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支舞2

　　當太陽還沒有睡醒的時候我們就聽見一陣刺耳的口哨聲。睜開雙眼就看見教練衣冠整潔的站在我們的床前面。班主任儲文臣站在教練的旁邊，臉上烏雲密布。我趕忙看看我的手機屏幕：“八點四十五分，天氣陰”。我這才恍然大悟，今天的太陽感情是不會出來了，唉！這個世界上什麼都坑人，我床頭的上方有個毛澤東頭像，每當太陽照到這幅頭像的時候，毛主席的頭像就顯得金燦燦的，格外引人注目。這時候也就是我們該起床的時候。但是今天這幅頭像一直暗淡無光，我們今天的軍訓生活想必比這還要慘淡。看着儲文臣那張陰沉的臉，我都不想去軍訓了，因為罰站，俯卧撐，鴨子跳各種虐待都在後面等着我們呢！可是有什麼辦法呢！你起與不起，儲文臣就在那裡，站立而又嚴肅。你去與不去，教練就在那裡，他微笑而又等待。所以不想死的太慘還是早早的起床吧！

　　我們去的時候看見大多數的學生都已經把隊伍站好，我看見某些人的牙齒上還粘着學校食堂卷餅里的辣椒。再看看那張猥瑣的臉——李昶墩，馬成才氣狠狠的說：“起來吃飯盡然不叫我們。”然我們剩下幾個異口同聲的說：“王八蛋。”

　　教練這時候開始對我們下手了：“同學們你們剛剛吃過早飯，現在稍作休息，遲到的同學現在開始訓練。”我看了看我旁邊的幾個人，劉建興馬成才多少都還有點將軍肚，電池大了昨晚的電量多多少少還有點儲備。李前程雖然很瘦，但個子比我高，我就慘了，瘦弱而且個子不高再加上昨晚我什麼都沒吃，肚子餓得咕咕直叫。忽然我看見被李前程擋住的富國全，他似乎比我還慘。這個人瘦弱的被隱藏在了李前程的輪廓里。

　　教練把我們幾個一頓狂整，餓着餓着我就感覺自己不餓了。我們幾個今天可謂是救了全班同學，教練訓練我們幾個訓練到十二點那幫人就休息到十二點。一點半就中午休息了，眼看着那幫人就要在嬉戲中完成早上的軍訓了。我們盡然成了他們眼中的一場戲。

　　所有的訓練都做完之後教練開始不知所措，因為時間離中午休息還有半個小時。於是我看準了機會就示意馬成才。

　　馬成才正步走到教練面前給教練敬禮。交警敬禮就要開罰單，學生敬禮那就是要整老師。教練倒是很有自知之明：“馬上下課了，做什麼訓練都來不及了，這樣吧！你們幾個來摔我，如果你們贏了下午就免除體罰，如果你們輸了，下午繼續。”

　　馬成才很快就答應了，我搖搖頭，李前程問我：“你搖頭做什麼？難道我們沒有機會？”我苦笑着：“馬成才的腦子可能讓不明液體堵塞了，里裡外外都吃虧的條件他還答應的這麼爽快。”劉建新開始不耐煩了：“再不管什麼條件了，先把教練解決掉再說。馬成才上去抱住教練的腰，教練使勁的想甩開他，劉建新李前程一左一右控制了教練的腿。李昶墩開始在下面大叫：“踢他的腿。”我轉過身去：“踢你大爺！今天晚上看我們怎麼踢你。”我衝上去抱住了教練的脖子，可是教練就好像一顆千年胡楊樹，怎麼都不倒下。當我們束手無策的時候，看見宋凱和李昶墩沖了上來騎在教練的脖子上，馬成才和李前程拚命踢教練的腿，我把教練的脖子往死里勒。最後這棵胡楊直戳戳的倒了下去。我們幾個已經筋疲力盡。我終於看見教練大口喘氣了，我們的心中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只是我們班的女孩們都在忙着聊天，現場沒有掌聲和歡呼聲，只有我們幾個的歡笑聲回蕩在樹林里。

　　中午稍微過了一些的時候，儲老師告訴我們下午早點去教室，他要給我們安排座位。：“你們幾個住校生再不要遲到，去的早一點。”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總是看着我。

　　早上沒有吃飯再加上元氣大傷，我們知道中午要是睡過去，估計下午又醒不過來了。為了打發中午的無聊時間。

　　馬成才坐在我的床上：“兄弟！今天下午要分座位了你興奮嗎？”

　　我笑了笑：“有什麼好興奮的，先把這軍訓生活熬過去再慢慢興奮。據說高中三年是人一輩子最忙的時間，有我們受的，還興奮什麼？”

　　：“你真是貴人多忘事，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說話的時候嗎？那時候你在看誰？”馬成才用提醒的口氣在引導我什麼。我忽然想起開學那天看到的那個美女，這幾天都忙壞了累壞了，把這件事情都忘記了。可是你知道我這個人運氣本來就不好，想什麼什麼就不成，與美女做同桌這件事情我還真是沒想過。但是馬成才好像對着件事情很上心，就好像今天下午那個女孩要嫁給他一樣。我看着他流口水的樣子，心裡不禁想：這傢伙要是能考上大學我想這世界上人人都是大學生。也不是我裝清高，清純可愛的女孩子誰都喜歡，但是也只是喜歡一下，考大學的革命精神不能變，報效國家的出發點不能變。當我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宿舍人都作出嘔吐狀的樣子。我知道和這幫土鱉不能講文學之類的語言，於是我就用正宗的圖畫來教育這幫搬不到桌面上的土人：“我們到學校來只不過是為了考個好大學，將來有個本本子，坐個皮凳子，有個辦公桌子。買個房子，開個車子，然後再娶個漂亮媳婦子，生個兒子。現在我們什麼都沒有就不應該打攪人家丫頭子。”宿舍的人全都被我逗笑了，但是他們也僅僅只是把我的話當成笑話聽，馬成才似乎對我的話一定都沒聽進去，他說：“小馬哥！不行你乾脆去電視台講馬，周立波要是死了你就接替他的位子。”全宿舍的人笑得更大聲了。我們在歡笑之中就這樣度過了這個中午。

　　很快儲文臣說的時間到了。我們拖着疲憊不堪的身子一瘸一拐的走向教室。馬成才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大步走向教室，我用跑的盡然都追不上他。排座位這件事情一般開學都是按照大小個，學到快期中的時候，老師會把學習的調到前面不學習的掉到後面或者開除掉。一般的老師都是這麼做的。但是馬成才長的太高了，就像一根擎天柱，就算去得早也擺脫不了坐在最後一排的命運。

　　我們去的時候班級里的學生已經到了一大半。他們都拍好了隊形，你擠我，我擠你。我順勢就站在了後面。李昶墩站在我的面前，富國全站在李昶墩面前。我身後是李前程，宋凱。我們幾個都熟悉了，都希望在教室里能坐在一起。我結交朋友的能力很差，也因為如此我的朋友很少，但是對於每一個我認識的人我都倍感珍惜。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樣，對於兄弟朋友的依賴性很強。甚至有人說我的長相有點像女孩，不管怎麼樣他們說對了一點，我喜歡熱鬧，但不喜歡把自己置身於熱鬧之中，我不是喜歡安靜，從小一個人的生活已經讓我徹底適應了安靜。也因為如此我接受噪音的分貝數小於常人。儲文臣站在門口數着人頭，讓同學們兩兩而進。這讓我想起小時候在農村外公家，那時候我和舅舅還小，我們每天都要去放羊。外公怕我們丟羊，每天羊進羊圈的時候，外公就讓它們兩個兩個進去。後面的同學彷彿都看到自己心怡的同桌，他們開始亂擠。於是我開始一前一後，最終我被從隊伍裡面擠了出來。我轉過頭想回到後面重新拍。儲老師卻拍了拍我：“你去那裡坐下。”

　　順着老師手指的方向，我看到我的位子。那是第三排窗戶邊上的座位，陽光充足，窗台上還可以放東西，是個不錯的位子。那張桌子上還沒有人，於是在兩個座位中我選了坐在窗戶邊上，第一放東西的地方多，第二看到不喜歡的老師可以看看窗外的風景換換心情。

　　很快我的同桌尾隨而至。當時我並沒有在意她。我環顧四周想看看宿舍的朋友們都去哪了。馬成才真真的很執着，雖然他和我看見的那個美女不是同桌，但是他們一前一後低頭不見抬頭見。馬成才在那個女孩的後面。我和馬成才的目光交匯，我向著他豎起大拇指，他看着我笑了。再看看宋凱和一個乖乖女模樣的女孩坐在我的身後。富國全坐在我的面前。儲文臣分完座位後進來站在講台上，他四處看看座位分的是否合適是否有什麼不妥。

　　臨近軍訓的時候，儲文臣老師傳來一個噩耗，教室分好了大家軍訓完還要上晚自習，大家晚上買上筆記本要寫軍訓的日記，評出優秀的要向大家閱讀。寫作一直是我的強項，但是我寫東西要的是輕鬆的環境和愉悅的心情。大熱天的軍訓完我滿身臭汗一身疲憊的不讓睡覺，還要我在嘈雜的教室里寫日記，去死吧！叫我寫起訴狀還差不多。不知道他們的腦子裡在想什麼。

　　在挨過教練一下午慘無人道的折磨后，我們進入教室開始了漫長的晚自習。儲老師窗戶前面開始忙他的事情。軍訓日記字數不算多，一千字。至少這對於我來說就是一節課的事情。

　　第一節課大家都很安靜，因為寫作文對於大多數的學生來說都是很痛苦的事情。我僅僅用了三十五分鐘的時間就完成了一篇感動中國的作品。這時候我的精神開始放輕鬆，瞌睡蟲漸漸地開始朦朧我的意識。就這樣我輕鬆的度過了第一節晚自習，下課鈴聲一響起，原本教室里的安靜剎那間被摧毀。我的夢也就這樣被打碎。

　　下課大家都在教室里開始互相認識，誰都沒有出去。我趴在桌子上繼續裝深沉。這時候我看了看我的同桌，好像這個女孩子比我還要深沉，她不僅沒有像其他同學一樣吵鬧。而且她連座位都沒有離開。我本想離開座位去找馬成才聊點什麼，但是看着她沒有打算離開座位的樣子我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反正現在我是真的不想動。

　　第二節課的鈴聲終於還是響起了。但很長一段時間教室里都沒有安靜下來。對於學生來說下課的時間永遠是短暫的，曾經有人說如果上課時間是十分鐘，而下課時間是四十分鐘那該多好。

　　教室里最終還是在儲老師的呵斥聲中漸漸歸於上一節課的平靜。我打開我的日記本看了看我的日記，檢查了一下其中有沒有什麼錯別字或者並舉什麼的。從小到大寫作是我唯一引以為傲的東西，數學，地理，物理以及化學上出現低級錯誤我都不放在心上，但是關於語文只要有一丁點的瑕疵都會令我不痛快。很快我就看完了我的日記，字字準確，語句猶如行雲流水般連貫呼應。我合上日記本準備繼續睡大覺。但是教室里又開始熱血沸騰起來，這些傢伙的日記一個個都搞定了。但是他們還在寫東西，他們把東西寫在小紙條上傳給他們旁邊的人，或者是旁邊的旁邊。他們寫紙條的神情看起來快樂無比，那股子認真的勁頭要比寫日記的時候強過千倍萬倍。估計儲文臣沒有看出來，要是被他看出來，那個老師的小心肝估計就要碎了。但儲文臣不是傻子，深層面的問題他看不出來，但是有人疲倦開始睡大覺，有人開始沾花粘草他還是看得出來。於是他站起身來冷不丁的來一句：“大家都保持安靜，如果再讓我看見誰傳紙條睡覺就起來給大家唱歌。”既要保持安靜，又不能睡覺。我看着他說話的那副嘴臉就氣的我心臟疼。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既要安靜又不能睡覺，除非這不是教室，而是太平間。令人沒有想到的是，儲老師的話似乎給了許多男生表現的機會，他們各種說話傳紙條。而且一點都不偷偷摸摸，堂而皇之的在老師的眼皮子底下搞各種大動作。一會會老師點出了一堆演唱家的名字，馬成才，劉建興也在其中。於是我的耳朵，哦！不應該說是我們的耳朵遭受了毀滅性的創傷。但最後一位劉建興令我沒有想到，雖然長着一副平淡的皮囊，但是他的歌聲卻比我們班的帥哥還要帥。優美的歌聲在晚上十點半，催眠效果是很好的，於是我又漸漸的開始睡了起來，我把胳膊支出一個“三角架”利用三角形不變形的原理讓自己的頭不要趴在桌子上，就這樣我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人拍了一下，拍醒了。我起來看看是我的同桌在拍我，我問她怎麼了。她略帶羞澀的告訴我：“老師叫你表演節目！”我這才恍然大悟，再看看自己的動作，完全是植物人癱瘓在桌子上了。我再看看儲老師，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臉上帶着微笑：“睡得那麼香！叫你半天都聽不見，來站起來給我們唱首歌。’

　　我在心裡想着：“唱歌？不如一刀砍死我算了。”：“馬天波！站起來。”儲老師厲聲叫了我的名字，我猛地一下站起來，就感覺到我的頭劇烈的疼了一下。不知什麼時候把窗戶打開了，我的頭撞在了窗戶葉上，我想忍住，但實在是劇痛難忍，我用手開始搓。伴隨着我的是全班同學的狂笑。我看看宿舍那幾個，唉！真不是東西，他們盡然恬不知恥的比其他學生小的還開心。這年頭，感情很脆弱啊！

　　本以為腦袋撞在窗戶上會得到儲老師的同情，因為他走過來問我：“你沒事吧！”那聲音溫暖而又親切，我回答他：“儲老師我沒事！”我剛剛準備坐下的時候誰知道他又畫蛇添足的補上一句：“沒事就好！那就給我們好好唱首歌。”我無奈，幾乎當場暈死。

　　被逼上梁山，實屬無奈。我就唱了一首夢飛船的《不值得》其實我平時喜歡聽歌，但是嗓子天生不好，於是我就挑了一首可以用假聲唱的，這樣子我比較輕鬆點。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唱完的，大家都給了問我點面子。我坐下的時候聽見的是掌聲而不是什麼咆哮聲。接下來的晚自習我沒有在睡覺，因為儲老師叫我們上的不是晚自習，而是一場無與倫比的演唱會。

　　與其他演唱會不同的是，我們的演唱會演唱者很快樂，聽眾卻很無奈。如果你是膽小者就千萬不要參加，說不定你參加完晚上回去，會在半夜看見什麼不幹凈的東西。到時候你會下面淌着水的大喊：“媽媽”！

　　上完晚自習，我拖着疲憊的身子準備離開。我的同桌告訴我：“馬天波！你的歌唱得不錯。”這時候我才仔細觀察了她，原來我身邊的這個女孩不比馬成才的那個差多少。我真是有眼無珠，不過這也不能怪我，她劉海很長。而且我只能看見她半張臉，即使她轉過來我也很難看見她的眼睛。她的頭髮太密了，就好像宇宙彗星長托的瀑布軌跡。但是今天她收拾的很精神，她的面貌就好像《紅樓夢》里的林黛玉，溫文爾雅，清秀純潔。望着她離去的背影，我開始悔恨無比。馬成才問我怎麼了，我惡狠狠的告訴他：“我有眼不識泰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