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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冷笑

手機:M版  分類:精彩小小說  編輯:pp958

  走在路上,那聲冷笑一直在大平的耳際纏繞。

  大平記得,肖月吃過晚飯後,把碗筷丟給他,一個人就鑽進了卧室。等他收拾好廚房,在陽台上接了一個電話,去向肖月請假的時候,肖月坐在梳妝台前,正對着鏡子微笑哩。笑完,頭也不回地說,去吧,早些回來。大平剛打開門,肖月的一聲冷笑便像風一樣,飄了出來。

  大平心裡一直在打鼓,這會兒,更猛烈了,密集得像六月突然從天而降的雨點。走幾步,大平就回頭,他總覺得肖月跟在身後,和他玩着貓捉老鼠的遊戲。可每一次回頭,身後都沒有人,只有兩排昏黃的路燈寂寞地點着,伸向身後朦朧的深處。街上,行人寥寥,這是個冬天的晚上,人們都變成蝸牛了,把身子都縮進了一個厚厚的殼裡。

  大平躲進人行道路下的陰影里,加快了腳步。

  大平拐進一幢樓房,噔噔噔爬上五樓,站在一扇門前,右手伸進了褲兜。大平什麼也沒摸到。所有的口袋,都沒有。鑰匙到哪兒去了呢?大平急了。這一急,大平就想起來了。中午,他忙單位的事,回來得晚,匆匆吃了飯,換好衣服就馬不停蹄地趕着上班去了,而衣服里的東西,卻忘了轉移。慘了,自己身上多了一把鑰匙,而這把鑰匙現在肯定在肖月手裡,不然,她怎麼平白無故地沖自己冷笑呢?大平的額頭冒出了汗。

  房子的主人,是一個女人。大平的鑰匙是女人給的。女人是大平的同事,和大平一個科室,科室里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女人是科長。那天,幾個同事一起開玩笑,說著說著就說到了女人和大平,那些話大平現在想起來還臉紅,可當時女人一點事兒也沒有。女人聽着同事們的玩笑話,還拿眼睛瞧大平,瞧得大平不知所措。同事走了,女人就說,過兩天,我要出差,家裡的小乖乖就交給你了。給,這是鑰匙。女人的口氣不容置疑,大平接過鑰匙,看到女人笑了,女人的笑意味深長。大平有了鑰匙,再想起女人的笑,就有些想入非非了。有幾次,他攥着鑰匙,走到了女人家樓下,看着樓上的燈光,卻沒有膽量上樓。還有幾次,大平上了樓,站在女人家門口,鑰匙的膽量好像也和他一樣小,畏畏縮縮地藏在他手心,不敢鑽進鎖孔。女人是個單身女人,離了婚,兒子跟了丈夫,就一個人住着。

  上午,女人出差去了。收拾廚房的時候,大平接到了女人的電話,女人叫他去看看她的小乖乖。大平知道,小乖乖是女人養的一隻小狗。可是,沒了鑰匙,怎麼進屋呢?如果這樣回去,就再沒機會出來了,女人的小乖乖怎麼辦呢?更糟糕的是,鑰匙在肖月手裡啊!大平急得團團轉。身上慢慢冷卻的汗,被樓道上的風一吹,大平覺得有些冷。

  不管怎麼說,擺在大平眼前的路只有一條,那就是回家。

  回到家,肖月還是原來那個坐姿,原來那種微笑。大平沒理會她,開始找鑰匙。衣服,還在洗衣機上,可裡面空空的,沒有。書房裡、沙發上……到處找遍了,還是沒有。沒辦法,大平只有問肖月了。肖月說,鑰匙?哪兒的鑰匙?你說清楚。說完,肖月沒看大平,對着鏡子自個兒微笑着。

  是辦公室的。大平撒了一個謊。

  是嗎?這一次,肖月轉過頭,看着大平,看得他臉熱心跳。大平也不敢再說什麼了,生怕說漏了嘴。雖然,他和女人什麼也沒發生,但這話說出來,誰信呢?況且,他手裡還有了女人的鑰匙。

  第二天,大平給女人打了電話。大平說,你快點回來吧,我進不了屋。女人就問,給你的鑰匙呢?大平囁嚅了半天說不出個原因來。過了一陣,女人又說,最遲,我也得明天回來。我不管,我的小乖乖餓死了,唯你是問。如此一來,大平只得挖空心思想辦法。

  傍晚時分,大平去街上請來了開鎖匠。開鎖匠捅了半天,才把女人的門打開。大平還沒進屋,就被女人對面的房主逮住了。房主是個中年男人,男人說大平是小偷,還打了110。

  事實很快就澄清了,大平真的是小偷。當然,這是派出所下的結論。因為,大平給女人打的電話,是警察接的。電話里,女人說根本就沒讓大平幫忙,更別說給他鑰匙了。大平傻眼了。從此,大平在單位抬不起頭了。女人回來,話也不和他說了,不幾天就去了另一個科室。

  不知怎麼的,這事兒肖月也知道了。

  這天,肖月回家,把包扔在沙發上,從廚房裡叫出大平,要他老實交代。大平就前前後後,很是委屈地說了。最後,大平問:“你相信我的話嗎?”肖月說:“我相信。”頓了頓,肖月又說:“難怪,那天晚上你問我要鑰匙。現在,給你說實話吧,我壓根兒就沒看到過那把鑰匙。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如果當時明說了,只有傻瓜才信你。”

  “好啦,別再想這事了,我相信你就行。”肖月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前幾天,我當上主任了。”

  “好啊,老婆大人當官了。我是說嘛,你那麼高興,對着鏡子都在笑。”大平說。這時,大平又想起了肖月的那一聲冷笑。於是,大平又說:“沒想到,你高興起來,還會冷笑哩。”

  “你懂啥,當領導,一要有親和力,二要有威嚴,我一時興起,練習練習嘛。”肖月笑嘻嘻地說。

  這一下,大平完全明白了。但那把鑰匙哪兒去了呢?大平又犯了迷糊。

  鑰匙的事,纏着大平,一纏就是三個月。三個月里,很少見到女人,大平就想起鑰匙在哪兒了。

  鑰匙在女人家門口的收報箱里。那是大平第三次去女人家了,他站在門口,不敢開門,走的時候,一咬牙就放進去了。

  想到這兒,再想起肖月那一聲讓他誤解了的冷笑,大平就很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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