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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掉的官位

手機:M版  分類:長篇連載  編輯:小景

  謀大計繪跑官圖

  逢顏市是個縣級市,除了市委書記、市長,下面還有六個副書記、八個副市長。最近,上級組織部考察組下來進行屆滿考察,雖然知道這是官樣文章,但市領導還是把考察準備工作做得十分細緻,據說書記還下了死命令:要保證這次考察不走樣,讓該提拔的幹部得到提拔,該享受的人得到待遇。於是,市委的有關部門就像精密的機器一樣,緊張而高效地運作起來。

  上級組織部的考察小組終於蒞臨逢顏市。一到就召開了黨政班子彙報會,由班長市委書記先作彙報,再由個人作述職發言,接下來就是個別談話考察。王寧是抓政法的副書記,這事不需他沾邊,辦公室又空出來給考察組談話用,顯得清閑的他就捧着茶杯來到副秘書長趙連海的辦公室,一見副秘書長正在悠閑上網,就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叫道:“好你個趙連海,人人都在忙亂,你在這裡逍遙自在。”

  趙連海五十多歲,人生得瘦小,戴着近視眼鏡,是個標準的寫手形象,一雙眼睛在眼鏡片下爍爍發光,顯得非常精明,有“人精”之稱。

  他見大胖子王副書記來了,忙起來遞煙,打趣道:“還不是跟您老修鍊出來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嘛。”兩人平時開玩笑慣了,趙連海才敢放肆一些。王副書記點着他道:“恐怕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呵。”趙連海搖頭:“要講以前,還真信那麼一回事。現在誰還不清楚這一套:裝裝門面走過場。”王副書記聽了,板起臉來,把他教訓一通,說以後不得在他面前講這些沒有原則的話。趙連海打哈哈笑了笑,轉移話題道:“王副,聽說這次考察也有你的份哩。你沒聽到什麼吧?”

  王副書記一愣,腦袋飛速轉動開了。對這回考察,他心中還是有數的。雖說這一段時間有鼻子有眼地傳說自己會平調到別的市,為這事他專門打電話問在上級組織部工作的一個同學,證實是根本沒這回事。這回調整班子自己雖然不會提拔,但起碼也不會挪窩。但現在看到趙連海一本正經,也有些不踏實起來:因為一來是往往幹部任免一張紙,隨時都可能變動;二來有些傳聞因為傳久了,上級領導反而會順民意,傳聞就變成現實;三是趙連海跟省里有神秘的關係,極可能掌握了一些獨家秘聞。想到這裡,他看了看在煙霧中變得有些虛幻的趙連海,遲疑問道:“說吧,聽到了什麼小道消息?”

  趙連海着急道:“百分之百確鑿,說你要去龍豐縣當副書記。”王副書記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抖動了一下,又倏地恢復了平靜:“別搞虛玄,說清楚點。”趙連海說是從市委書記的秘書小王那裡聽說的。

  王副書記正想發作,卻被考察組叫去談話,不到半小時,就通紅着臉回來,關上門憤憤忿罵道:“他媽的,他們欺我沒後台,硬要我去龍豐那種山區小縣。哼,老子才不去。”趙連海忙替他倒茶,笑着勸道:“算了,王副,喝口水消消氣,你平時總是教誨我們要以大局為重,你還是服從安排吧。”

  王副書記一口氣幹掉茶,氣咻咻地說:“火沒燙到你,當然會唱高調。這些年,我一心為逢顏市謀發展,幾年來招商引資幾個億,到頭來一腳踢開。哼,讓百姓評評理,我哪點兒不如那個姓李的,憑什麼他坐市長位子讓我走?!”

  趙連海還在笑着的臉頓時收斂起來,叫道:“什麼,李副書記接市長的位子?哪有這理。我就不服,他哪點比得上你王副。”

  王副書記知道這個副秘書長言不由衷,是因為跟那李副書記有矛盾,王副書記也沒點破他,因為他現在需要同盟軍:“老趙,跟我一起走,怎樣?我擔心人家不能容你這條地頭蛇。”

  趙連海想了想,突地拍案叫道:“王副,你想不想留下來讓姓李的走人?要真想,我有一計。”王副書記道:“晚了。”趙連海搖頭:“一點兒也不晚。只要我們運作到位,說不定會柳暗花明又一村。”說著就說出了計策。他告訴王副書記,去年他到省里黨校進修的時候,結識了一個省領導的秘書楊秘書,他可以幫忙。

  王副書記眼裡一亮,臨走時說:“這可是你講的,我什麼也沒聽到。”

  趙副秘書長送走王副書記,呆坐了一陣。其實,他並不是有心要幫王副書記,而是有自己的打算:他是逢顏市“一江兩岸工程”的常務副總指揮,這些年來經他手中流出的資金就有幾個億。而李副書記就一直懷疑他在經濟上有問題,主張審計工程賬目,幸好王副書記反對,才平安無事。

  籌經費又添美色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趙連海知道如今官場講的就是一個“利”字,這事要辦成,還得有經費的支撐。

  當天晚上,趙連海在“銀包金”飯店秘密宴請飛龍建築公司的老闆張亦飛吃飯。“銀包金”是集吃喝玩樂於一體的地方,也是趙連海社交活動的據點。他請的張老闆在逢顏市不是首富,也是數一數二的人物,跟趙連海私交不錯,換句話說兩人是共同致富的死黨。所以,他一進趙連海訂的“龍門閣”,就衝著趙連海道:“今晚除非是你請客我買單,否則,我不喝半滴酒。”趙連海迎上來捶他一拳:“自家兄弟客氣啥。”張亦飛卻一本正經:“你每回都是設下鴻門宴。上次一不小心被你灌醉,結果讓敲去50萬元修理‘法政路’。我不客氣也得客氣。”

  趙連海打量着衣着光鮮、舉止粗野、剛過四十就謝頂的張亦飛,想這人真是十足的暴發戶:“行了,當時書記給你授勛的時候怎麼不講這話?你要明白,那種政治效應是有錢也買不到的,現在沒有人不知道你張亦飛發財不忘回報社會,都熄滅了對你的嫉妒。”

  張亦飛搔了搔光滑的腦袋:“直說吧,讓我投資哪塊?”

  趙連海親自給張亦飛斟上酒,嘆了口氣說:“出大事了。”就把組織部來考察的事講了,末了,他又說,“張老闆是明白人。當今社會,你要想把事業做大,如果不進行一種特殊的投資,你的事業可以說已經到頭了,甚至可能會垮掉。“

  張老闆愣了一會兒,瞪着趙連海說:“你是想讓我投資官場?這對我有什麼好處?”

  趙連海耐心道:“好處就多了。你想,王副書記本來是要平調走的,現在升遷當市長,他能不感激你我嗎?那時有市長給你撐腰,你的公司就成了龍頭老大,誰敢與你競爭?”

  張亦飛一拍腿道:“妙極了。說你是人精,果然一點兒不假。你說的這事我馬上辦。不就是錢嘛。”

  兩人一直喝到深夜,才醉醺醺分手。趙連海送走張亦飛,轉身回來正要叫老闆派人來陪他桑拿,早有一個美女款款過來,一把扶着他進了電梯,徑直進了一間客房,讓他在床上躺好。

  醉意朦朧中,他只覺得一雙溫柔的手替他解除了身上的服裝,溫柔地替他按摩起來。他不時地發出快樂的呻吟,想這間飯店確實不錯,能預先知道顧客的愛好提供服務。再加上拿下了張亦飛,他心情特好,不由得睜眼看了看給自己按摩的女人,發現桔黃的燈光下,為自己服務的竟是一個從未見過的美女,樣子相當純凈,跟那些打情罵俏的三陪女完全不同。趙連海忍不住衝動起來,一把抱住她朝她臉上亂啃。美女開始好像有些害羞,後來就由他扳倒在床上。

  次日早上醒來,趙連海發現自己竟和那個女人摟抱着睡了一宿。真奇怪,要是往常女人早就離開了。他輕輕推開女人,那女人醒來沖他一笑:“趙秘書長,睡得好嗎?”

  趙連海不悅道:“沒規矩,老闆沒告訴你不得亂叫客人的名字嗎?”女人笑道:“你可不是我的客人。趙秘書長,好好看看我是誰?”趙連海見女人的話非常古怪,就仔細看了一回,覺得好像在哪個地方見過她,又不能確切想起來。女人嗔道:“大官僚了吧。我叫劉麗,是平崗鎮的宣傳委員。”

  這話如一聲炸雷,把趙連海震得目瞪口呆。正要起來,對方緊緊貼住他:“別這麼無情無義嘛,我們可是一夜夫妻百日恩。”趙連海聽了這話,着實慌張起來。對這劉麗,他雖然沒見過面,但了解她的底細。早年,這女人和丈夫在平崗鎮開了間飯店,由於頗有姿色,善於媚功,飯店的生意一直不錯。正當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時候,這女人卻跟丈夫離婚了,據說她是凈身離開家的。離婚不久后她就被平崗鎮招聘為計生專干。大家才隱約猜到她離婚的原因。接着,她又由於貢獻突出,轉為正式幹部,提拔為宣傳委員。不久前趙連海分管的檔案局裡有一個副職退休了,平崗鎮的書記極力向他推薦劉麗接替,他不想在身邊為自己埋下定時炸彈,就毫不客氣拒絕了。沒想到自己在酒醉后掉入了她的陷阱。不禁惱火地問:“你到底想幹什麼?”

  劉麗媚笑道:“我是來給自己跑官的。我聽說趙秘書長對我不了解,甚至懷疑我不是好女人,我想這可能有誤會。所以,就借這個機會讓你深入全面了解一回。怎樣,我身上沒有毛病吧?”

  趙連海勃然大怒:“你敢跟蹤我的隱私?我不會讓你得逞的。”說著起來穿衣想甩開這個女人。

  趙連海穿戴整齊后欲離開,卻一直沒有聽到女人的聲音。奇怪回頭一看,哼,這個女人正在垂頭抹淚,樣子十分可憐,惱火道:“哭什麼,好像是我欺負了你。”劉麗偷眼窺了窺趙連海,故意低頭抽泣道:“我知道,為了檔案局那個鳥毛官,送貨上門供你取樂,你一定說我賤。可是摟着我的時候為何不嫌賤了?我一個女人家容易嗎?你們男人靠錢跑官,我用自己的身體跑官犯誰了?好了,你走吧,我不怨你。”

  不知為何,趙連海一直硬着的心腸軟了下來,突然腦海里電光火石般地閃過一個念頭,就回坐到她身邊,扭轉她的臉,暗自拿定了主意,大笑道:“劉麗,你可不能把我也看成那些混蛋男人。不就檔案館嗎?我會考慮的。”

  劉麗大喜,小鳥依人般靠在他身上,聞到女人的身上的體香后,突然發狂似的把她按倒,嘴裡反覆道:“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立即讓人開調令。”劉麗喃喃道:“只要能成,你讓我下地獄都行。”

  進省城節外生枝

  趙連海向王副書記請假,準備進省城一趟。王副書記皺眉思考了一會兒,認為這個時候太敏感,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為好。趙連海知道王副書記其實是擔心計劃不周全,反而對他造成不利影響,就大膽說:“王副書記,我覺得你考慮事情不夠全面。你是逢顏市人民愛戴的領導,有群眾的支持,自然不擔心政治前程。但我老趙卻不同了,我今年已經五十五了,沒多少機會了。”

  王副書記拿眼盯着他,臉上一副深不可測的表情。趙連海的話沒錯,上年本來要讓他內退的,他王副書記以缺少筆杆子為由,硬把他留住。這次人事變動,王副書記的命運也就是趙連海的命運。

  見王副書記還是不表態,趙連海又說:“王副,你知道李副的秘書哪裡去了嗎?”王副書記搖頭。趙連海放低聲音說,這人明裡是進省城探望讀大學的兒子,實際是去替李副找人拉關係去了,寶華公司一次就給了他一百萬的經費哩。王副書記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抖動了一下,終於鬆口道:“好吧,你去。記住,一是人要精幹,二是要講究策略,三要看得准,四要秘密,五是該出手時就出手。”

  趙連海連連保證,王副書記親自把他送到門口,叮囑他常給家裡來電話,別讓自家人擔心。

  為了隱蔽,趙連海決定用張亦飛的小車進省城。張亦飛說正好他也要進省城辦事,這樣,趙連海和劉麗、張亦飛和他的司機在內,一行四人連夜匆匆啟程。

  開頭,張亦飛聽趙連海要捎帶劉麗,非常不滿,想這個色鬼啥事都忘不了玩女人。後來見到劉麗后,眼睛都直了,討好地粘着她跑前跑后,可劉麗哪裡看得上這個土包子,連跟他說話都省着勁。

  在高速公路上跑了一天,到晚上,他們在一家賓館歇腳時,已經奔馳了一半的路程。

  劉麗聽到賓館歌舞音樂,就來邀請趙連海去跳舞。趙連海怕被認識,就拒絕了她,還要她早點兒休息。半夜,正在睡得香,被一陣叫鬧聲吵醒,微微打開門一看,原來是當地公安查房來了,不禁叫聲好險,原來,他本想叫劉麗來陪他睡的,但劉麗卻一直沒回房,只好獨自睡了。

  正要關門,卻看到劉麗和張亦飛雙雙被公安扣着帶走,都衣衫不整,樣子狼狽,心裡明白了怎麼回事,就壓住氣出來攔住為首的警察,問憑什麼逮走人。對方說劉麗和張亦飛嫖娼賣淫,違反了治安管理條例。要帶回分局處理。劉麗眼睛垂地不敢看他,張亦飛則大叫起來:“趙秘書長,快向警察證明,我們不是嫖客,是一起來辦事的。”

  趙連海狠狠盯他一眼,賠笑道:“同志,我想可能誤會了,他們是跟我一起出來的朋友,彼此是熟人,不是那種關係。”

  帶隊警察橫了他一眼:“你是誰?”趙連海不敢亮出身份,遲疑道:“我們是一起來做生意的。請你高抬貴手,放過他們。”不料卻遭到警察不客氣的訓斥,說他白長年紀,連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對壞人壞事絕不能姑息放過,人人共同維護社會安全。趙連海一時語塞,眼巴巴看着劉麗他們被帶走。

  趙連海回到房裡,越想越氣,把這姦夫淫婦不止罵了千百遍。最後,想到前年在這裡參加秘書長會議時認識了當地一個叫林山的秘書長,趕忙查出電話號碼打過去,對方在睡意濃濃中不高興地問他是誰,趙連海向他解釋了好半天,在快掐掉線時,林山才想起他來,聽了趙連海的情況,說了句我過來。約十幾分鐘后,林山就出現在他面前。

  兩人寒暄一陣,林山就替他打了一回電話,最後,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老兄,是不是得罪誰了?我們這裡從來都是不查夜的,咋你一來警察就行動?”趙連海苦笑道:“我剛踏上貴地,能得罪誰呀?這事還望林兄多費心。”

  事情在林山周旋下總算了結。劉麗他們回來后,被趙連海指着鼻子狠狠罵了一回。張亦飛低頭想了一陣,說:“我覺得,這事有人暗中操縱有意陷害我們。”

  趙連海冷冷橫他一眼:“知道就好。以後只准按我的話做,我可不想再發生什麼事。”

  大人物一諾千金

  一行人來到省城時,已經是第二天晚上。四人在“青雲賓館”住下后,趙連海趕忙跟楊秘書聯繫。楊秘書立即過來,帶他們來到一間四星級賓館訂了一桌豐盛的酒菜招待他們。

  這楊秘書氣度不凡,談吐風趣,很快和大家混得非常融洽。他敬過大家一圈酒後,舉起酒杯說:“沒想到你們那小地方竟然出了這麼漂亮的美女,而且還很有政治頭腦,將來一定前途無量。所以這杯酒我預先拉好關係,說不定將來要這個美女關心哩。”說著一仰脖子幹完,把酒杯舉到劉麗面前,劉麗媚笑道:“既然領導帶了頭,小女子情願奉陪。”也一口氣幹完。

  楊秘書大叫好,說強將手下無弱兵。他笑眯眯地讓大家盡量吃,待會兒還要帶領大家到大劇院看外國歌舞團的交響樂演出,然後把趙連海叫到裡面的小間,關死門,一句話把趙連海砸暈了:“老兄,你來得太遲了。”趙連海忙問怎麼回事。楊秘書道:“我們是自己人,不妨直白說吧:這不是錢的事。是時機顯得太遲了。你要是早一天來,事情就好辦得多。現在框架都搭好了,調子都定下來了,想變動恐怕省委書記都難。”

  趙連海頓時呆了,忙求楊秘書盡量想想辦法。楊秘書搖頭道:“這事可叫我為難。不幫你吧,又會說我不念舊情!幫吧,這事明打明就不成。除非……”他沒把話說完,只是拿眼看着趙連海。

  趙連海忙意會道:“楊兄,有什麼條件你盡量提,我這回是有備而來的。”楊秘書點頭:“你是明白人。告訴你個消息,你們那裡這些時候來的人還真不少。我一個都沒見,為什麼呢?我把門路都留給你了。”趙連海忙說感謝,一邊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塞進他口袋裡。

  楊秘書變色道你這是幹什麼,就要拿掉還給他。趙連海笑道:“兄弟自己孝敬的,沒關係的。”楊秘書說以後不準這樣,這會傷了感情。他拍着趙連海道:“既然來了,你就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有個朋友,他是領導的親戚,最近生意一直不順,缺乏一筆周轉資金,如果你能幫一下,我在領導上面就好替你說話了。”趙連海說沒問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心裡卻輕蔑的想這也是一條見利就搖頭的狗。

  說到這裡,楊秘書突然想起什麼,笑道:“你這個滑頭鬼,還帶了個土特產來。不錯嘛。”就問起劉麗的情況來,並問晚上能不能單獨帶她去逛逛省城的夜景?開頭趙連海沒領會他的話,後來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沒關係。她就是我專門替你準備的土特產。不過,你也得讓我們見見世面。”

  楊秘書帶走劉麗后,一連幾天都沒有露面。趙連海又不敢催,只好天天在張亦飛的陪同下去桑拿。這天終於等到了楊秘書的電話,說晚上帶他去見組織部的一個副部長,他就是決定這次幹部變動的人物。趙連海大喜,忙跟王副書記彙報,王副書記要他好好把握這次機會,他也知道這個副部長分管這項工作的事情。

  晚上,楊秘書開了一部豪華轎車來接趙連海,上車后看到一個珠光寶氣的女人在裡面坐着,待聽了她的聲音后這才知道是劉麗。短短几天,讓楊秘書一調教,劉麗竟然脫胎換骨了,可見省城真是深不可測的地方。張亦飛色迷迷地想跟她擠在一起,楊秘書把他轟到了後面,自己坐了,劉麗便緊緊靠在他身上。

  轎車“沙沙”駛了一陣,拐彎進入一條林陰道,兩旁是幽靜的別墅,氣派、高貴。終於,他們在一個燈火幽暗的地方下了車。楊秘書在摁響門鈴時,低聲吩咐他們:別亂動,別亂說話,一切照他的眼色行事。

  門鈴響後,裡面的人威嚴地問是誰,楊秘書忙自報姓名,一個年輕人把他們領了進去。趙連海他們被屋裡的派頭震住了,光潔的大理石地板,古色古香的紅木家私,典雅的燈飾,都顯示出主人非凡的身份。年輕人把他們引到一個客廳,就讓楊秘書跟他進去見領導,好一陣也沒有動靜。

  趙連海看了看四周,被茶几上的一份文件吸引住了眼球,心裡“怦怦”直跳。他向裡面看了看,飛快地拿出來,一看眼睛一亮,這正是關於逢顏市班子調整的方案,他看到市長人選的竟是李副書記時,心裡一緊,但看到在名字後面打了個大大的問號,知道事情還沒有最後確定。還想再看,聽到裡面的人出來,忙放回原處。

  楊秘書陪着一個威嚴的領導出來,在他們對面坐了。趙連海曾在電視會議上看過這人,隱約還能回憶起他的樣子來。領導拿目光掃了他們一回,聲調低沉道:“你們的事,小楊都跟我說了,我記住了。”又對楊秘書道:“小楊,替我好好款待,他們來一趟不容易。我還有別的事,就不奉陪啦。”說著就起來進了裡面。整個會面過程還不到五分鐘,讓趙連海他們呆若木雞。

  回去的路上,張亦飛深深吐了口氣:“媽的,好大的架子。”楊秘書笑道:“你以為你是誰,一般的市委書記都不一定能見到他哩。幸運的是他已經答應你們了。”趙連海卻問道:“我們明天就回去,麻煩你告訴劉麗準備一下。”原來,劉麗留在裡面沒有出來。楊秘書笑道:“劉麗同志是個難得的人才,她已經決定留在省里發展了。”說著亮出一個有限公司的賬號:“你們趕快把錢打到這上面去。剛才你也看到了那個文件的,幸好市長人選還沒有最後確定。這事越快越好。”

  趙連海道:“好的,我們將以銷售款的方式匯進去。”

  狗咬狗群醜敗相

  趙連海回來后,得到王副書記的重重誇獎。可是,組織部門那邊卻遲遲沒有動靜,最後連王副書記都慌了,問趙連海有沒有跑對路。趙連海打電話去找楊秘書,回說是空號。找劉麗,電話又不在服務區。趙連海有了不詳的預感。

  終於,公示結束了。上級組織部門來宣布任命時,王副書記叫來趙連海,語氣沉重地告訴他,組織部已經正式通知他,讓他到龍豐縣任副書記。趙連海一下子就蒙了,結結巴巴問:“那,那我怎麼辦?那些債……”王副書記揮手打斷他說:“什麼都別說了,一開始我就不主張你的做法。這也怪我原則性不強。以後你還是老老實實做人吧,別忘了自己是什麼人。”

  從王副書記那裡出來,趙連海只覺得腦海里一片混亂。這姓王的太不講義氣了,臨到頭還是把自己一腳踢開,自己脫得乾乾淨淨。做官的不但心黑,而且心狠。

  正在晦氣,張亦飛突然打電話來告訴他,說劉麗已經回他那兒了,她有話要向他講。接着,電話那頭傳出劉麗哭泣的聲音,這女人只叫了一聲趙哥,就抽泣不止,斷斷續續告訴他,大家都被那個姓楊的騙了,他早就不是什麼領導的秘書了。

  原來,那個楊秘書早兩年前就因為受賄被開除了公職,對趙連海這個一心想跑官送上門來的傻蛋,他精心設置了一場騙局,那個所謂組織部副部長,其實是他合起來騙財的同夥。而那棟氣派的別墅,是楊秘書為實施行騙專門租來用的。這劉麗為什麼知道這些呢?這是因為劉麗處久了,漸漸知道了楊秘書他們的所作所為,非常生氣,威脅要向公安局揭發他們的行徑。楊秘書這夥人就把她轉賣給一個黑社會控制的賣淫集團。最近才偷空跑了出來。這時她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樣了。

  這下把趙連海砸蔫了,偏偏張亦飛又知道了王副書記調動的事,向他討債:“老趙,王副書記的事泡湯了,咱們花的錢你得想辦法還我。那些可都是我的血汗錢。”趙連海紅着眼睛吼道:“姓張的,我還是副秘書長,未必你就不會求我。”就氣呼呼掛了電話,嘴裡罵道:”媽的,都是些狗眼看人的東西。”

  李副書記接任逢顏市市長后,組織紀檢和審計部門對一江兩岸工程進行財務檢查,趙連海的經濟問題漸漸浮出水面。這時,省公安廳又轉來一份材料,說他們破獲了一個專門利用省委領導的名義、詐騙一些官欲極重的地方官員的犯罪團伙,這伙犯罪嫌疑人的交代中牽涉到趙連海。

  兩年後,在一座監獄里,趙連海竟然在放風散步時和張亦飛相遇了。張亦飛是因為“豆腐渣工程”被判刑新進來坐監的。

  張亦飛一見趙連海,上前不管三七二十一舉拳就揍,把趙連海揍得“哇哇”直叫。幸好被及時趕來的獄警制止。張亦飛指着烏頭腫臉的趙連海說:“你們評評理,這人求我幫他出錢跑官,他竟把錢私吞了一半。這種人該不該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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