幾人罷了。

　　幸好李綱先生早走了一步，否則那幾個被生生氣死的老夫子中又將多了一個。不放心將書院交於他人之手的李二，那些內心陰暗的內侍無疑是最佳的選擇，可之後教出的那些學生，才學自不用說的，畢竟那麼多年了，只要人不傻多少還是比那外面學子強很多，至於各地的分院，你認為李二會允許一些核心的東西出現么？那隻能屬於皇家，也只配存放在戒備深嚴的內宮之中，以後這將是立足大唐的資本。

　　古語:“品學兼備，方能為君子。”書院後來教出的這些學子，才學想必夠了，可這品德與操持，不提也罷，只知自己賣於皇家，藉此牟利的叛徒，那些被氣死的老夫子不過是枉死，至多被李二追封一下，立個雕像，之後便只能這樣了。

　　皇家需要的是忠心。若是可以，李二都想用強政迫使那些隱士高人出仕，最後終還是忍下了，這得慢慢來。現在書院在皇家手中，不出百年，何愁天下不歸心？只是他看不到了，狂暴的李二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看着那四塊玉牌，陷入了沉思。

　　之後，一拂手，玉牌落於地，碎了也好，這樣便可以專心治政了，翻閱奏摺的李二，習慣地抬起頭望向門外，那銀蓮玉羹怎麼還沒送來，伸手揉了揉又漸痛的太陽穴，才發現，原來她不在了。

　　那是西征的第三個年頭，程處亮死在戰場，因為李二命軍隊三日內拿下這處蠻夷之城，為了完成這命令，數千名軍士死了，身為副將的處亮便是在此時殺紅眼的，失去理智的他也不知道何時倒下了，怒睜着大眼死在了亂箭之下。

　　在這西征的第四年，孤軍深入的處默也死了，也是在這一年，連喪兩子的程伯伯病倒后不久，大笑道:“武將就該戰死沙場，處亮，處默，好，很好，哈哈哈……”語未畢，面帶笑容而去。

　　之後幾年，各路叔伯也相繼辭世。

　　在這西征的第八個年頭，為雲老奶奶守喪完畢的雲燁穿上了軍裝，辭別了大哭的妻兒，在雲家莊子民的不舍中踏上了戰船。

　　而今年，他完成了李二親自交代的使命，而後面卻是一片焦土，不過，他相信，不出幾年，這又將是一處繁華的大唐城池。

　　他真心累了，現在只想回家，回到大唐后，將兵符一扔，便躲起來，朝中的一切再也不摻和了，人到中年的他，玩不起，不玩了。

　　至於那年的紈絝們，如今又還有幾個記得當年的戲言，即便記得，又還有幾個敢出來鬼混？皇子如今都成了聾子，瞎子，關起門玩小孩去了，李泰帶着希帕蒂亞和她的兩個兒子說是跑去追求真理了，而無處可去的李承乾，只好自閉太子府門，說是在府中養病。要知道年事已高的李二才是歷史上最厲害的時候，獨裁的他，誰敢無事觸他霉頭，活膩了不成？

　　雲燁回到雲家莊，丟下這首“本是人間世俗人，人俗因何怨俗世？世俗歷來人多俗，逢人只說俗家事！”也關門謝客了。

　　得知消息的李二，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大罵了幾聲，也便由他去了。李二知道那孩子還是在怪他啊，可自知時日無多的他又能如何？

　　而此時的雲燁卻是泣不成聲了，那在家中等候他多年的老兄弟，幾年不見，被病魔折騰的已不成樣子了，蒼老的它如今瘦成了骨架子，淹淹一息地躺在那裡等着見他最後一面。

　　雲燁抱着皮包骨的旺財，輕輕地幫它梳理着再無光澤的毛髮，他知道它等他很久，早該離去的它，硬是撐着最後口氣在這等他，它知道他會趕回來的。

　　不忍旺財再受折磨的他，趕走了所有人，取出最好的佳釀，親手溫熱，他知道它為了等他，應已好久沒有喝到它最愛的稠酒了，那侍候了它大半生的馬夫，敬了它一杯后，也便哭着走了，他已知道它的命運。

　　兄弟倆，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這最好的酒。當年他答應過它的，如今做到了，可為何它要先走一步呢？喝多的雲燁抱着旺財哭了一夜，醒來時高燒不止，最後更是硬撐着身子親手火燒了它，又忍着病痛徒步送了它最後一程。

　　至此以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再也沒人見過雲燁，長安街上更是安靜地如鬼街，所有人都在等，只要熬過這幾年，真正的盛世便要來了。

　　窩在雲家莊的雲燁，閑時便帶着孫兒們出來溜達，然後指着庄中的一切，驕傲地和孫兒們吹虛着自己當年的偉大。更多的時候，他拎着美酒，獨自在旺財墳前說著話。

　　再強大的皇朝終會湮滅在歷史中，他只是唐朝的瓦磚，不是無所不能的神人，不可能真正改變歷史中的所有，更不可能讓唐朝永遠的存在下去，因為貪婪的人性終會毀去一切。他如今所能做的便是讓唐人吃飽穿暖，再有就是守着家人安生的過完這輩子就好了。

　　以後的事自有後人擔憂，那時他應早已不在了，又何必為此勞神操心呢？

　　【古風】盛世悲歌

　　何事笑我，那時紈絝，

　　喜笑，怒罵。

　　一壺薄酒，

　　與君，忘愁。

　　生離在前，死別在後，

　　舉世，無措。

　　那眼滄桑，

　　誰人，懂我？

　　一人一馬，流離顛簸，

　　為何，先走？

　　只是紈絝，欲言又止，

　　何事，望天？

　　落寞如此，

　　只道，尋常。

　　悲歡在前，離合在後，

　　悠古，滄桑。

　　莫問明月，

　　幾時，圓缺？

　　盛世悲歌，誰人在傳:

　　生死，何妨？

　　唐朝盛世，一磚，破瓦。

　　本是過客，

　　奈何，愛到深處，

　　已是，無痕！

　　一路悲歌，來往，不停。

　　不過世故，

　　奈何，情深，

　　隨心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