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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竊的天使之淚

手機:M版  分類:長篇連載  編輯:小景

失竊的天使之淚 標籤:魔法小仙子之天使的鈴鐺

  鬼 偷

  清晨,李佳勝急急地開車駛往一片舊的居民區。汽車七拐八拐,終於停到一座四合院前。看看門牌號,李佳勝確信無誤,於是上前敲門。

  清平區12號,是儀鑫典當行新任副總康建良的住所。與其他金領不同,他沒有買高檔住宅,沒有豪華轎車,住的也像普通舊城區的居民。本來李佳勝想去機場接康建良,康建良拒絕了,說機場大巴能到自家門口,他不如來家裡接。康建良最近一直在歐洲考察,要不是公司出了大事,十萬火急把他招回來,他現在還在塞納河邊喝咖啡呢。

  康建良正坐在院子里喝茶。他抬起頭,示意李佳勝噤聲,說妻子剛回屋去睡。然後,康建良舉舉茶杯,問他要不要茶?李佳勝搖搖頭。

  上了車,康建良閉目養神。飛機凌晨兩點才到,屈指算來他不過睡了兩三個小時。靠着座位,康建良隱隱感到一陣頭痛。每逢有棘手的事情,他都會感覺到輕微的頭痛,已經持續了十年了。也正是這頭痛,讓他的腦子格外清醒。

  一進公司,康建良馬上神情舒展,變得精神百倍。老總正在焦急無奈地等着他。公司在四個月前收下一枚價值一億五千萬人民幣的巨鑽,名為“天使之淚”,還有兩星期就到了當期。想不到,就在兩天前,鑽石竟然不翼而飛。保險柜沒有被撬的痕迹,24小時監控錄像沒有異常,更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公司花巨資買的進口紅外線掃描儀也沒有任何異樣。要知道,只要有人攜帶鑽石通過紅外線區域,馬上就會鈴聲大作。

  康建良緊緊皺起了眉。監控錄像除非斷電,否則不會中止,掃描儀只有老總手裡有關閉密碼,而且,放置保險柜的倉庫其實就是個大的保險柜,是誰居然有這樣的本事,逃過錄像監控,打開兩道保險柜,然後攜帶鑽石穿過紅外線掃描儀?那兩道保險柜,只有老總一個人知道密碼!

  “難道是鬼偷走了鑽石?”老總焦慮不安,似在自言自語。

  康建良當然不信鬼。他的腦子轉了一圈又一圈,卻也找不到破綻。他是兩個月前進入公司的,老總董設之所以高薪請他來做副總,完全是出於安全的考慮。康建良心思縝密,曾在一家合資珠寶公司任安全總監,有豐富的經驗。想不到,現在居然有賊躲過了層層安保,把天使之淚偷走了!

  儀鑫典當是全市第一家,也是規模最大信譽最好的典當行,為了公司前途着想,不到萬不得已,老總不想報警。要讓人知道這麼貴重的東西都被人悄無聲息地偷走,典當行顏面何存?

  站在倉庫中央,康建良見角落裡有個廢棄的洗手池。上前查看,四周都被水泥封住,擰開水籠頭,也流不出一滴水。康建良走出倉庫,站在門口。眼前是只有五十米左右的通道,卻安裝了六個攝像頭,幾乎沒有死角。為什麼監控錄像中竟無痕迹?緊緊貼住牆,康建良試了一下,跑過這五十幾米,大概需要七八秒鐘。再打開保險柜呢?即使知道密碼,至少也應該要一分鐘。也就是說,如果躲過監控,至少得值班員離開屏幕一到兩分鐘。

  “難道,有人穿了隱身衣?”李佳勝撓撓頭問。

  康建良沒有說話。凝神思索片刻,他突然問李佳勝,監控錄像在哪兒?李佳勝說應該在老總那兒。上午九點鐘老總來上班,第一件事就是去倉庫檢查,想不到鑽石不翼而飛,他當時急了,馬上調取監控錄像。

  錄像帶,果真在老總那兒。老總說自己將錄像帶反覆看了多遍,沒有任何可疑之處。但為了謹慎起見,還是把它鎖了起來。老總說著,起身轉動牆壁里的暗櫥,露出一個小小的保險柜。康建良眼尖,一眼看到裡面除了錄像帶,還有一頂淺紅色的貝蕾帽。見康建良盯着帽子,老總笑了笑,沒說什麼。

  康建良的眉頭卻輕輕皺了一下。

  拿著錄像帶出門,康建良一眼看到了業務部經理盧立影。她站在櫃檯後面,手裡拿着一枚古董鏡,正仔細地察看。康建良猶豫一下,過去打個招呼。盧立影卻像沒聽到,對旁邊的業務員說:“這是遼代青銅盤龍鏡,應該出自宮廷,市價在八千左右,當價五千。”業務員應着,小心地捧着鏡子出門。

  康建良尷尬,想說什麼,盧立影抬起頭,似乎剛剛看到他,微微一笑。

  “有消息了嗎?”盧立影問。

  天使之淚失竊的事,公司只有四個人知道,盧立影是其中之一。對這個業務部經理,老總極為信任。康建良搖搖頭,他張張嘴,說哪天想請盧立影喝咖啡。盧立影搖搖頭,說沒這個必要,她已經有十年沒喝過咖啡了。現在,她不喜歡喝咖啡。說罷,盧立影轉身就走。

  鬼 影

  將錄像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康建良也沒有發現任何破綻。但他不甘心,叫李佳勝備車,去一趟海燕影音工作室。李佳勝疑惑,說不知道具體位置。康建良頭也不抬,說康樂街往右第二個街口,左拐前行一百米就到了。

  開着車,李佳勝不時地從後視鏡偷看一眼康建良。因為天使之淚的事保密,李佳勝才被派來給康建良開車。他是老總的侄子,老總想好好栽培他。李佳勝不明白,康建良看上去不過四十來歲,為什麼不學開車?自己開着車四處行走,應該更便利吧?康建良坐在後面的座位上,正凝神沉思,他努力想從一堆亂麻中理出頭緒來。

  半個多小時后,車停在了一間不起眼的店面前。上到二樓,一間寬大的工作室里坐着一個女人。她似乎知道他們要來,頭也不回,淡淡地打了個招呼。

  李佳勝將錄像帶遞過去,請她分析一下是否做過假。女人笑笑,說如果做了假,一定逃不過她的眼睛。李佳勝將信將疑,看看她桌上的牌子,上面寫着:總經理 呂薇。怪不得這麼大口氣,原來是總經理!不過,偌大的屋子,怎麼只有總經理一個人?

  彷彿看出了他的疑惑,呂薇邊放錄像帶邊說兩個員工結婚旅行去了。所以,公司現在只有她一個人。不過,她一個人足夠了。

  站在呂薇身後,李佳勝沒看到康建良什麼時候出了門。他盯了一會兒錄像帶,再回頭時,身後空空如也。李佳勝奇怪,他應該在這兒等着才對啊!呂薇將帶子中的圖像放大,再放大,然後用放大鏡一點點地看着。一盤帶子放完,居然用了整整四個小時。李佳勝坐在一邊,百無聊賴。

  正當呂薇再放第二遍時,康建良回來了。呂薇似乎根本沒有看到他,仍舊聚精會神地盯着屏幕,突然,她移動鼠標的手停了下來。畫面,定格在了通道中的灰白牆壁。錄像帶時間顯示,是凌晨兩點鐘。

  “這兒被人替換過!”呂薇肯定地說。

  李佳勝一愣,問她怎麼知道?呂薇用鼠標圈定一塊牆壁,這塊牆壁她用鼠標劃出三分之二,讓李佳勝再和前面的三分之一對比。李佳勝看了半天,說圖像好像不太一致了,似乎有重影?呂薇笑了,說是有重影,並且,這部分至後面一段牆壁,完全都被覆蓋了。造假者手段十分高明,能造到這種程度,也算是登峰造極了。

  “這就是我們要找的東西?”李佳勝問。

  呂薇點點頭。這時,站在兩人身後的康建良微微一笑。他轉過身,朝着樓下走去。李佳勝想追,卻顧不上,他興奮地問呂薇能不能把消掉的圖像恢復過來?

  呂薇說很難,但可以試試,不過得需要兩天時間。李佳勝頗不放心,猶豫是不是把錄像帶拿回去。呂薇抬起頭看着他說:“你們康總都能信任我,你難道還信不過?”

  李佳勝尷尬地笑笑,趕緊下樓。

  茶 癮

  回到公司,康建良讓李佳勝調取當晚值班記錄,並且召回值班員老楊。然後,他直接去了老總辦公室。

  老總正焦慮地吸着煙,康建良說錄像帶被人動過手腳,老總差點兒從椅子跳起來。他說是自己存的錄像帶,不可能有人能進自己的辦公室打開保險柜!康建良嘆了口氣,說從哪個環節看偷走天使之淚都是不可能的事,但現在發生了。不過,據他推斷,那錄像帶,應該是在他拿到之前就動了手腳。可他想象不出來,是誰有這麼大本事,居然能在24小時有人值班的地方換取錄像帶?

  “我仔細盤問過了兩個值班員,沒有發現可疑之處。”老總喃喃地說著,嘆了口氣。偷鑽石的人,應該有着極高的智商,並且對公司的內部結構了如指掌。否則不會就這麼把鑽石偷走了。這兩天他吃不下睡不着,反反覆復地想,可就是想不出鑽石怎麼就丟了。

  “您先別著急,我剛剛去了幾個珠寶公司,這樣大的鑽石,如果沒有珠寶公司撐着,根本賣不出去。即使把它碎了,黑市上也不好走貨。我找了幾個以前交往過的朋友,沒有人聽到有放鑽石的信息。所以,那顆天使之淚出手的可能性不大。我們還有機會。”康建良說。

  兩人正說著,李佳勝敲門進來,說老楊已經在辦公室等康建良了。

  老楊是公司十幾年的老員工,再過兩個月就要退休。他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卻知道自己當班時出了事,所以嚇得幾天沒合眼。

  康建良讓老楊仔細回想那晚的情況,然後從頭到尾說一遍,任何環節都不能遺漏。老楊哆嗦着喝了一大杯白水,突然問李佳勝有沒有茶?他有茶癮,沒有茶喝,腦子一團亂。

  李佳勝急忙出門,將康建良的上好鐵觀音為老楊泡了一大杯。小心地喝下幾口,老楊慢慢鎮靜下來。他說那天晚上是六點鐘接的班,然後開始盯着幾個監控屏幕。七點鐘的時候,他開始吃泡麵,一邊吃一邊盯着屏幕。七點半的時候,他開始泡茶。

  “泡茶?你自帶的茶葉?”康建良打斷了他。

  老楊點點頭,說喝茶提神,自從他上夜班,就喜歡上了喝濃茶,一晚泡兩杯,喝到第二天早上六點交班。

  “第一杯茶,通常會喝到幾點鐘?”康建良直起身子問。

  老楊仔細想了想,說凌晨兩三點鐘。用手指輕輕敲打着桌子,康建良突然一下子鬆弛下來。他問老楊將茶葉根兒倒掉,再回來泡新茶,大概要多長時間?老楊想了想,說茶葉梗常粘到杯子上,他喜歡用毛刷刷一下,然後再沖新茶,大概要兩分鐘。

  康建良明白了。凌晨兩三點鐘,正是有人利用老楊沖茶的空當,進入通道,打開保險柜偷走了鑽石。如果這個推斷成立,那錄像帶又怎麼做的手腳?要做這樣的清理,恐怕不是一時片刻就能完成的。

  康建良的眉頭,又皺成了疙瘩。

  圖 像

  站在窗口,康建良看到老總出門了。他雖然不過五十多歲,但因為這件事的重壓,身子看上去都挺不直了。如果天使之淚找不回,典當行不僅名譽掃地,而且將面臨破產的命運。雖然上了保險,但面對這樣大的保險額,沒有一年兩年,保險公司不會停止調查。沒有調查結果,自然不能賠付。而典當行,不可能拖上一兩年。這間公司是老總打拚了二十年奠定的基業,一旦破產,以他的年齡和精力,從頭再來恐怕將是不可能的事。  (下轉11版)

  (上接10版)

  康建良感到肩頭的擔子更重了。

  風從窗子刮進來,捲起桌子上的幾片紙,康建良突然又感到一陣陣的頭痛。按住太陽穴,他坐了下來。這起失竊案,處處都是謎團。而這所有的謎團,都只圍繞一個人,老總董設。

  保險柜密碼,紅外線開關,錄像帶,如果公司不是老總一個人的,康建良第一個懷疑他監守自盜。可現在,這是不可能的事。

  呂薇,能不能給他找到答案?

  兩天後,李佳勝再次來到了海燕工作室。康建良,正忙着和老總一起調查密碼失竊,所以便讓他一個人過來。

  呂薇正對着大屏幕,她的臉上一直帶着微笑。李佳勝坐到她身邊,問圖像出來了?呂薇點點頭。她輕輕晃動鼠標。屏幕上,那塊被替換過的邊緣部位,慢慢顯現出一個人的模糊頭像。李佳勝死死地盯着人像,一下子驚呆了。

  那個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康建良。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李佳勝大聲說:“當時他在歐洲考察,怎麼可能來偷鑽石?絕對不可能。”

  呂薇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她一言不發推動輪椅,朝着牆邊走。李佳勝詫異地看着她,她的椅子竟然是輪椅?她是殘疾人?呂薇邊操縱另一台機器邊說,這個製作者,做得幾乎是天衣無縫。很明顯,他知道這錄像遲早會落進一個懂行的人手裡,於是,這錄像重錄了兩次。這樣雖然風險極大,但對破譯錄像的人來說卻是絕妙的諷刺。如果她沒有猜錯,這錄像完全是針對康建良精心設計的。說著,呂薇移動鼠標,屏幕上,康建良的頭像再次被慢慢洗去,屏幕上一片空白。

  李佳勝失望極了,問沒有辦法了?呂薇搖搖頭,說有辦法。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她想了整整半天,突然發現一個小的漏洞。李佳勝馬上興奮起來,問漏洞在哪兒?

  呂薇將圖像定格在了通道拐角處的油畫上。那幅油畫恰好掛在通道入口處,儘管圖像一閃而過,但還是被呂薇捕捉到了。她將油畫閃過的瞬間,一點點地放大圖像,鏡子里映出一張臉。那是用黑布包住頭的臉,看不清本來面目。但可以看得出,那是一個女人。

  怔怔地盯着屏幕,李佳勝半晌才喃喃地說:“你可真了不起,怪不得康總會把錄像帶交給你。這女人,還能放大嗎?”呂薇搖搖頭,說已經是最大了,“不過,你難道沒看到,她的耳後,好像有一些特徵。”

  呂薇說著,用鼠標將那頭像的耳後圈了起來,那是一粒很難被留意到的黑痣。

  李佳勝疑惑地點點頭。但是,僅憑一粒黑痣,要找出嫌犯,恐怕無異於大海撈針。見呂薇手裡的咖啡杯空了,他趕緊去為她續上,嘆服地問呂薇這些東西從哪兒學的?她應該到公安局去工作。呂薇笑了,說當她失去一條腿時,不想做個廢人,就開始學這個。

  “自己成廢人倒沒什麼,就怕拖老公的後腿。所以,做什麼都要認認真真。我用了整整十年的時間來學習。”呂薇攪着杯子里的咖啡說。

  李佳勝默然無語。呂薇的樣子,讓他想起了盧立影。李佳勝從進公司那天起就喜歡上了她,聰明,能幹,有魄力,在他眼裡盧立影幾乎是個完美女人。只是,盧立影對他卻全無興趣。一次醉酒,他曾佯醉問她,有沒有可能兩人來一場姐弟戀?盧立影冷冷地說:回家做夢吧。李佳勝,只好訕訕地笑。

  “你老公一定很愛你。”李佳勝唏噓着對呂薇說。

  呂薇沒說話,臉上卻露出幸福的微笑。

  天使之淚

  將錄像帶拿回公司,李佳勝靜等康建良回來。

  一直到吃晚飯的時候,康建良終於回到公司。他在樓下打電話給李佳勝,讓他馬上下來,他們出去一趟。李佳勝趕緊下樓,打着車,他興沖沖地對康建良說圖像出來了,是一個右耳後有痣的年輕女人。康建良說已經知道了,現在,他差不多能斷定那粒鑽石在哪兒。

  李佳勝吃驚地看着他,問在哪兒?康建良微微點頭,說應該在盤龍別墅。

  盤龍別墅坐落在九龍山半山腰,是S市最貴的別墅區,賣到一萬塊一平米。一路上,康建良望着窗外,一直沉默。他的神情,看上去十分複雜。李佳勝按捺不住好奇,幾次想問,見康建良一臉嚴肅,只好把話咽了回去。

  來到別墅區,天已經黑了。找到康建良所說的19號樓,李佳勝停下車。

  康建良上前敲門,李佳勝緊跟在他身後。有人在門裡問是誰?康建良一側身閃到門邊。裡面沒了動靜,康建良再敲門。這回,門開了。李佳勝步子很快,一探頭,突然看到披着浴袍正擦頭髮的叔叔!老總尷尬地望着康建良和侄子,喃喃地問你們怎麼來了?康建良神色平靜,緩緩地說他知道今天是周末。這時,樓上傳來一聲問話:誰啊?接着,響起高跟鞋清脆的聲音。盧立影從樓上走了下來。

  李佳勝的臉頓時變得煞白。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來,盧立影是叔叔的情人?這兒是兩人的愛巢?他一下子蒙了。

  康建良笑着對老總說他想找盧立影。有件事,希望老總和李佳勝迴避。老總十分尷尬,這樣私密的事被下屬直接撞到,他一時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只有點頭答應。

  盧立影臉上漠無表情。康建良上樓,盧立影點了根煙,問他什麼時候突然對別人的隱私感興趣了?康建良搖搖頭,說他對別人的隱私沒有半點興趣,他感興趣的是天使之淚。

  “天使之淚在哪兒呢?”盧立影冷冷地問。

  康建良看着盧立影,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他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是為了報復老總?盧立影突然笑了,她捻滅煙,湊近了康建良,一字一頓地說:“老總在我最落魄的時候給了我安慰,我從來都沒想過要傷害他。你怎麼會找到這兒?誰給你的權利進到我的房間?”

  怔怔地看了盧立影一會兒,康建良低下頭,說他們雖然一直小心翼翼,但自己還是找到了蛛絲馬跡。盜走天使之淚,老總嫌疑最大,而他自然不是嫌犯,那麼他身邊與他最親近的人自然有嫌疑。他花費了幾天工夫才查到,老總的司機每個周末都帶老總的妻子去寺院,她罹患癌症,要去寺院吃齋拜佛,老總曾來看過幾次盤龍別墅的樓盤,老總的保險柜里,那頂貝蕾帽是盧立影戴過的。另外,他注意到老總看她時的眼神……通過這點點蛛絲馬跡,他找到了這裡。

  盧立影愣住了,半晌才點點頭,說不愧是偵察兵出身。康建良緊閉着嘴唇,一轉頭,他看到了床頭的首飾盒。這是一個普通而陳舊的盒子,康建良的心卻一下子沉了下去。這盒子,他十分熟悉!康建良緩緩地伸出手,輸入盧立影的生日密碼,按動側面按鈕彈出夾層。夾層里,一顆碩大無比的鑽石熠熠閃光,正是天使之淚。鑽石的下面,還有一張照片,是康建良和盧立影坐在草地上的合影。康建良的心像被什麼狠狠地戳了一下,他緊緊咬住了嘴唇。

  “傳說天使之淚是得不到愛情的天使流下的眼淚,這眼淚一滴滴凝結成鑽,慢慢流傳下來。我不是天使,可我也有眼淚。流了整整十年的眼淚。這十年,你在哪兒?走的時候還是個部隊偵察員,回來,竟變成了典當行的副總。你能不能給我一個答案?”盧立影說著,聲音微微顫抖。

  康建良喉頭一哽,叫她不要再說了。盧立影搖搖頭,說她當然要說,她曾發瘋般地尋找他,找了他整整三年。部隊說他複員了,可他複員之後,怎麼就蒸發了?難道,篝火晚會上,他說的那些話,都是假的?難道兩人寫了整整兩年的情書,感情都是虛幻?他曾信誓旦旦,說複員后第一件事就是見到她,請她喝咖啡。這些,他難道都忘了?當她苦熬了十年,終於慢慢平靜,終於能夠接受一個男人鍥而不捨的愛情。雖然這份感情見不得光,但至少她是幸福的。可突然他又回來了,他結婚了,他把她當成了陌生人!

  “沒錯,天使之淚是我拿的。在當期結束前,我還會還回去。我就是要讓你找不到,我要讓你滾出公司,無法在儀鑫立足!我恨你!我恨你!”盧立影說著,雙手捂住臉,痛哭失聲。

  尾 聲

  其實,就在鑽石丟失第二天,董設就接到過一個神秘電話,說鑽石會還回來的,他不用擔心。這個電話,他並沒有告訴康建良。一來,他對電話本身將信將疑;二來,他想知道,康建良到底有多大能量。電話,是盧立影打的,只是將聲音做了處理。

  自從康建良進入公司,盧立影的心就再難平靜。十年前,康建良還在部隊服役,軍民共建聯歡會上,康建良彈吉他,盧立影戴着貝蕾帽跳舞。兩人配合默契,引得歡聲雷動。從那天起,康建良和盧立影開始了長達兩年的鴻雁傳書。盧立影曾說,她最喜歡兩樣東西,一樣是貝蕾帽,一樣是首飾盒。等有一天自己擁有一隻首飾盒,她會把最珍貴的東西放進去。就在盧立影21歲生日時,她意外得到了康建良快遞來的密碼首飾盒。可是,不久,她卻失去了康建良的消息。直到這時,沉浸在風花雪月中的盧立影才發現,除了部隊地址,她對康建良幾乎是一無所知。

  再次見到康建良,已經是十年後的今天。深深埋藏的愛變成了恨,盧立影的心裡充滿了憤怒。於是,她開始精心策劃。在老楊的值班室,她裝了竊聽器。在得知他倒茶的當口,她飛速穿過通道。至於保險柜密碼,她早提前竊取到手。所用方法很簡單,她清晨給董設打領帶時,夾上了親手為他挑選的領帶夾,那是她從黑市花高價買來的攝像儀。最難辦的是把鑽石帶出紅外線掃描區域。但是,最終她還是解決了。倉庫里,那個廢掉的洗手池讓她利用起來。她將下面鐵管擰開,鑽石就藏在了鐵管中。

  天使之淚丟失了,老總震怒,紅外線掃描儀也失去了意義。在確定儀器關閉之後,盧立影尋找時機,將天使之淚帶了出來。至於錄像帶,做起來就簡單多了。她給了一個小乞丐五十元錢,一張磁卡電話,讓他清晨六點鐘撥值班室電話,就在公司門口的磁卡電話前。小乞丐朝着值班員說著莫名其妙地髒話,故意激怒他。值班員看到小乞丐,自然不會放過。他馬上衝出門,小乞丐卻已經跑了。於是,盧立影趁機調換了通道內那盒專門的錄像帶。

  這樣的錄像帶,瞞得過普通人,卻一定瞞不過康建良,所以只是權宜之計。很快,盧立影花高價請到影像高手,來了個李代桃僵。她想象着當康建良看到自己的身影出現在通道,那該是多麼大的諷刺?做好之後,她潛入老總房間,利用之前竊取的密碼,將錄像帶放進了保險柜。

  盧立影差一點兒就要達到了目的。

  聽盧立影說完這一切,康建良沉默半晌,問她花費這麼多的心思,值得嗎?淚水再次湧上了盧立影的眼眶,她緩緩地說為別的事不值,但為天使之淚,是值得的。否則,她應該怎麼告訴他,她流了整整十年的淚?又怎麼讓他知道,他在她心裡佔據了十年的位置?初戀刻骨銘心,以至她喪失了再愛的能力!

  仰起頭,康建良的眼睛也濕潤了。他張張嘴,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沒說出來。他站起身,朝盧立影緩緩伸出了左手。盧立影抹一把淚,慢慢握住了那隻手,那隻十年前曾撥弄吉他令她心醉神迷的手。可是,在觸到那隻手的瞬間,她卻驚呆了。

  呆愣片刻,盧立影癱軟到了椅子上,半天沒起來。

  找回了天使之淚,老總並沒有責怪盧立影。他對康建良說一直都對她懷有歉意,他愛她,卻不能給她名分,這本身對她就很不公平。妻子罹患癌症,他不想在她最後的日子提出離婚。所以,無論盧立影做什麼他都會原諒她,只要她還允許他愛她。

  天使之淚,被順利贖當。不久,康建良給老總發了郵件,懇請辭去副總一職。典當行有盧立影,足夠了。經過十年的歷練,她早已不再是從前那個柔弱無助的女生。況且,康建良的妻子懷孕了,她的影音工作室,也需要他來幫着打理。

  李佳勝,慢慢成了海燕工作室的常客。他常來喝呂薇泡的茶,聽康建良講天南海北的故事。康建良很健談,講到激動處,會興奮地晃動左手。每逢這時,呂薇就會坐到他旁邊,攥住他的手。她害怕那左手會掉下來,要知道,它再好,也不過是仿真義肢。偶爾,康建良會對着呂薇脫口而出叫“思華”。李佳勝奇怪,問思華是誰?康建良忙掩住嘴,呂薇則微笑着,趕緊岔開話題。

  思華,其實是呂薇十年前的名字。十年前,康建良在複員前最後一次配合警方圍剿毒販,被安排接應打入毒販內部的線人呂思華。令人意料不到的是,狡猾的毒販在最後時刻懷疑到了呂思華頭上,行動不得不提前。雙方交火,前去接應的康建良,冒死開車帶呂思華逃離毒販控制的區域,卻因為毒販的瘋狂追趕發生車禍……義肢和頭痛,就是那次車禍送給他的禮物。這禮物中,還包括呂思華的愛情。

  為避免殘餘毒販的追殺,呂思華改了名字,跟隨康建良輾轉來到了S市。

  結婚幾年,呂薇和康建良感情十分融洽。但也有一樣她不喜歡,康建良,常常一個人去喝咖啡。不過,這一點她沒告訴過任何人,包括已經是常客的李佳勝。  (全文完)

  (責編: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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