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南

　　炙熱的陽光烘烤着大地，在一處正在修建的樓房前，一個身材瘦弱的女人，一直低着頭，手中的鐵鍬不停向樓頂傳送水泥漿的桶中添加着水泥漿。身上的衣服像剛剛拎出水似的緊緊地貼裹肌膚，汗水不停的從她的額頭滾下來，一串串跌碎在灰濛濛的泥漿中。女人，用搭在脖子上被汗水浸染的看不到本色的毛巾，不停擦拭蒼白的面頰。也許，是因為在陽光下工作太久，女人的身體突然間失去重心，搖搖晃晃的倒了下去。“媽媽，媽媽!”雨兒哭着撲過去，拚命搖晃着已經昏過去媽媽。可是，任憑雨兒怎樣撕心裂肺的呼喊，媽媽仍然一動不動。“媽媽，您快快睜開眼睛，不要這樣嚇我呀。”雨兒撕心裂肺的哭着叫着。“雨兒，雨兒，你怎麼了？”，同宿舍的同事喊醒夢中的雨兒。還沒有從恐懼里清醒過來的雨兒，看着同事朦朧睡眼中的疑惑，才知道自己是在做夢。眼角潮濕的她，歉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吵醒你們。做了一個噩夢。”一一引子

　　【一】

　　雨兒生在皖北一個風景秀麗的村子。村子後面有一條不大的小河，河水清澈明凈。小河如一條銀帶蜿蜒串起兩岸零散的村落，微波斑駁的流向遠方。河邊錯落生長着各種蔥綠的樹木，蔥綠中零星點綴色彩斑斕的野花。河邊，雨兒很少來過。記得小時候，一次雨兒放學后，沒有告訴媽媽就和小夥伴一起來到小河邊，性格安靜的雨兒不敢下水，只是坐在岸邊看着小夥伴像小魚兒在河裡游來盪去。太開心了，她竟然忘記了回家的時間。她不知道媽媽這一刻找遍村裡村外，心急如焚。她只記得媽媽在河邊找到她時，抱着她失聲痛哭。只記得媽媽說：“媽媽以為天塌了。”自從那次后，雨兒不想媽媽擔心，從此不來小河邊。

　　雨兒還是最喜歡房屋後面的那一片竹林。那裡，留下她太多童年的歡樂和記憶。

　　雨兒的父母都是善良勤勞的農民。父親王進是村裡屈指可數的能人，有着讓人羨慕和過得硬的建房技術。母親素華溫柔賢慧，漂亮大方。唯一的遺憾就是結婚四五年沒有一男半女。為此，要強的夫妻兩人總是感覺在人前人後低人一等。去醫院的檢查的結果是：王進的精子成活率幾乎為零。

　　孩子，他們來說只能是個奢望。王進很愛妻子素華，為了不連累妻子，他提出了離婚。可是，素華死活不同意。

　　也許是上天憐憫這對善良的夫妻，在一個煙雨蒙蒙夜晚，已經熟睡的王進被一陣急切的敲門聲驚醒，他披上衣服，打開門。黑漆漆的夜空下，雨霧朦朧，眼前空蕩蕩的，哪裡有人呀？只有雨點砸在房屋地面上滴答滴答的聲響。

　　“真是見鬼了。”王進轉身準備關門。

　　“哇哇，哇哇。”一陣微弱的嬰兒哭聲從房檐黑處傳來。王進心裡不由得害怕起來，深更半夜哪來的小孩子哭聲。他順手拿起一根棍子，心驚膽戰的挪向那個充滿詭異的黑怪物。

　　屋子裡燈亮了，妻子起來了。借在窗子昏黃色的光線，王進看到是一個鄉下洗衣服用的大籃子，籃子裡面是剛出生不久的粉嘟嘟的孩子。孩子一雙水藍藍的大眼睛，正在充滿渴望打量着王進。

　　“素華，快來看看，是個小嬰孩。”幾分興奮，幾分忐忑的王進拖過妻子。

　　“好可憐的孩子，不知道誰這麼狠心，把這麼可愛的孩子丟在雨中。快抱進來吧，小心她淋雨感冒了”，望着襁褓的孩子，素華眼裡上流淌着萬般柔情和喜歡。

　　在這個煙雨蒙蒙的夜晚，雨兒就這樣來到這個家中。夫妻倆寶貝一樣疼愛着這個上天恩賜的孩子，因她踏雨攜風而來，故賜名：雨兒。

　　自從雨兒來到這個家，這個家裡就盈滿了快樂和幸福。王進無論在外面工作有多麼辛苦，回到家裡都要抱起來雨兒親親和逗樂一會。

　　素華更是傾盡全部的母愛，悉心照料。雨兒如一枚雨滴融入浩瀚的海洋，被濃濃的愛緊緊地包裹着；像浸泡溫馨甜甜的蜜汁里；如一枚潔白的荷花被一池碧綠渲染。

　　【二】

　　從雨兒剛懂事開始，爸爸只要有時間就會帶她到屋后的竹林去玩。在雨兒的心裡，這裡是她和父親王進的戶外娛樂的秘密基地。因為母親說：那些地方坑坑窪窪的會摔倒。

　　春天裡，父親瞞着母親，偷偷地背着她來這挖剛剛冒出來嫩嫩的竹筍。白白嫩嫩竹筍到了心靈手巧的媽媽手裡，轉眼就魔術般成為雨兒口中的佳肴。夏天來了，父親牽着她，一起來採摘竹林里清馨漂亮的小花。雨兒身上帶來的小瓶子里裝滿了她和父親在草叢中捉來的螞蚱，露珠打濕了她的花裙子。當媽媽發現桌子上的瓶子里插滿馨香的花兒，看到院子里小雞崽凸出誇張的素子，才知道王進又帶女兒去竹林了。爸爸挨媽媽數落肯定是逃不了的。

　　素華心太細。處處心疼孩子，實在不放心王進帶雨兒去那些在她覺得危險的地方。

　　好在雨兒是個乖巧懂事聽話的好孩子。學習成績從小學到高中一直是班裡屈指可數的。家裡的牆面上，到處貼滿花花綠綠的獎狀。在爸爸媽媽心裡，雨兒比他們命還要寶貴。

　　記得在雨兒上小學的時候，一天夜裡，突發高熱，外面下着瓢潑大雨，王進背着雨兒在漆黑雨幕里，摸索在高低不平的小道上。一路上，王進不知道栽了多少跤，腿上多處流血，他全然不知。素華一路上哭着，手緊緊地拉着雨兒的小手，不停說著“雨兒你難受嗎？我們雨兒最勇敢了。一會到醫院，打了吊水就好了。”這一次，雨兒得的是一種少見叫“夏季熱”連續發燒三個多月，夫妻兩人就這樣在醫院日日夜夜的呵護着雨兒，直到過了中秋節雨兒的熱才退去。

　　由於爸爸王進經常在外面蓋房子，家裡的生活條件在村子里算是很好的。所以雨兒吃的、穿的在同學中也是上等的。

　　俗話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就在雨兒上高二的時候，一天，在外面幹活的父親從高高的樓頂摔下來，從此成了植物人。面對突如其來的打擊，只是短短的幾個月，媽媽就蒼老了許多。

　　因為雨兒是在縣城裡上重點高中，離家很遠，所以一個月只能回家一次。平日里，都是父親騎摩托車親自來接雨兒回家。雨兒好喜歡坐在爸爸的車后，把臉貼在爸爸脊樑那份溫暖和幸福。父親心疼雨兒，每次，總要把沉沉的書包背在自己的肩上，看着爸爸背書包怪怪的樣子，雨兒笑的三月桃花般燦爛。

　　自從爸爸生病，雨兒只能自己一個人孤獨回家。漫漫回家路，只有凄風冷雨相伴，孤獨寂寞的雨兒不時會潸然淚下。

　　雨兒回家是媽媽最開心的時候，現在孩子是她唯一的希望和精神支柱。她強忍着悲傷，不讓孩子看出她心裡的痛苦和無助。她發誓要給雨兒一個溫馨、快樂、無憂無慮的家。每每，雨兒回來，她都要做上很多好吃的。

　　“媽媽，你一個人照顧爸爸辛苦嗎？我不想讀書了，讓我幫助您一起照顧爸爸。”看着媽媽日漸憔悴的面容，懂事的雨兒摟着媽媽脖子輕聲說。

　　“雨兒，你怎麼可以有這種想法？媽媽一點都不覺累。雖然，你爸爸出了事，可是你爸爸還能活着，你回家還可以看到爸爸。何況人家賠了我們好幾萬元，所以家裡的生活你不用擔心。你一定要好好讀書，這才是你爸爸希望的。我現在什麼活都不做，每天就只是照顧你爸爸，很輕鬆的。”媽媽親切的拍拍雨兒的頭。

　　“丫頭，媽媽告訴你吧，我每天上午把你爸爸照顧好，下午就去打麻將的。就在村子里你王阿姨家裡。”為了打消雨兒的顧慮和擔心，媽媽故作輕鬆的說。

　　“真的嗎？媽媽您不會騙我吧？我怎麼聽別人說那家人都跑了，一分錢都沒有賠給我們呀？”

　　“孩子，別人的話你不能聽的，媽媽怎麼會騙你嗎？是真的！”媽媽拉着雨兒的手，肯定的點點頭。

　　“快去吃飯吧，今天媽媽做的你愛吃的辣子雞。涼了就不好吃了。”媽媽很快轉移了話題。

　　“嗯。每天在學校吃飯菜缺油少鹽的，好想吃媽媽做的飯。媽媽你過來一起吃吧。”坐在桌前的雨兒，看着忙着給爸爸擦身體的媽媽。

　　“你自己先吃吧。我這兩天胃不好，醫生說不能吃辣的、硬的食物。醫生說我只能吃麵條。那裡有現成的麵條。”媽媽指着灶台上頭天晚上剩下來的麵條。

　　【三】

　　進入緊張的高三衝刺階段以後，容兒回家的時間更加少了。

　　這天，雨兒和同學在街上看上一款樣式新穎的墨綠連衣裙，就想趁着這個星期六下午放假，回家裡向媽媽要生活費時多要點錢買下它。

　　“媽媽，我回來了。”離家老遠，朦朧中隱約可見院子里的那棵茂盛梧桐樹冠時，雨兒就沖院子里大聲喊起來。

　　推開虛掩的院門，院子里東邊那一株蔓藤纏綿的葡萄架下，一窩剛剛出殼的毛茸茸的小雞仔圍老母雞嘰嘰叫，老母雞口中不時發出咕咕咕叫聲，好像在告訴它的孩子不要離開它的視線。院子西邊橫搭的竹桿上，晾曬滿一件件已經風乾了爸爸的尿片和衣服。緊挨着房前幾株月季花綴滿深紅、淡黃、乳白的花朵，花香氤氳。乾淨整潔的房間里，爸爸一直沉睡在自己世界里，還是那樣毫無意識安靜躺在床上。

　　“爸爸，我回來了。爸爸，您就睜開眼睛看看你的雨兒好不好？您知道嗎？你的雨兒好累，好想爸爸您快快好起來，騎摩托車去接我。”雨兒彎下腰，把臉貼在爸爸手心。看着爸爸獃滯空洞的眼睛，雨兒止不住淚雨滂沱。每次回家，雨兒都要幫助爸爸按摩，並且滔滔不絕把一切新奇的事告訴爸爸。雨兒相信，爸爸一定可以聽得懂、感覺到。

　　“打麻將去吧？”看不到媽媽，雨兒自言自語。

　　雨兒記得，媽媽說過在村子里王阿姨家的棋牌室里。

　　這是一棟兩層小樓，位於村子中，青牆黛瓦，樓的四角是仿古式上翹的稜角，一對威風凜凜獸中王盡守職責的佇立在紅彤彤的鐵門上。站在門外，就可以聽到裡面嘩啦啦的麻將聲和熱鬧喧囂的嘻笑聲。

　　“雨兒你今天不上學嗎？你怎麼來這裡？有事嗎？”忙在端茶倒水的王阿姨，一眼就認出來雨兒。

　　“王阿姨好，我來找媽媽。她不知道我今天回家。”雨兒眼睛從人群里掠過，笑着回答。

　　“找你媽媽？你媽媽又不打麻將，她怎麼會來這裡呀？”王阿姨臉上露出了疑惑。

　　“她告訴我，下午她都會在你這裡打麻將的。”雨兒小聲嘀咕着，一絲不安在雨兒腦海里閃過。

　　“傻丫頭，是你媽媽告訴你的？真的，太難為你媽媽了。她那是騙你的。自從你爸爸摔成植物人，花去你們家裡所有的積蓄，還欠了別人兩萬多。最可恨那家沒有人性的東西，一分錢都沒有賠不說，居然還是全家跑到了外地。可憐你媽媽，沒日沒夜的，要照顧你爸爸，還要去工地做小工。要還債呀，還要供你讀書，沒有辦法。一個女人家，真不容易。孩子你不知道，村子里人都知道你媽媽每天都吃麵條，連油都捨不得放。孩子，你媽現在應該在村東頭你劉叔叔家裡幹活呢。”王阿姨無奈的搖搖頭，眼睛發紅了，濕潤了。

　　“為了一個撿來的孩子值得嗎？這個素華就是死心眼。”棋牌室里，不知道誰嘀咕着。

　　“就是！省吃儉用的為了供她上學，還有照顧一個活死人。這個孩子？不知道將來是不是可以為素華養老送終呢。”嘩啦啦的麻將響淹沒了竊竊議論聲。

　　“怎麼會是這樣？怎麼會呢？媽媽明明告訴我賠了好幾萬的。我不是爸爸媽媽親生的？不可能的，這一切都不是真的。”雨兒完全懵了，一切來的太突然，接踵而來的打擊讓脆弱的她崩潰了，她感到天旋地轉，踉踉蹌蹌逃離了王阿姨家。她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她要趕緊找到媽媽問個明白。

　　在離劉叔叔家不遠的地方，她看到瘦弱的媽媽彎着腰，在烈日下不停舞地手中的鐵鍬，媽媽的眼睛完全浸泡在汗水裡。在高高的樓房前面，她顯得那麼弱小，就像一隻背負着重擔的螞蟻，一不小心或許一陣風就會讓她魂飛魄散。

　　雨兒蹲下來，痛苦的抱着頭，不停敲打着自己的腦袋。她恨自己太不懂事，太沒有腦子。她想到自己從小長大，爸爸媽媽寶貝一樣寵愛在她；她想到自己每次回家，媽媽總是找各種各樣的理由，不和她同時吃飯。現在她才真正知道，媽媽不是胃不好，是捨不得吃。還有自己是不是爸爸媽媽的親生孩子又如何？親生父母還不是把自己拋棄了嗎？是爸爸媽媽給了她第二生命，自己有什麼理由去責問媽媽？難道自己還要在媽媽已經傷痕纍纍的心上再撒上一把鹽嗎？

　　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從雨兒眸里滾落下來，跌碎成飛花的凄美。雨兒告訴自己應該長大了。

　　她決定不去說穿媽媽為了愛聽而說的謊言。

　　徹夜未眠的她，經過深思熟慮，一個決定在她心裡形成。

　　【四】

　　高考結束以後，雨兒告訴媽媽，她想利用暑假找份工作鍛煉一下，學會到了大學可以自立。媽媽了解雨兒言出必行的性格，沒有表示異議，只是叮嚀工作時要注意安全。

　　沒幾天，雨兒如願接到了重點大學的通知書。她沒有辜負父母的期望。她流着淚把通知書放在爸爸的手裡。

　　開學前一天晚上，媽媽瞞着雨兒把借來的學費交給她，“孩子你去上大學了，出門在外要多帶點錢。”

　　“媽媽，我暑假打工的掙的錢已經夠學費和生活費了，這錢留着給爸爸看病吧。”雨中把錢放回媽媽的口袋裡。因為，她的心裡已經有了決定。

　　“家裡有錢，你爸爸賠的幾萬元還沒有用完呢。”媽媽重新把錢放在雨兒的行李箱子里。

　　“媽媽，我知道的家裡有錢。這錢就留着你和爸爸以後用吧。”雨兒仰起頭，任憑淚水滑落心裡。她還是趁着媽媽不注意，悄悄地把錢放在媽媽的枕頭下。

　　開學那天，雨兒一個人拖着行李箱來到夢裡都嚮往的大學。在熙熙攘攘送子入學人潮中，她很容易被人忽略掉。只是雨兒沒有去報到，而是找到學校領導，把一份要求休學的報告和一份說明家裡實際困難的信交到校領導手裡。她站在綠蔭斑駁的校園裡，仰望高高的教室，幾分不舍，幾分酸楚，幾分無助。

　　她，以最快腳步走出校門。義無反顧的踏上南下的列車，開始了漂泊的打工生涯。

　　深圳，雨兒找到一份營銷工作。白天，她馬不停蹄的跑東走西，忍受着別人的冷言熱語。她努力認真的工作。她的工作業績很快得到領導的肯定，工資待遇都有了提高。

　　每當夜幕拉開，她拖着疲憊的身軀融入迷離的霓虹燈下，匆匆忙忙趕到酒吧忙碌起來。她在這裡做一份兼職的調酒師。

　　身在深圳，雨兒無時無刻不思念着家裡的親人。她深深地感受着背井離鄉的孤獨寂寥。

　　她告訴自己要拚命賺錢，要還清爸爸生病欠下的外債，她要賺錢看好爸爸的病，讓媽媽過上好日子；她要賺夠學費，圓大學夢，繼續她的學業。

　　她知道自己一定要抓緊時間拚命賺錢。如果，一旦有一天媽媽知道自己沒有在大學學習，一定會傷心和痛苦。她一定不能讓媽媽知道她沒有在大學里。

　　“媽媽，我在大學生活的可好了，我們寢室住六個人。小雪是北京人，長的很漂亮，人也好。阿蘭是上海的，她和家裡打電話說話我一句都聽不懂。還有。。。。。”電話那端，媽媽聽到容兒是開心的。她滿足了。站在街邊電話亭里，雨兒心裡好痛苦好內疚，她是一個從來不會說謊話的孩子。

　　“媽媽，今天我和同學去逛街了，這裡的商店好大東西好多，就是東西有點貴。”電話那邊，媽媽呵呵的笑着。她知道容兒是快樂的。她放心了。雨兒的眼睛濕漉了。

　　“媽媽，今天我們輔導員給我找了一份勤工儉學。一個月可以有一千元收入呢，我花不了的，月底給你打過去。到時你把卡號給我。媽媽，記得要買點好的吃。”電話那頭，媽媽掩面而泣。女兒懂事了。為了方便和媽媽聯繫，雨兒花了五百元買了手機。這也是雨兒出來半年唯一一次花了這麼多錢。

　　“媽媽，爸爸是不是還是老樣子？告訴您今天同學請我去唱歌了。她們舞跳的好美，可惜我什麼都不會。”電話里媽媽心感覺到一種微痛。媽媽自責着。

　　“媽媽，這個假期我不回家了，小葉讓我去海南她家裡玩。”電話中傳來媽媽微小的嘆息。媽媽的心失落了。雨兒眼紅紅的，心痛痛的。

　　。。。。。。

　　為了讓媽媽不起疑心，雨兒只能選擇用這種方式安慰媽媽。

　　【五】

　　雨兒已經兩年沒有回家了。兩年來，她找種種借口騙過媽媽，說出不回家的理由。

　　其實，她真的很想家，很想爸爸媽媽。但是，她實在捨不得來回的車票錢，她捨不得因為回家耽誤工作。兩年來，她不敢亂花一分錢，同宿舍的女孩子個個穿的花枝招展的。她們的工資不夠用時，家裡的錢就如三月飄飛桃花紛紛落入手中。雨兒，不羨不慕，不嫉不妒。她是一個知道滿足的孩子，她知道她有一個疼她、愛她、寶貝她的好媽媽。有這些她感覺已經就足夠足夠了。

　　寂寞的時候，雨兒喜歡聽周杰倫的《一路向北》“我一路向北，離開有你的季節，你說你好累，已無法再愛上誰。風在山路吹，過往的畫面全都是我不對，細數慚愧，”雖然，自己不是為了愛情離鄉背井一路南下，可是，那種漂泊在外的孤獨思念的情殤，還是會時時刻刻包裹着她傷感的心。尤其是心靈深處那一份對親人的牽挂，分分秒秒在心河氤氳蔓延。

　　在外漂泊的日子裡，她深深地感受到了世態炎涼，人情冷暖。處處要小心做事，謹慎做人。

　　每到夜晚，她都會夢到家，夢見母親在烈日下的辛苦勞動的身影，夢見爸爸喊着她的名字。同事都進入夢鄉，她卻拖着疲憊的身體在燈下刻苦學習。在學習上，她從來不敢有半點怠慢。

　　柔柔的月光從窗帘鑽出來，張開雙臂擁抱着輾轉反側的雨兒。這一刻，雨兒感覺好幸福。她想起依偎媽媽懷裡的那份溫暖幸福。她突然好想媽媽身上味道，媽媽身上那甜甜的帶着康乃馨花香的味道。她想，這月光是從媽媽身邊一定是來的吧？柔柔的月光多像媽媽充滿疼愛目光？一定是！她的心裡漾起媽媽暖暖的愛。她好想好想屋后的竹林，不知道竹林的小花是不是開的還是那麼燦爛美麗？

　　她想今年這個春節應該回家看看爸爸媽媽了。她想要給爸爸買一個MP4，她記起電視上有過用這樣方法喚醒植物人的實例；她想把自己唱的歌、說的話錄下來，不停放給爸爸聽，相信一定會喚醒睡夢中父親；還要再買一輛輪椅，這樣就可以每天把爸爸推去竹林，在那裡給他講述流年裡關於他們父女之間秘密基地的故事，相信那麼愛着自己的爸爸一定會有記起；她想給媽媽買一身新衣，不知道媽媽有多久沒有添過一件新衣了。她想着自己銀行卡里不斷增加的四位數，足可以讓母親拿去還清外債。她還想應該選一個適合的機會，把這兩年沒有在大學讀書的真像告訴媽媽，求得媽媽諒解。她想媽媽開始一定會很生氣，可是，如果媽媽知道並沒有耽誤學習，並且會很快回到大學，一定會原諒和理解自己。

　　她就這樣海闊天空的想着，她悄悄地用被子蒙上頭，嘴角的弧度流淌着淺淺的笑意。

　　這夜，她做了一個夢：斜陽靜靜投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的磚牆上，金紅色的色彩染紅了整個院子。掛滿一串串晶瑩剔透紫葡萄架下,爸爸笑容滿面緊挨在媽媽身邊，金縷衣般的夕陽輕輕地披滿他們的身體。她聽到爸爸喊出她的名字。她夢到自己回到了大學里，她和同學們一起坐在教室里學習。在偌大的校園裡，藍天白雲下她像一隻百靈鳥一樣唱着跳着。《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