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天堂的官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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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天堂的官路 標籤:天堂午餐
通往天堂的官路(短篇小說)
邊村
吳元駕着三菱越野車穿過繁華的市區奔馳在通往S縣的二級路上。
今天是禮拜日,陽光淡淡的好,三月的春風吹綠了道旁的柳枝,詩意的田野在吳元看來正吻合了自己的心情,這個春風得意的男人感覺全身舒泰,心情愜意。是的,這是他仕途上又一次重大而艱難的穿越,但是,再艱難,他還是穿越過來了,他成功了,他的愜意不無理由。就在昨天晚上,他接到了譚州市委的通知,他將調往本市永泰縣擔任縣委書記職務,調令已下,周一赴任履新。在以往,吳元出行時都是司機駕車,秘書伴隨,然而今天,他要親自駕車,獨自一人出行。這樣特好,他想。多年來沒有單獨這麼享受過自己的心情了,一個人可以放飛思緒,可以天馬行空,可以哼着快樂的曲子。事實上,他是一直哼着小曲上路的,一個人的成功可以用很多方式來表達喜悅,吳元樂意哼着小曲來表達。雖然他已是近五十歲的人了,但骨子裡還是浪漫的,他喜歡浪漫的情調。今天,他就是帶着這種浪漫的情調去赴會一個叫林曉娜的情人的,他覺得升遷這樣的喜悅之情是應該和娜娜(他一直這麼稱呼她)共享的,事實上,他昨晚已將這一重要喜訊通過手機短信分享給了林曉娜。他們的交流的方式大都用短信,他們覺得用短信這種方式傳達情感既準確又生動,也會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林曉娜是吳元生命歷程中很重要的女人,四年前,本市某縣舉行電訊大樓奠基儀式,作為市建設局副局長的吳元應邀出席並參加剪綵活動,活動結束后,官員們到一家高檔酒店用餐,林曉娜是承包商,她主動為這頓酒席買了單。其實,林曉娜並不是多麼漂亮的女人,甚至談不上漂亮,但絕對是令男人動情的女人。儘管年齡已三十五六歲了,但皮膚保養得很好,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小的多。她的身材也非常棒,在人群中,她總是劃出一道令人艷羨的曲線,她的淡淡的容妝,優雅得體的步態掩飾不住她與生俱來的天然性感,她的一顰一笑,不誇張地說,絕對蕩漾男人的心魂。從活動開始到結束,吳元一直沉浸在對林曉娜美好的意淫當中,宴席上,吳元與林曉娜已經有了眼神方面良好的溝通。吳元也是令大多數女人喜歡的男子,他成熟,穩重,健談,他的學識和才華已完全內化成儒雅的談吐和舉止。確切的說,林曉娜也已經注意上這個男人了,林曉娜是才離婚的女人,離婚的女人往往在生活中是多一份心機的。宴會結束時已是華燈初上了,帶着微微的醉意,吳元相邀林曉娜漫步濱江大道,這是他們第一次因相互的好感而近距離的交流,他們互訴衷腸,沉浸在非常美好的狀態中,發出相見恨晚的感慨,最後,各自留下了對方的電話號碼。
三菱越野車在二級路上奔馳着,吳元的心情也在奔馳着。昨晚給林曉娜發短信時,吳元得知林曉娜剛到s縣,s縣有她的一個路橋工程,她去那兒看看,正好收到吳元的短信,林曉娜顯然很動情,及時給吳元回了一個親吻的表情,接着,很有情調的寫着:你親自駕車來吧,也該為你的花兒澆澆水了!看了短信,吳元的體內有一種燃燒的感覺。是啊,有一段時間了,應該和我的寶貝溫情一下了,吳元這麼想着,慾望就更加強烈起來,這使他很快進入一種非常美妙的情境之中。他承認,與林曉娜的交歡是美妙的、愉快的,她能很自然地把他帶進癲狂的狀態,這是他的妻子永遠達不到的。吳元的妻子是一名中學老師,人長得還算漂亮,也一心撲在教學上,連續幾年都是優秀教師。可就怪了,吳元在妻子身上找不到林曉娜的那種感覺,他和妻子的歡愛總是輕描淡寫的。當然,妻子是愛他的,但妻子缺少林曉娜那樣焦渴的眼神和總是處於動態的撩人的軀體。在吳元的感覺中,林曉娜也不是那種風騷的女人,但她有魔幻般的魅力,她能很快進入一種熱烈的狀態,用他的魔力調動和激活吳元體內的一切元素,這使他們的交合每次都是出神入化般的美妙,也使每次的交合都能留給吳元長時間的回味和咀嚼。自從那次活動留下電話后,他和林曉娜一直互發信息,內容由最初的一般傾訴到互致愛意,再到曖昧的相思,最後就要迫不及待地見面了。他們的第一次交歡就很有意思,地點選擇在頗為偏僻的一家旅館,開了間鐘點房,由於一段時間的信息溝通,他們見面后就少了很多繁文縟節。也就是說,他們不需要相互解釋什麼,他們已經有了明確的主題,只要圍繞這個主題去開展工作就行了。在抱住林曉娜的一瞬間,吳元卻哭了,肆無忌憚的哭,他想控制,竟控制不住,他在心裡罵自己窩囊,罵自己沒有陽剛之氣,罵自己忘了主題,怎麼在這個火候上就這麼沒出息?然而,意想不到的是,受了吳元的感染,林曉娜也哭了,哭的嬌喘欲滴。他們更熱烈地擁吻着,纏繞着,慾望使他們各自的行動非常投入,而且不約而同;他們又手忙腳亂,像兩個頑童爭搶某個玩具一樣,有目標沒有章法。就在這時,一個不合時宜的電話打來,省局領導突然來市局檢查工作,市局要求吳元馬上回局裡接應。這是火急火燎的事情,和他們現在的情況一樣火急火燎,吳元似乎從雲里霧裡清醒過來,但清醒過來的吳元反而慾火更旺了,因為林曉娜蛇一樣扭動的身體正在助燃他的慾火,他們纏繞着扭動,扭動着移向牆角。吳元顯然成了一頭猛獸,將靠牆的林曉娜緊緊箍住,他們又不約而同地扒掉褲子,各自露出明晃晃的下體。在進入的一剎那,他們同時發出歡快而放肆的尖叫,抵在牆角的林曉娜如一位高超的指揮家,很有節奏地調動着吳元全身所有的神經末梢,使吳元恰到好處地迎合著,在一陣暴風聚雨中,他們漸次疲軟下來。整個活動過程還不到十分鐘,在他們的感覺中,卻是那麼和諧、盡興和滿足。吳元承認自己是那種羞澀的男人,在官場滾爬多年,他也是小心翼翼的,除了妻子,他幾乎和其她女人沒有糾葛。然而,鬼使神差,林曉娜的出現使他的生活觀念發生了徹底改變。娜娜是上天賜給我的禮物啊,他想。第一次與娜娜交媾看似滑稽,有點像蜻蜓點水,可對吳元來說,不,對他們兩人來說,這是一次釋放生命激情最徹底的狀態。事實上,這以後他與林曉娜頻繁的交歡都能體驗這種美妙的狀態,他確實無法離開林曉娜了。
汽車行駛着,吳元的思緒翻飛着,一個人駕車的感覺真好!這是山區的一段二級公路,車窗外是初春淡綠的山野,隱隱能聞到草花的香氣。吳元喜歡春天,他不光喜歡春天醉人的景色,更喜歡春天從荒涼寒冬中穿越所展現出的脫胎換骨般的美麗。吳元的小車轉了個慢彎,前面出現一片開闊之地,這裡有一所小學,一群小學生在操場做迷藏,踢沙包,玩跳繩,做狼吃羊的遊戲。不知怎麼,吳元的情緒隱隱地有些傷感,看着這些快樂的孩子,吳元下意識地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是七十年代初期,在他的記憶中,父親的個子很大,但永遠是一副瘦骨嶙峋一颳風就能吹倒的樣子。他的祖輩沒有耕讀的歷史,一代接一代地在土地上覓食、勞作和掙扎,到了他這一代,也似乎看不出有什麼興盛的跡象。他排行最小,上頭有一個姐姐和哥哥,那時靠的是勞動日吃飯,她母親因風濕病而癱瘓,父親就成了解決全家吃飯問題的主要靠山,哥哥和姐姐先後上到小學二年級就極不情願地輟學了,這樣的家庭狀況,父親也顯得無能為力。父親說,再這樣念下去,家裡就揭不開鍋了,念書能當飯吃嗎,狗蛋小,幹不了活,就讓狗蛋去念書吧。狗蛋是吳元的乳名,在老家,父親這麼叫,左鄰右舍都這麼叫。他不知道父親為啥給自己取了這麼個難聽的名字,也許出身卑微吧,他後來一直想這個問題。他初入學堂的時候,穿着一件花褲衩,上身穿着用父親舊藍布褂子改做的衣服,衣服顯然過長,下襟吊在屁股下面,一跑動,還能搧起一些塵土,學生就看着他笑,他自己也笑。老師就摸摸他的頭,看他乖巧的樣子,老師說,吳元,好好念書吧,書念好了就有大用處呢。老師沒喊他狗蛋而叫她吳元,他反而覺得不好意思,但還是狠勁地點點頭。他幾乎一直穿着那套衣服—藍布褂和花褲衩,下課了,同學們在操場做遊戲,他不敢加入他們的隊伍,他害怕他的長褂搧起塵土來。他常常躲在操場角落看同學們做好玩的遊戲,跟着他們的快樂嗤嗤地傻笑。冬季時,他永遠穿一件已露出棉絮的馬甲,上面髒得幾乎看不出底色了,他縮着頭,鼻涕吊的老長。所幸他很聰慧,讀書過目不忘,這讓老師很喜歡他,老師還向他父親誇獎了他幾次。其實,他父親顯然對他讀書不抱多大希望。祖祖輩輩都是干農活的,難道還想出個精怪不成?父親就是這麼認為。他從小學上到高中,記憶中的父親一直是一個腳夫的形象。因為是山區,那時的交通極不方便,供銷社的百貨隔一段時間發往下面的代銷店去,這需要人力運輸,父親就爭取了這個差事。背一次貨,要走十幾公里的路程,大約能掙到六、七毛到一元的工錢。父親背着一百多斤的貨物踉蹌在山路上,儘管艱難,還是樂此不疲。因為有了這份收入,家裡的生計已經有了明顯起色,而且,很自然地延續了吳元的學業。吳元上到初中后,心裡漸漸有了些野心,當老師講到《陳涉世家》這篇課文時,他聽得極其認真,尤其那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使他倍受鼓舞,是啊,那些達官貴人難道真的是祖先遺傳下來的嗎?難道普通人就沒有出官入仕的命嗎?他不相信。
也許有了野心的支配,吳元一直努力着,他有一股不服輸的勁頭兒,他決心跳出農門,走出祖輩貧窮的陰影,他果然成功了。那年,他高中畢業,並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一所重點大學。在他的記憶里,這一重大新聞在他村裡、鄉里乃至更大的範圍里不啻為一顆重磅炸彈,炸的遍地爆響,響聲震天。好長一段時間,人們在茶餘飯後幾乎都談論着一個叫狗蛋的後生一炮打響的話題,認為吳家的狗蛋刻苦認真,終於成了大器,因此也埋怨自己家的小子不思進取。當然,也有人認為狗蛋的先人埋了好地穴,接了好風水,不然,有這等好事嗎?儘管如此,吳元的父親還是高興的合不攏嘴,這使他在鄉間顯得非常風光了。
吳元也想起他在官場的第一次成功的穿越。他大學畢業后,主動要求回到他家鄉所在的縣,他被安排在縣計劃局工作,從一個小科員做到股長,又從股長做到主任科員,恰逢市裡公開選拔副處級幹部,經過筆試、面試,他斬獲成功,就任譚州市建設局副局長。那年,他三十二歲,成為全市最年輕的副處級領導幹部。這次成功,使吳元堅信一個道理:只有真才實學才能駕馭自己的命運。當然,他的工作能力也是人們所公認的,他上任伊始,對局裡的幹部作風進行了整頓,配合局長制定了一系列行之有效的管理制度,工作效率大幅提高。市委書記、市長在多個場合肯定了他的能力,讚揚他年輕有為,他所在的建設局也連續多年受到上級表彰。
然而,後來的事情就不同了。他輔佐的第一個局長因為年齡過大退居二線,市上領導也找他談過話,說他年輕,再磨練磨練吧,先把機會留給年齡稍大的同志。不久,一位新局長就走馬上任了,他仍然是副局長。當然,這個事實他完全可以接受,必定自己年輕,還有很多機會。他需要繼續充實自己,磨練自己,繼續在副局長的崗位上建功立業,以贏得上級領導的賞識和信任。他相信機會是有的,機會也是公平的,他從一名主任科員選聘為副處級幹部也證明這種公平競爭的合理性,他堅信學識和才能這兩樣東西是他繼續前行的動力源泉,他一刻也不能懈怠。事實上,他一直這麼做,做的踏踏實實,小心翼翼。然而,讓他想不通的是,第二個局長沒過幾年又升遷了,理所當然,他這個副局長會接任正局長的,誰知又有一位新局長上任了,他因此感到有些頭疼,這使他對官場有了些新的認識,官場就業顯然出現了難以啟齒的變化。他第一次對公平競爭、選賢任能的官方屁話嗤之以鼻,他開始懷疑學識和能力的合理性。但他還是抱着一線希望,他必定是靠自己的實力登上副局長這個位子的,他要珍惜這樣的成功。況且他的祖輩都是農民,他能混到如此,也算是燒了高香了。他常常獨自和自己進行着思想鬥爭,鬥爭的結果,還是低調做人為好。後來的很多年,他一直恪守着做人和做官的底線,也一直在副局長的位置上磨蹭着。市裡已經換了幾任市委書記和市長,局裡也走馬燈似地換了好多局長,就是自己還是原地踏步。他媽的,貪的越快爬的越快!他常常在心裡這樣罵著。自從局裡換了一位年輕的局長,他對自己已經徹底失望。這個年輕的局長一年前從市政府機關調建設局擔任副局長,說起來年輕,其實才小他兩歲,但官場就是他媽的這麼滑稽,領導說全國都在年輕化,所以局裡也就年輕化了,年輕的副局長一年後就順理成章過度到正局長了。其實,在這個時候,吳元已不再探究這些官場舉動是否合乎規範,多年的耳聞目睹已使他漸漸有了疲憊的感覺,也有了麻木的感覺。
四年前,林曉娜的出現使吳元從麻木中完全蘇醒過來,這個給他帶來激情帶來快樂的女人,同樣給他帶來拼搏官場的勇氣。看的出來,林曉娜是真心愛她的,記得他和林曉娜第二次交歡的時候,在酣戰過後,林曉娜問他怎麼不向更高的位置發展呢,他一時語塞了,竟不知怎麼回答。林曉娜對他說,其實,你是很有才華的,我也是衝著你的才華才愛上你的,做官是要有資本的,當然,才華也是資本,但它屬於軟件資本,在目下的官場,更需要硬件資本。現在是市場經濟,市場經濟的主要特點是競爭經濟,那麼多大小官員都想在官場就業,而且拼死拼活地競爭職位,你想,這和市場經濟有區別嗎?市場經濟是在供求矛盾中進行的。官位有限,甚至處於飽和狀態,但競爭官位的人太多,就產生了供求矛盾,但這種矛盾正好給更大的官員提供了調和的空間,因此,你想當官,就必須懂得用資本到更大的官員那裡去運作。這和我們商人一樣,本來是小商人,但我們可以通過資本運作而成為更大的商人。吳元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躺在他身邊的女人對目下的官場竟然有如此高深的見解,其實,多年的官場經驗也使他明白這些道理,但他從來沒有去實踐過、運作過,他像他的父親那樣,在官場上,也保持着腳夫的品格,背負重物,腳踏實地。但林曉娜的話又讓他茅塞頓開,激動不已。他的身體再次有了強烈的反應,身旁的林曉娜如小鳥依人,酮體散發著醉人的氣息,他翻過身,慾火使他們扭着一團,撕咬着,沉吟着,如穿行在雲里霧裡。
其實,在吳元看來,林曉娜並不是那種貪婪金錢的女人,這是她區別於其他商人的一個顯著的特點。當然,這裡面也有一個重要原因,林曉娜愛他,他也愛林曉娜。所以,他們的合作總是愉快的、雙贏的,就像他們誰也離不開誰的身體一樣,他們之間也無形中產生了相互依存的關係。林曉娜與那種金絲小鳥也不同,金絲小鳥是被主人寵着、養着的,可主人一旦供養不起或終止供養,金絲鳥就會出現兩種可能,要麼遠走高飛,要麼餓死。林曉娜是一隻燕子,她可以自己銜泥,自己築巢,有非凡的生存能力,這個就讓吳元對她另眼相看了。在某種程度上,吳元倒有些像金絲鳥,被林曉娜寵養着,很多時候,吳元在官場上的運作資本都是林曉娜提供的,這種有趣的關係也常常帶給吳元一些尷尬的溫馨和快樂。但吳元又絕對不是一隻金絲鳥,他有強大的反哺能力,這就是他手上的權力。權力這東西真是一個怪物,你不用它時,它會貶值甚至作廢;你充分利用了它,才會發現它多麼奇妙!它的價值、它的威力以及它所帶來的效應真是沒法比喻。在以前,吳元不大會使用這個玩意兒,所以讓這個美妙的東西從手裡悄悄溜走了,荒廢了,事實上,他不是不用,而是在使用時沒有去挖掘它真正的價值,常常被權力牽着自己的鼻子走路,越走就越感覺彆扭,而且,還有些忍氣吞聲的感覺。現在呢,他是牽着權力的鼻子走路,他駕馭了權力,這是一件十分愜意和受活的事情。所以,林曉娜愛他、寵他,他也用權力反哺林曉娜,這種良好的互動使他們步入穩妥的可持續發展的軌道。林曉娜也因為吳元權力對她的反哺,由一個小開發商做成了大開發商;吳元也因為林曉娜給予他的資本運作,他的官路似乎很快邁上了康庄大道。是啊,他在副局長這個倒霉的樁上坐了十幾年,屁股也磨起繭了,早應該換個舒適的位置坐坐了。新來的市委書記對他很賞識,說他能力強,可以在更高更合適的崗位上發揮作用。這真是屁話,他在心裡罵著,難道我自己還不清楚嗎,幾任市委書記哪個是省油的燈,一個比一個黑着哩!他覺得可笑,但他又覺得這樣的事體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他在官場歷練了這十幾年,由最初的無知進化到現在的精明,這個過程讓他痛苦也讓他感覺非常有趣。官場實際就是一場遊戲,會做,就趣味無限;不會做,就令人心生煩惱,甚至給你帶來痛苦。吳元現在就進入了這種遊戲,而且玩的很好,很成功。
昨天晚上接到市委的通知,這是他預料中的事,但他還是非常高興,他已經四十八歲了,這樣的年齡升遷到處級崗位上也許是最後一次機會,他僥倖有這麼一次機會,這是他不斷努力的結果,當然,這種努力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他很感激林曉娜,林曉娜使他享受了愛情和肉體的快樂,也讓他獲得官場上成功的喜悅。他第一時間將成功的喜悅傳遞給林曉娜,當然,林曉娜回復的短信也讓他慾火中燒。所以,他要親自駕車到s縣,和娜娜轟轟烈烈地愛一場。他把升任縣委書記的喜訊也同時告訴了他的妻子,他說禮拜日還要去單位,有一件重要事情要辦,妻子囑他保重身體,他的血壓偏高,妻子又告訴他一定要堅持每天服藥,他點點頭。禮拜日早上,他像往常一樣七點鐘起床,洗漱完畢,司機已將車開到他的樓下,車子擦得光鮮明亮。司機幫他打開車門,他鑽進去,迅速啟動,三菱越野就像脫韁的野馬,穿過市區,奔向通往s縣的二級公路上。
s縣是譚州市屬下一個最偏遠的縣,該縣旅遊資源豐富,有國家級森林公園,最近幾年,s縣政府把打造全省旅遊名縣的目標作為政府的首要工作來抓,並爭取了中、省、市各級部門的大量投資,一時間,S縣就成了開發的熱土,開發商趨之若鶩。林曉娜在s縣也競標了好幾個工程項目,當然,這與吳元從中的周旋是分不開的。譚州市到s縣是一條二級公路,因為是山區,拐彎的地方較多,雖然路面好,但某些路段的坡度還是很大的。吳元的駕車技術不是多麼出色,可在這樣的二級路上應該是不成問題的,他的車時緩時快,緩時,像老牛拉破車;快時,又像脫韁的野馬。這也像極了他這幾十年的官場人生,始終在膽子特小和膽子特大兩端定格,要麼走向這個極端,要麼走向那個極端,始終處於兩極分化的狀態。
吳元的三菱越野車已經在二級路上奔馳近一個小時了,距離s縣大約還有二十多公里的路程。今天,他的心情一直保持着良好的狀態,陞官、會情人,這種心情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換着別人,也同樣能體驗這樣的美妙。但在這種美好的心情中還夾雜些許童年的辛酸,官場掙扎的疲憊和痛苦。可他更多地回憶和感受着官場令人捧腹的醜陋以及遊戲帶給他近乎規則、近乎滑稽的快樂,他獨自笑了,笑的很慘然又很暢快,在他的臉上,留下複雜的不易解讀的因笑而顫動的條紋。他的三菱越野車行駛着,前面突然出現一個轉彎,對於整個路段來說,這算是一個急轉彎,他莫名地有了種特別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非常舒服,他一下子聯繫到現在的狀態,自己現在的人生不是一種急轉彎嗎,這麼一想,他竟很享受這種狀態了。接着,這種狀態帶動了大腦皮層的亢奮,他想起他爹—他的父親,那個細高個子、面黃肌瘦、風一吹就能颳倒的父親浮現在眼前。父親於三年前去世了,父親去世時的容顏似乎很燦爛,不像死去人的樣子,臉上還有一種滿足的神色,他是仔細看了父親的面容才得出這個結論的,他覺得父親去世時的面部狀態也非常良好。他現在似乎也隱隱感到有飄的感覺,像父親當年風一吹就要倒的樣子。其實,在他身上,也留下很多父親的影子,比如,他的固執,他的膽小,他的謹慎,這都像極了他的父親。但他也有所改變和突破,比如他的膽小和謹慎,當然,這些突破又使他獲得意想不到的好處,也正好印證了偉人所說“膽子要大些”這句話確實是顛覆不破的真理。吳元的車子正要急轉彎了,前面一輛負重的大卡車也奔馳而來。在吳元的幻化中,載重車是一頭巨大的雄獅,雄獅張着血盆大口向他撲來。這之前,他在睡夢中有過這麼一次奇遇,醒來時,他驚得出了一身冷汗,每次看到單位大門兩邊的石獅,他都心有餘悸。此時,雄獅已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他聽到一聲雷鳴般的怒吼,他的手忙腳亂已無濟於事。飄一樣的感覺讓他的眼前再一次重現父親晃動的身影,接着,一切歸復於平靜。
次日,也就是星期一,作為市委機關報的《譚州日報》赫然刊登一條新聞:
譚S公路昨發生重大車禍吳元殉難
本報訊(通訊員張東、記者盧緒亮報道)昨天上午,我市譚S二級公路距離S縣19公里處發生一次重大交通事故,一載重卡車與一三菱越野車相撞,三菱車車主因搶救無效死亡。據悉,死者叫吳元,生前為我市建設局副局長,利用周日下鄉考察工作,卻不幸殉職。目前,事故原因正在進一步調查之中。
這一天,正是吳元到永泰縣履新縣委書記的日子,當然,這個消息除了官方外,只有林曉娜和吳元的妻子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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