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痕《三十四》

　　巧設迷局

　　“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一點都不假，也適合錢李兩家此刻的處境。大美人和王老邪在鎮上的偶遇，要他們看到了彼此之間的價值和閃光點，促使這一對完美搭配全新出爐。心懷鬼胎的王老邪成功地要大美人煥發了第二春，並擦出了愛的火花。兩人在商定計劃之後，大美人與王老邪惜別，帶着大力直奔錢匣子家，分頭行動去了......

　　大美人一路上反覆交代大力，不要他亂說話，以免計劃泡湯。她知道，王老邪的主意不管好壞，都要死馬當成活馬醫，不然怎麼辦呢？不能眼睜睜讓到手的錢打水漂，更不能白白浪費精力，將努力付諸東流。心想，李家自認為花了大價錢，自己何嘗不是做了賭注呢？其次，錢匣子哪裡自己也憋屈着呢！他算盤打得精細，到現在都還沒有在自己身上做過任何投入呢！這門親事能走到今天，我大美人費盡心機，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吧！今天老娘不但要順利過關，還要在他的身上撈一把，要不就白跑腿了！邪乎哥說的對，有錢人的錢不花白不花，留着也會生鏽，能撈點就撈點。俗話說：“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過了這個村沒有這個店嘍！一定要想個好招，多勒點，到時候和邪乎哥一起享用，豈不更美？不過，大力這關要糊弄過去，千萬不要他瞎說，要不露餡就慘了。搞砸了的結果，不但邪乎哥會對自己失望，自己也偷雞不成反啄一把米。“大力，等等，到了錢匣子那裡，你少說話，別露餡了。問你二少爺幹啥去了，你就說，在鎮里和大少爺辦事。再問其他，你就看我眼色行事，知道不？美子姨知道你心不壞，你也不希望親事吹了，是不？還有老爺子要是罵你，美子姨心裡也挺難受的呢？姨知道，你在二少爺那裡也難做，誰讓人家是主子呢！二少爺平時對你不錯，你一定希望他好嘍！何況李家和錢家親事不吹，我們就有好日子過，要是出了岔頭，就難啦！ ” 大美人邊說邊抬起袖子抹着眼淚，跟大力煽情起來。

　　大力曉得這個女人的伎倆，佯裝被大美人的理解和眼淚深深地感動。他嘴上感激大美人對自己的同情，也讚賞大美人對李家和二少爺的評價。他卻不知道，自己已經做為第一顆棋子，登上了這盤迷局。“美子姨，你心腸真好，對人也好，處處為別人着想，我真的感激你呢！放心吧，我都聽你的安排，少說話。李家的事情就拜託你了，二少爺的事情也要你多費心了。”大力心裡打着自己的小九九，我大力不是傻子，有些事情也看得出門道，懂得關係厲害。李家用大美人來做媒，其實不就是利用她跑腿學舌，達到自己攀上富貴親家的目的嗎？大美人的心思更不用說，她為了得到實惠，周旋在錢李兩家之間，想左右逢源，撈到油水，明眼人一看就清楚。大金牙的心思明擺着，錢匣子也是為招到門當戶對的女婿煞費苦心，大美人在這裡面耍的貓膩，雙方心知肚明，不用戳穿。然而，自己不過是個下人，明爭暗鬥那是人家富人間的遊戲，至於誰輸誰贏和咱窮趕車的又有多大關係呢？大美人交代自己聽她安排，那就聽，少說，多看。不過，自己也不能便宜了這個女人，要她付出點代價才好，要不不是啞巴和傻子了嗎？“美子姨，我知道你不容易，我不也是嗎？家裡日子緊巴巴，娘帶着我們兩個不容易，二狗子還那個樣子。唉，咋說呢！掙得錢還不夠一家人吃飯呢！到現在二十好幾的人了，還沒有個媳婦呢!窮的這樣，錢也沒有，誰跟咱哪！這不出來到現在連飯都沒吃到嘴呢！我容易嗎？”大力說著斜眼看着大美人的表情，等着她的回答。

　　大美人何等精明，一下子就聽出了大力的言外之意。心想，這小子不傻啊！要想安排他乖乖聽話，還是要做點樣子看看。要不，萬一到了錢匣子那裡，他滿嘴跑火車，就壞菜了！“媽呀！不說我還忘了呢！孩子。吃啥？和美子姨說，多了沒有，果子油條這點還辦得到。媳婦的事情也包在姨身上，以後我就是你親姨，有事千萬別客氣。走，吃啥？姨給買去！可憐的孩子，心疼着呢！”大美人煽乎着大力，溝通着感情。

　　“呵呵......呵呵......那就謝謝美子姨了。買點就成，我也不挑，趕緊吃了，還要辦正事呢！”大力言不由衷地笑着，調皮地眨巴着眼睛，心裡開出了一朵花。

　　不一會兒大美人便拐着兩條腿扭着秧歌買來了油條，來安排好大力。她看着大力狼吞虎咽地吃相，心裡也落了底，搞定了一步。於是，她甩開大屁股，上了馬車。她吩咐大力儘快趕往錢匣子家，怕錢匣子着急，誤會李家接紫雲的誠意。

　　一路上大美人的內心忐忑不安。她不知道到了錢匣子那裡會不會順利走出第二步，錢匣子會不會按照自己的設想出牌。大美人看着漸行漸近的錢府，心裡打着鼓，可臉上故作平靜，談笑風生滴水不漏。

　　“吁......吁......到了......美子姨......”錢家大院轉眼來到。大力連忙勒住馬韁繩，敏捷地跳下了馬車，並停穩了轉動的車輪，轉回頭招呼大美人下車。

　　“媽呀！挺快啊！好，快點，扶我一把，這個腳都坐麻了！哎呀！真是老嘍！咯咯咯......咯咯咯......錢大哥，快出來啊！”大美人咯咯笑着，蹭着兩半磨盤挪到了車邊，撐得鼓鼓地胸脯上下顫動着。兩條無規則的腿早已不聽使喚，麻木地在兜得緊緊的褲襠里擰着勁。媽呀！快點，幫我抻抻啊！咋地了呢？媽呀！抽......抽筋了！”邊齜牙咧嘴地喊着，邊蹬着長短腿，喊大力幫忙。

　　“來嘍!美子姨，你哪裡老啊！還是年輕着呢？”大力攙扶着大美人拍着馬屁。

　　“就挑好聽的說，咯咯咯......咯咯咯......錢大哥，妹子，趕緊叫人出來接我啊！東西太多，搬不動呢！”大美人下了車，馬上平衡了長短腿，扯着脖子衝著院子里喊了起來。她要給自己一個面子，要錢匣子重視她的存在，錢匣子眼裡錢和物就是殺手鐧。

　　“哎呀！姐姐，才來啊？都等了幾時了，可盼來你了！快進屋，屋裡說。嘻嘻......嘻嘻......”大美人話音剛落，花枝招展的小水蔥就扭着腰肢，擺着翹臀，笑吟吟地從正房走了出來。大美人一看錢匣子家的陣容，那是相當的龐大。小水蔥身後跟着身着盛裝的錢匣子，旁邊陪着水靈靈的閨女紫雲，丫頭菊子和老媽子好幾個人從屋裡魚貫而出，看出錢家的富有。

　　“咋才來呢？還以為今天不來了呢？沒想到，大妹子挺給我面子，還真沒白等啊！你們幾個快點，幫忙來。哈哈......哈哈......”錢匣子等的心煩意亂了，大美人的出現給他心裡算添了些許的安慰。然而，走出門來，看着院子外面只有大美人一瘸一拐和大力忙上忙下的搬弄，博文不見蹤影，他心裡有個大疑問？咋回事？怎麼不見博文呢？為啥就大美人和大力兩個人呢？今天他是主角啊！李家到底啥意思？難道要曬老子台不成？怎麼都晌午歪了兔子大的人影才見到一個呢？博文不來原因在哪裡？他奶奶的，老子一大早起來，就交代廚房買菜，安排食譜，準備工作一切就緒，坐等李家來人。閨女紫雲一早就起來梳洗打扮，滿心歡喜等着李家二少爺的大駕光臨，可等到現在博文的影子都沒有？搞得一家人心裡都不爽，李家真能泡人啊！然而，正當錢匣子一家坐在客廳里嘀咕着原因，那滿心熱情要化作泡影之時，大美人浪聲浪氣的母雞叫傳進了耳朵，並瞬間打消了他不滿的情緒。看在一車東西的面子上，忙調集人手前來支援。

　　善於察言觀色的大美人聽出了錢匣子話外之音。她知道要人家久等本來就理虧，趁現在藉著禮物的面子，趕緊打圓場。至於博文沒來的事情，還是抓緊了時間進屋去再細說。大美人看着錢匣子陰沉的臉，使出了招式，轉移話題。“大哥，咋能不來呢！這不是要買的東西太多，耽擱了呢！快點搬進去，我這腿還不爭氣，還麻了呢！你瞅瞅，啥也不能幹了呢！呦，大哥，你這做啥好吃的了？離老遠就聞到了！咯咯咯......咯咯咯......”

　　“妹子，那快進，快進來吧！你們幾個，趕緊幫忙去，吩咐廚房客人來了，可以開席了！妹子，咋就你們兩個呢？博文幹啥去了？一家子等他吃飯呢！”錢匣子張羅着開飯，對大美人提出疑問。

　　“就是呢！美子姐，咋回事啊？博文咋沒見？”小水蔥被身後的紫雲推了一下，馬上也問起來。她知道今天的主角是博文，紫雲心裡着急着呢！博文不出現，有些反常。

　　“這個......這個啊！那個......哎呦！我的腿，我的腳，呦......不好使了，快點進屋......進去......媽呀!疼.......疼死我了！”大美人被錢匣子和小水蔥問的語無倫次，她怎麼好當面回答說博文的去向呢？只好打岔矇混過關。

　　“美姨，你怎麼才來啊!人家都着急了呢！”紫雲奔向了大美人，親熱地拉住手搖晃着。她此刻心裡都着了火了！博文怎麼不來？什麼原因？自己精心打扮沒有了人看，太可惜了！她想從大美人那裡馬上得到答案。

　　“媽呀！紫雲今天可是太俊了，真是稀罕死人嘍！你是想姨了嗎？不是想......咯咯咯.......咯咯咯......”大美人在紫雲的攙扶下，深一腳淺一腳走進了院子，一行人也很快進入了正房。錢匣子和小水蔥招呼大美人坐下，紫雲立在大美人身旁，眼睛不停地看向爹和后媽，示意問問博文的去處。錢匣子和小水蔥也是急的猴撓心一樣，他們不光要李家的厚禮，當然也要大美人一個交代。

　　“老錢，問問美子姐，咋回事啊？孩子都着急了呢！”小水蔥這個后媽場面人，一看紫雲急的漲紅的臉，連忙要錢匣子進入話題。

　　“對啊！妹子，到底咋回事啊？二少爺咋沒來呢？”錢匣子疑惑地問着。此刻，錢家幾口的眼光也齊刷刷地盯向大美人的嘴巴，等着她的回答。

　　“哎呀，媽呀!渴死我了。哎呦！不說我還忘了呢！二少爺啊！他......這不是嗎？聽說要來接紫雲，高興壞了。老爺子吩咐大少爺陪着來，買禮品啥的。今天一大早就和大少爺一起去我家接我，說要早去早回。”大美人端起菊子遞過來的茶杯，狠狠喝了一大口茶水，咕嚕一下咽了下去。她看着盯着自己的錢家人心裡也是慌着呢！她咕嘟咕嘟喝了幾口，壓了壓情緒，開始編造着謊話。

　　“那到了咋沒來呢？出了啥岔頭了呢？快點說啊！”錢匣子急的兩眼冒火，對博文的不露面帶有很大成見。

　　“就是，就是呢！趕緊說啊？急死人了？”小水蔥磋着腳，有些不耐煩了。心想，李家二少爺沒來，明擺着就是嗮錢家台呢！

　　“美子姨，你快說啊......”紫雲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焦急，拽着大美人的胳膊搖晃着。

　　“媽呀！丫頭，姨要散架子了！別急，聽我慢慢說啊！到了鎮上馬不停蹄地就去辦置禮品，誰知道李家這個大少爺是鎮里的忙人，應酬也多，半路遇到了熟人，硬要拉去有飯局，還必須拉着二少爺去。二......二少爺本來不去，礙於官場上的面子，只好硬着頭皮跟去了呢！”大美人和紫雲打着哈哈，編着謊言為李家造着聲勢。

　　錢匣子一聽，心裡有了一絲安慰。琢磨着，博文不來原來這個原因啊！那自己可以理解。大戶人家男人在外面有個應酬不算啥,場面的事情也要過得去，李家的背景也不一般啊！看來，還是別小看為好。“這個樣子啊！那吃了飯就會來了，是吧？”

　　“能不來嗎？吃過了飯，應酬完了，肯定來啊！不來能說的過去嗎？”小水蔥接過錢匣子的話茬，肯定地說著。她以為大美人嘴裡的應酬就是幾杯酒，吃過了博文來錢家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大美姨，那今天都這麼晚了，咋還沒來呢！”紫雲撇着嘴，臉上帶着不滿。

　　“這個......這個......別急嘛！呦！丫頭，不說我還忘了呢！二少爺心真細，今天到鎮上路過水粉店，硬要買幾盒粉給紫雲呢！結果人家說新貨明天才到。二少爺當時就着急眼了呢！跟我再三交代，要我轉告紫雲，他明天一定帶來送給她，算是見面禮......！”大美人拉住紫雲的手，替博文說著好話，討紫雲開心。她心裡知道，博文哪裡有心思給紫雲買什麼水粉，博文現在和春柳在一起開心着呢！為今之計，安撫好錢匣子一家的情緒要緊，今天一定要住在這裡，等明天一早要大力去找博文，趕緊去買幾盒水粉，要博文帶來。這樣紫雲開心，自己的謊言才能兌現。“那個，今天晚上二少爺興許不能來呢！錢大哥也是場面上的人，懂這些規矩，有時候也是身不由己啊！何況李家大少爺認識的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主，二少爺不回來，也是正常的事。我聽說，老太爺一直想要二少爺在鎮里找個差事干呢！這次沒準搞好了，就是一個機會呢！是不是？”大美人在幫李家吹噓着，言外之意告訴錢匣子李家在官場上的實力不要輕視，大金牙對博文已早有安排，這樣的有錢有權的親家難得着呢？

　　“哎呀！那還破費啥呀？都買了這些東西了，家大業大也要節省些不是？不過，上回買的那些水粉還真的不錯，我一起打牌的姐妹還跟我要來着呢！”小水蔥眼睛一亮，一聽大美人的話頓時來了精神。她琢磨着，博文來了，怎麼說自己也是他丈母娘，自己的那份也不能少了。上次打牌，自己在人前吹牛，說新姑爺買來的水粉怎麼怎麼的好，如何如何的貴重，搞得那些小姐太太們都紅了眼，要她給帶幾盒呢！自己誇下海口，說保證行。今天大美人提起這事，她心裡開始琢磨了。

　　“美子姨，真的假的啊？我不要......不要......別浪費錢了......”紫雲聽大美人說博文要送給自己禮物，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心裡小鹿亂撞，蕩漾的春心再次泛起漣漪。心裡開心，嘴上卻拒絕着。

　　“媽呀！閨女還抹不開了呢！咯咯咯......咯咯咯......真羨慕年輕人啊，老了，晚嘍！妹子你說是不是？”大美人看着小水蔥,浪笑着。

　　“錢老闆，太太，飯做好了，什麼時候開始？”菊子從門外走了進來，詢問着錢匣子夫婦。

　　一提吃飯錢匣子突然感到飢腸轆轆。眼看時間不早，是該吃飯的時候了。博文不能來成了事實，那大美人和大力也總要招待不是？“對，對，趕緊開飯。她美子姨，是不是餓了？我們一早等到現在，也沒吃呢！趕緊上菜吧！快點，她美姨，上桌，上桌。”

　　大美人一看馬上開飯，肚子里就開始打鼓了。心想，媽呀！吃一頓飯真不容易啊！唾沫星子費了半天，總算開飯了。看着錢家端上桌子的雞鴨魚肉，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哈喇子都流出來了。大美人笑嘻嘻地站了起來，抬起長短腿在小水蔥的熱情謙讓下，費勁地坐到了飯桌旁，等候着錢匣子的款待。“媽呀！大哥太客氣了吧！不用這樣麻煩，對付一口就行啦！瞅瞅，整的真像樣呦！嘖嘖，真香，真香......。”

　　大美人光顧着自己填飽肚子，全然忘記了大力的存在。一直站在門口沒有吭聲的大力心裡嘀咕，媽呀！這就開飯了啊！這滿桌子的好吃好喝,長這麼大都沒見過，看着大美人已經上了飯桌落座，大力心想，等等一定會叫我吧？我這裡也餓的心慌呢！剛才大美人給買的油條都不夠塞牙縫呢！她說要自己別插嘴說話，怕露餡，聽她剛才編的謊話自己都憋不住笑，可為了大局也該配合。她還說有啥好事帶着自己，可就看見她自己湊上桌子，怎麼沒有意思叫我呢？騷娘們，今天你要是不安排好我，我就要你狗咬尿泡空歡喜一場，老子不伺候你個賤貨了呢！“美子姨，東西都搬完了，看看還有啥事沒辦,要不我去喂馬了？你吃吧，我去了，有事情叫我。”大力嘴上跟大美人說著，可腳卻沒有挪窩，站在門口斜眼看着大美人的反應。

　　大美人都饞的哈喇子直淌，怎麼聽得到大力的話呢！她盯着滿桌子的好菜，光顧着和小水蔥虛頭巴腦了，忘記了大力的存在。“真好，這一大桌子，破費了吧！你看那個魚真新鮮啊！媽呀，肯定香。咯咯咯......咯咯咯.....”

　　大力一看大美人沒理自己這茬莊稼，心裡這個窩火。瞅瞅一桌子的好吃好喝，再看看大美人踮起屁股，甩着腮幫子的吃相，大力真想去揭穿她的謊言，錢匣子定會掃地出門，大美人丟了飯碗，要她白做夢一場。大力壓住了不滿，他考慮到了事情的雙面性，一頓飯和李家的親事孰重孰輕他還是清楚的，但還要爭取。“美子姨，你真的沒有事了嗎？要沒事我真的要去喂馬嘍！”大力語氣加重，作勢要走。

　　“哎呀媽呀！大力還在這裡呢！錢大哥，你看，大力這孩子也還沒吃飯呢！跟我也跑了一天了，要不也吃點 ”大美人手裡正在拿着雞腿使勁撕扯着，滿嘴流油，吃的相當來勁。她的眼睛都要掉進了碗里，大力的聲音能擠到她的耳朵里是相當的不易。大美人突然醒悟，大力也沒吃飯呢！自己坐在這裡吃，不是那麼回事啊！況且大力那裡自己也要關照，要不這小子嘴一歪說出什麼話來，可真要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啦！

　　哎呦！這扯不扯呢！我也光顧着說話了，還忘了呢！快點，菊子拿一副碗筷，把大力叫進來吧！都跟着跑一天了，對付吃一口得了！”其實錢匣子早看到了大力，只是沒有吭聲。他心裡一直在琢磨，大力要不要一起來吃呢？他可是個下人啊！照理不該上桌。可今天自己不要他上桌，那不是有些小家子氣了？自己的家業，也不差一副碗筷，這樣給大力放在桌面，就等於給了大金牙面子，不能要人家空着腸子在這裡等吧！可看看大美人吃的正歡，自己又不好發話，現在大美人提起，也不好推辭了。

　　錢家的酒飯準備豐盛上檔次，大美人和大力也藉著博文的光榮幸地坐到了賓客的位置。你看看，大力甩開了棉襖，不管三七二十一，掄起了旋風的筷子，可勁造了起來。大美人也不示弱，擼起袖子，甩開膀子，嘴裡叼着雞腿，眼睛都要掉到蔥油魚盤子里了。她來不及和錢匣子夫妻說話，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溝滿壕平再說。

　　媽呀！這個場面要錢匣子一家瞠目結舌。大美人吃的流油的嘴，磨嘰到了腮幫子；大力筷子只要落下，那盤子里就一掃光。小水蔥看着這兩個絕品的吃相，感覺胃都在翻騰着。她使勁瞪了錢匣子一眼，心裡直噁心。紫雲也是張大了嘴巴，吃驚地看着這慘烈的戰場。兩個絕品的吃相，搞得錢匣子一家子坐在那裡忘記了吃飯，光看他們的表演了。

　　“大力，快點嘗嘗這個，餓壞了吧！媽呀，我也是呢，一大早吃的，到現在水米沒進，肚子都餓抽筋了呢？”大美人看着錢匣子一家人看自己和大力的表情，有點掛不住面子了。她急忙找轍說餓，要不人家怎麼能理解眼前的風捲殘雲呢？

　　“嗝嗝......嗝嗝......美子姨，好吃，真好吃，我餓的都沒有勁了呢！”由於吃的太急，大力不住地打着嗝，但還是沒有阻擋他吃的進程。

　　“慢點，慢點。大妹子，大力，別急，還有呢！菊子，菊子，快點把那盆飯拿來。”錢匣子看着大美人和大力來勢兇猛的掃蕩，心裡堵得慌。可是，招待客人總要管飽，何況他這個要面子的主呢？

　　“哎呀，美子姐，趕緊多喝幾口吧！好容易來的，多吃多喝。那個小夥計你也是，別客氣，到這裡就是到家了。”小水蔥心裡有一百二十個的不願意，可看着錢匣子發話了，自己也不好怠慢客人。小水蔥拿着手絹，捏着鼻子和大美人客套着。

　　“嗯呢！錢老闆，謝......謝.....了。真是個大善人，說話都這麼和氣呢！”大力嘴裡含糊不清是說著好話，腮幫子撐得鼓鼓的，嘴也根本騰不出時間來招待其他人。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轉眼之間，大美人和大力已經以秋風掃落葉之勢，成功拿下了錢匣子家的整桌子菜。大美人在狂吃的過程中，也沒有忘記了錢匣子推杯換盞。此刻，她有了幾分醉意，臉紅的如同沒了毛的猴屁股，不停地給錢匣子拋着媚眼，忸怩作態。再看大力也如願以償，把最後一盤裡的菜湯倒進碗里，呼哧呼哧地灌進了嘴裡，吧唧吧唧地吧嗒着嘴，不自主地打着飽嗝。他站起身來，離開座位，手裡還戀戀不捨地拿着最後一個雞爪子，叼着筋皮，使勁咬着骨頭，恨不得要把盤子都嚼了，才能解饞。“嗝嗝......嗝嗝......錢老闆，美子姨，你們先慢慢吃，我先出去看看馬吃飽沒有？天要黑了，看看我們還回去不？我娘都擔心呢！”大力吃飽了，藉著看馬的機會暗示大美人，要她拍板今天走還是不走。大力打心眼裡捨不得走，衝著這頓好飯，他哪裡捨得呢？

　　“媽呀！都喝多了！大哥，我都不能動彈了，今天.....還說要回去呢。現在......現在幾點了？還能趕回去嗎？今天......我......還要回去呢？”大美人紅撲撲地臉上，帶着油光，眼睛掃着錢匣子夫妻，在徵詢着意見。

　　“美子姨，今天就不要回啦吧！天都這麼晚了。再說，二少爺不是明天要來嗎？等到時候，我們一起......一起.......”天真的紫雲如何知道大美人的用意，她生怕大美人一走，博文不接她去李家，趕緊挽留大美人。

　　“妹子，別回去了。家裡地方大，就住下吧！明天博文來了，和紫雲你們一起回。”錢匣子也挽留着。

　　“就是呢！美子姐，住下吧！要不明天博文來了，撲空了不好。”小水蔥也在勸阻着。錢匣子一家的話，正中了大美人的下懷，她心裡這個美呀！邪乎哥真高，擺平他們真的太容易了。想到這裡，故意裝作微醉，開始盤算着藉著酒勁要錢匣子放血的事了。

　　“妹子，留下就留下唄！你一天跑道也不容易呢！家裡還差你兩個人地方了嗎？放心吧，都安排好了。”錢匣子挽留着。

　　大美人樂的嘴合不上，給大力吃着定心丸。大美人看出了大力的心思，並找理由支開大力，免得出岔頭。“得了，大力別急了，既然錢老闆這樣留，我們不走了，明天一起和二少爺回去，你趕緊歇着去吧！”

　　“嗯哪！我去睡覺了，你也早點睡！”大力心裡樂開了花，在菊子的帶領下，回屋休息去了。

　　“哎呦！錢大哥，你這句話可說到我心坎去嘍！你說，我這些年做媒婆，真的不容易呢！跑來跑去，在男女雙方家周旋，生怕做錯了事，說錯了話。特......特別是你們這門親，我是跑斷了腿，磨破了嘴，累折了腰筋，連鞋都破了幾雙了呢！你......你說我容易嗎？唉，歸根到底，不就要你們滿意嗎？等孩子們成親了，我心思也了了，就算累死也值了！嗚嗚......嗚嗚......”大美人看着大力消失在門口的背影，接着錢匣子的話茬，使勁眨着眼睛，擠咕出幾滴淚疙瘩，煽情起來。

　　“美子姐，說啥呢？你可要好好地。瞧你話說的，我們不是關係好嗎？信任你，別人我們還信不着呢！老錢，看看，美子姐委屈的那樣！嘻嘻嘻......嘻嘻嘻......”小水蔥調侃着大美人。她心裡明白大美人的意思，擠着眼睛給錢匣子暗號，示意大美人有花招。

　　錢匣子不動聲色地看着大美人表演，心裡在琢磨着。大美人說的也沒錯啊！人家跑前跑后，自己還真的沒有出什麼心思呢！以前對這門親事沒啥好感，今天一聽李家兩位少爺有這樣的能力，和鎮里的人有瓜葛，大金牙又買了這麼多的禮物呢？自然有所改觀。這門親，大美人費了不少口舌和心思，沒功勞也有苦勞啊！眼看親事走入正規，自己不能像鐵公雞一毛不拔了。“妹子，哥心裡哪裡不知道啊！知道你不容易，這不都準備好了嗎！只要以後妹子能盡心儘力為錢家着想，虧待不了你呢！別心裡憋屈啊，也別嫌少啊！哈哈哈......哈哈哈......”錢匣子取笑着煽情的大美人，邊說邊從兜里拿出一沓票子，塞到了她手裡，衝著小水蔥點頭示意。

　　“媽呀!大哥，你咋這樣客氣呢！我做啥不都應該的嗎？你客氣個啥啊！咯咯咯......咯咯咯.......”大美人嘴上不要，手卻伸了出來，接過錢匣子的錢，吐了口唾沫一張一張數了起來......

　　太陽落山之時，黑夜漸漸將錢家的深宅包圍，鬧騰了一天的錢家大院也安靜了下來。客廳里的大美人酒勁發作，說話也開始了不着邊，拉着小水蔥和紫雲糾纏不休。“大妹子早點休息吧，今天沒少喝，有話明個嘮吧！趕緊扶回屋吧，都這麼晚了！”錢匣子安排好大力睡下，來到了客廳。見大美人正扯着小水蔥磨着豆腐，猴屁股一樣的臉漲紅着，說話噴出的唾沫星子濺了小水蔥滿身，搞得她直咧嘴。

　　“我沒醉......沒醉......大哥，妹子，你們對我可是太好了，這一桌子好菜，再這麼熱乎，要我心裡咋感謝呢！瞅瞅，妹子，你命好呦！嫁了大哥這個有能力，有老爺們樣的男人，真是有福氣，我可羨慕死了呢！......”大美人嘴裡嘟囔着，本來就不好使的腿更加沒了主見，被小水蔥和紫雲架起，長短腿懸空離地。

　　“趕緊安排她先休息，折騰一天也都累了。妹子，休息吧！好好睡一覺，明天一早就醒酒了呢！”錢匣子站在門口，對着大美人叮囑着。

　　“大......大哥，謝謝啊！沒......事，我......沒事。我......還能喝呢！這點酒算......算個啥？想當年，我一個人喝趴下三個大老爺們呢！嘎嘎......嘎嘎......不信明.......明天試試！”大美人四仰八叉被摔到了床上，嘴裡還在不停地吹着牛皮，誇着自己的酒量。

　　錢匣子瞅着大美人的醜態，只好隨聲附和。指了指床上的被子，示意給她蓋好，隨即使個顏色要小水蔥和紫雲趕緊撤。“嗯哪！知道你酒量好，明天......明天一定和你比比。”

　　“大......妹子，別走，再來幾杯，我能喝，才沒醉呢！沒......這酒真有勁.......”大美人嘴裡含糊不清地囈語着，對錢匣子一家的推門而去絲毫沒有覺察。她感到胃裡像火一樣燒着，身體也飄飄然升騰在半空，腦子裡不清醒了。她迷迷糊糊地躺在錢家雕花的大床上，臉漲的紅紅的，嘴巴張着喘着粗氣，烈酒的味道充斥着整個屋子。她雙手使勁在胸口抓着，棉襖的紐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全部扯開，露出白胖的胸脯，配合著急促的呼吸一起一伏那樣的有動感。此時此刻，不看大美人身上個別零件，她也算是一個風情萬種的美人胚子了。隨着人群的退去，室內，不一會兒便傳來大美人夢話聲。“咯咯咯......咯咯咯......邪乎哥，你真高......真......”今夜大美人帶着蠢蠢欲動的春心去夢裡和王老邪約會去了，而按約定計劃行事的王老邪的收穫又如何呢？

　　北方的二月本來就天短夜長，並透露着初春的涼意。看似輕柔的春風有着刺入骨髓的冷，也毫不留情地打透行人單薄的衣衫。雖說正月末梢的臨近，春得以復蘇。然而，那泥濘的鄉間路上開化過後的雪水，依舊會結上一層薄薄地冰碴。天剛要擦黑的時候，通往韓家屯的鄉間小路上，一個人影在緩緩移動着，走近一看，此人正是王老邪。他邁着竹竿樣的細腿，晃動着兩條小號擀麵杖的胳膊，匆忙地前行。那時起時落的雙腳踩踏着地上的冰凌，發出了咔嚓咔嚓的聲響，打破了夜的和諧。

　　置身在夜色中的王老邪快步前行着，一刻也不敢耽擱。一路上他心裡在不停地打着算盤，設想着和大美人此次聯袂演繹的好戲如何上演，才能達到預期的效果。今天去見大金牙，一定要做到滴水不漏，也要把謊話編的圓全些才好。然而，這個謊怎麼撒呢？難住了他。說博文偶遇春柳，春柳用美色勾引博文，博文才公然抗拒父親的交代，臨時改變計劃。之後，擺了大美人和大金牙一道，要他們難看，給婚事帶來危機。博文幫秀娥付錢給九兒看病，還和春柳在一起在鎮上招搖過市，眉來眼去，他取消了去錢匣子家的計劃，恐怕和春柳此刻要生米煮成熟飯嘍！不行，這樣不是便宜了博文嗎？不能讓他和春柳有這樣的結果，春柳是我王老邪的人，怎能要你李博文佔了便宜呢！不過.....不過不這樣做醋怎麼能要大金牙震怒呢？怎麼會要大金牙害怕丟臉呢？可結果大金牙一定會罵死春柳，恨之入骨，那春柳豈不是被冤枉了些？到時候，大金牙保不齊會當面罵春柳下賤，罵秀娥教女無方，想想春柳受了委屈流淚的臉，那可心疼死個人兒嘍！自己這個小心臟如何受得了春柳的眼淚呢？王老邪有些心疼起來。可是，假如自己心軟下來，大金牙那裡怎麼能再狠撈一筆呢？大美人那風騷的娘們怎麼會主動投入自己的懷抱呢？要是自己心軟了，大金牙和錢家的婚事黃了，大美人會罵自己沒用，首次搭檔就會以大美人的失望而告吹。王老邪腦子裡在不停地轉着，想着博文和春柳卿卿我我的樣子，大金牙怕失去錢匣子這個高門大戶的親事，糾結的表情，春柳在博文懷裡的柔情似水，還有大美人那撐爆了的兩個圓鼓鼓的胸脯，騷勁十足的大屁股，都要他那顆騷動的心躁動不安。頂着頭頂的彎月，迎合著初春微涼的風，王老邪望着空曠的天空，咬牙下定決心，老子豁出去了。

　　心不在肝上的王老邪自顧自低着頭打着小九九，更忽視了其他事物的存在。突然，安靜的鄉道上，由遠至近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轉眼就奔到了王老邪身後。“嗒嗒......嗒嗒.......駕......駕......駕......媽呀！讓......讓開.......”騎馬人揮舞着鞭子在狹窄的鄉道上縱情奔跑着，馬受了鞭子的威懾也根本沒了控制，一馬一人只眨眼功夫就到了王老邪身後。由於天擦黑鄉路上很少有行人，在加上王老邪細絲線一樣的身材，被輕鬆忽略。“媽呀！吁......吁......快讓開，快......”騎馬人被前面突然出現的人，大吃一驚。他想勒住韁繩也來不及了，跑的順腿的馬也聽不得他的指使，眼看就要撞到王老邪，他嚇得驚呼起來。

　　“媽呀！這......啊......我......”毫無防備的王老邪聽到喊聲，激靈打個冷顫，還來不及回頭看來人，急忙拐向一旁躲閃，霎那間快馬已飛奔而過。王老邪被突發情況嚇了一大跳，還來不及緩住心神，身子就傾斜到了一旁。他本以為躲過了馬就平安無事，可誰料想，一個車轍壓出的深坑出現在面前，轉身躲馬的王老邪竟腳下踏空，掉進了坑裡。情急之下他試圖平衡身體，來緩解危機，可坑裡結着一層冰碴，要他腳下一滑，重心不穩，一個趔趄趴倒在地，來個狗吃屎。“哎呦，哎呦媽呀！疼......疼死我了......”王老邪煙袋鍋的腦袋着了地，臉也貼在了冰面上，大號的煙袋鍋力道非凡，也將薄冰砸破。瞬間一股腥臭的雪水灌進了嘴裡，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股髒水就順利地嗆入了喉嚨，奔着他的花花腸子淌去......“媽呀！哎呀媽呀！咳咳咳......咳咳咳......誰......誰他媽這樣缺......缺德......。走路不長眼睛，看不見老子在嗎？他媽的，倒......倒霉，誰......壓了這......這麼深的溝，害的老子摔跟頭。媽的，咳咳咳......咳咳咳......”王老邪趴在冰面上被嗆的咳嗽不斷。他馬上反應過來，迅速抬起了大號的煙袋鍋，避免和深溝做親密接觸。他費勁巴拉地將牙籤樣的手摁在地上，支撐着平衡。曲起一條麻桿腿使勁蹬着滿是稀泥的土地，另一隻腳也配合著如同面板一樣平坦的屁股使勁拱了起來。功夫不大，他便在泥坑裡成功脫險。爬起的王老邪望着馬背上遠去的人影，嘴裡不停地罵著，抱怨着騎馬人的唐突和車轍的陷害。藉著淺淺的月光地，王老邪又一個新形象脫穎而出。只見他煙袋鍋的腦袋上流淌着黑乎乎的泥水，黑一道白一道淌着歡快的溪流。咧到耳朵丫子的嘴裡不住地吐出黑水，清理着他那跟三花五轉的花花腸子。小眼睛裡帶着驚慌失措，腰裡捆着的麻繩也折了幾節，排骨身板連着的筋皮也成功暴露。嗓葫蘆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氣，棉褲腳也滴滴答答地淌着污水，狼狽至極。此情此景，是他污染了春的純凈，還是這方水土本來就已污濁，要人難分得清了......

　　夜徹底黑了下來，空曠的天地陷入和安靜之中。狼狽不堪的王老邪迎着微涼的春風，帶着煥然一新的裝扮，在崎嶇的鄉路上深一腳淺一腳的漂移着，辛苦異常。掌燈時分，王老邪終於如期來到了大金牙家，開始他新一輪的巧布棋局。他在大金牙面前，用盡渾身解數，憑藉撒謊不打草稿的特長，發揮到了淋漓盡致。他罵春柳風流卑賤，替博文叫屈喊冤，為大金牙的隱忍謬讚連連，也擺出了大金牙面前的種種危機。什麼錢匣子富甲一方，什麼權勢相依，定會有高官厚祿，什麼紫雲百里挑一，春柳門戶不當等等。都要大金牙預感到了危機，並陷入了深思中......

　　被王老邪擺弄的沒了主意的大金牙，內心有太多的糾結。他看着王老邪繪聲繪色的表演，聽着那些要他無法接受的現實，氣得渾身發抖，難以自控。大金牙知道，錢匣子和李家的婚事之所以一波三折的出現問題，最主要原因就是春柳的存在，要重情的博文牽腸掛肚。今天王老邪帶來博文改變行程，留宿鎮里的消息，無疑是給大金牙當頭一棒。他感覺到后脖頸在冒着冷汗，臉色也黑一陣白一陣兒的變化着。此刻的大金牙心裡如開了鍋的沸水，翻滾着浪花。他感到羞愧和恐懼，完全沒有第一次王老邪登門時的氣勢。他心裡沒有了底氣，卻隱隱地擔心起來。心中暗暗祈禱，大美人可以成功說服錢匣子，瞞天過海。假如大美人失利，那他之前的高額投入將化為泡影。他的臉，他的錢，他李家的威望將蕩然無存。他所期望的一切一切，等等......

　　大金牙心裡開始害怕了。他怕博文和春柳，怕他們在鎮里做出敗壞門風的事情，那樣李家的臉面何在？他怕錢匣子，怕大美人擺不平錢匣子一家，到頭來自己失去了一個靠山。以錢匣子的脾氣，更會登門興師問罪，那樣的結果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丟人丟到了家！他怕，他怕本來就對博文有意見的玉蓮抓住這個把柄，在家裡說三道四，那樣豈不是草木皆兵啦！他更怕眼前這個賊眉鼠眼的王老邪，萬一達不到他提出的條件，這個混混出去信口雌黃，添枝加葉跟鄉親們胡咧咧，豈不是要人笑掉了大牙 李家顏面何在 大金牙手裡握着的煙槍在抖動着，他看着得意的王老邪恨得牙根痒痒。眼下必須豁出去了，出血本破財免災。“你給大美人出的主意真的保險嗎？”大金牙帶着疑問。

　　“放心吧！老爺子，我的主意一定不會錯，您就瞧好吧！不過，大美人那裡我看也要給點甜頭，她也是為了你李家的面子才跟錢匣子撒謊啊！嘿嘿嘿......嘿嘿嘿......您說是不是？”王老邪拍着乾巴巴的肋條骨給大金牙保證着。賊溜溜的小眼睛轉着，為大美人爭取着福利。他心裡知道，大金牙的錢是不要白不要，這個視財如命的老傢伙也該出血給窮人了，誰花不是花呢？

　　一聽提錢，大金牙心知肚明，知道王老邪在暗示自己。怒火心中燒，但想想自己的把柄在他手裡，不好發作。他使勁吸了一口大煙，吐出一團煙霧，看着王老邪想錢急紅了的眼睛，他極力按捺住自己的情緒，緩緩地說著。“說吧！擺平后，你要多少？會不會出岔頭？”

　　“媽呀！老爺子這個還擔心啊！放心吧！沖您這大量勁，絕對沒問題啊！嘿嘿嘿......嘿嘿嘿......那要您看他值多少了！嘿嘿.......”王老邪奸詐地笑着。

　　“唉，咋這樣倒霉呢？媽的，這個鬼東西天生就是挾着老子來的，給你過來.......”大金牙在心底嘆了口氣，伸手在緞子棉襖里掏出了錢褡子，拿出一把票子攥在手裡，吐了口唾沫剛要數數，準備抽出幾張打發王老邪。見錢眼紅的王老邪一看大金牙要發紅利，眼睛都藍了。哈喇子瞬間掉到了地上，他看大金牙還要抽出幾張票子，心裡猴急死了，哪裡還顧得上大金牙願意與否，一把搶到了手中，眼裡放出了賊亮的光。此刻，他連給大金牙說聲謝謝都覺得奢侈了，手裡攥着錢興沖沖地跑出了李家的大門，將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大金牙晾在了一邊......

　　撇下王老邪敲詐成功不說，再看大金牙此時的窘態。看着王老邪遠去的背影，大金牙暴跳如雷。他猶如一隻困獸，被獵人的籠子鎖住了自由。他無法平靜下來思考，對於王老邪的承諾他還是心有餘悸。他壓抑不住內心的煩躁，衝著李老太大發雷霆，發泄着心中的怒火。然而，受了委屈的李老太也不敢爭辯，看着老頭子憋氣窩火的樣子，心裡泛起了心疼，也對李家的未來擔心起來。她知道，博文的心思，她怕博文受到責罰，她怕李家被人笑話，更怕博文與春柳做出傷風敗俗的事情。心中禱告，但願這次劫難順利過去，馬上晴天。

　　李家的客廳里，老夫妻在為了家族的興旺而擔心傷神，陷入了沉默之中。然而，在鎮里留宿的博文和春柳卻全然不知。

　　夜色漸深，恬靜而微涼。那淡淡的月光清澈如水，傾瀉在塞外邊陲的這個小鎮，要難以入眠的人們沉醉在初春的遐思中......夜色下的小鎮安靜平和，車馬店也顯得那樣的渺小。屋內，疲憊了一天的秀娥也陪着九兒睡下了，她其實早已經看出了春柳與博文的心思，更不忍心打擾他們難得的相聚。屋外，博文和春柳並肩站在院子中央，相聚在難得的時光中。“春柳，冷嗎？靠近些，我身子暖和。”博文柔聲問着春柳。

　　“不用，沒事。我這樣挺好，別......要我娘看見，該誤會了......”春柳不好意思地對着博文解釋着。她心裡其實真的希望能夠依偎在博文的懷抱，體會那種種溫情。然而，她怕，她知道娘心裡的顧慮，不想要娘為難。

　　“呵呵......呵呵......咋了？怕秀娥嬸子，還是怕九兒啊！”博文取笑着春柳，眼裡帶着調皮。

　　“瞎說什麼？才沒有呢！不過，要謝謝你今天的幫助，要不是遇到你，還不知道今天咋樣呢！當時，我和娘都急死了呢！要不是你在，九兒都不知道怎麼樣了呢！”春柳對博文的幫助表達着感謝，眼神裡帶着隱隱的淚光。她清楚，假如沒有博文在，九兒的病沒有錢抓藥。母親的哀求要她心裡作痛，今天博文的及時出現，要春柳心底更加對他產生了依賴，那份珍藏已久的情懷也開始了悸動。

　　“春柳，不用謝來謝去了。九兒沒事就好了，別擔心了。聽話，你老是想的多影響心情的。”博文安慰着春柳。

　　“嗯，明白。可是我......我們現在真的沒有辦法了。”春柳心裡想着韓家此刻的處境，沒有收入來源，沒有營生，母親帶着一群弟妹怎麼生活？自己做為大姐卻無能為力。九兒的病需要人照顧，家裡的弟妹等着吃飯，自己如何不發愁呢？

　　“春柳，別急。我明天在鎮里茶館給你看看，有沒有什麼活你能幹的。茶館掌柜和我爹是朋友，我去說說你不要擔心了。“車道山前必有路，”我幫你想辦法。看着你發愁，我心裡也不是滋味呢！”博文看着春柳的樣子，心疼起來。他心裡明白，幫助九兒看病只能給她們解決燃眉之急。她們現在需要的是一份工作，一個可以養活一家大小的生計，這樣秀娥才會安心，春柳也不會在憂慮。有了生活來源，九兒的病也就不用發愁了。

　　“嗯。謝謝你，我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春柳抬頭看着博文，眼裡帶着淡淡地憂傷。

　　“春柳，別著急了。你看今晚的星星真亮，真多，別胡思亂想了，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吧！”博文推了推身邊陷入深思的春柳，轉移話題。

　　“春柳，你不想知道我今天要去哪裡嗎？”博文突然想起了今天來鎮里的去錢家的事情，他不想要春柳誤會自己，他要跟她解釋，說出自己的心裡話。

　　“我知道，也理解。我不要你的解釋，我知道你很無奈。你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你善良，心腸好，你孝心，所以不能違背爹娘的想法。

　　“可我擔心你誤會我，我不能，看着你受傷，看着你難過，你知道嗎？我想看見一個臉上每天都帶着笑容的你，一個沒有煩惱，沒有憂傷的你，但是我卻做不到，我無法給你該有的幸福和快樂。”博文雙手捧起春柳的面龐，動情地說著，眼裡帶着自責和愧疚。

　　“不要這樣，我不想你難過。博文，換做以前，我會傷心，會難過，會無法接受。可現在，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我完全明白也理解。其實，人活着，除了為生存之外，還要有情有義，不能自私，更不能過分要求那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在我眼裡，只要你能開心，能快樂那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我不能自私到為了自己的喜怒，要你為我做任何犧牲，那樣我的心裡會真的不好受呢！”春柳轉過身看着博文的眼睛，很認真地說著。

　　“春柳，你真好。你的善良、你的寬容，要我慚愧。這麼久我都沒有真正的為你想，可你卻時刻都在為我着想。”博文說著，伸出雙手扶住春柳的肩膀，動情地將她摟進懷裡。他在心裡暗暗發誓，他要讓心愛的女人快樂，他要讓春柳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才不愧對他們的愛情。

　　春柳小鳥依人般靠在博文的懷裡，望着浩瀚的天空，心底湧起一股暖流。 “你看，今晚的星星真的多，好亮啊！”

　　“是啊！真的好亮。”博文順着春柳的手指抬頭看向了天空。看着繁星閃爍的夜空，眼裡帶着驚喜，心裡也多了一絲的觸動。

　　柔情似水的春柳靠在博文的肩膀上出神地望着深邃的夜空，清秀的面龐帶着一絲淺淺的微笑，給這個平常的夜增添了一絲溫情。也正是這個平常的夜，讓這對歷經磨難的苦命鴛鴦沒有了隔閡，彼此的心中又多了依賴。然而，正當兩顆心靈在彼此貼近的同時，另一個意想不到卻接踵而來。在大美人和王老邪兩位布局人的巧妙安排下，錢李兩家的姻緣竟又出波折......